《最美的声部》红石

89、第 89 章

　　“你别说了！”

　　曲瑟抱着脑袋，一头秀发被他揉得杂乱不堪，之前的好心情，也被傅何年的一席话毁得一干二净。

　　“我也不想啊，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曲瑟望向傅何年，说：“你知道吗？从节目刚开始录制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有一年央视的华侨晚会，老师受邀参演顺便就带上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踏进这种高级别的舞台，上台前紧张得喘不上气，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给了我一颗糖。”

　　傅何年从没见过曲瑟露出这种甜蜜的表情，少年时最青涩的秘密往往刻骨铭心，但他看在眼里，却感觉到心里一阵钝钝的酸楚。

　　“很神奇吧！只是一颗糖而已，但确确实实让我撑下了那一场演出。”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蹲下来对我说得那句话：“别担心，哥哥们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你跟他说这些事了吗？”

　　曲瑟难过地低下头，“我没有风哥那样的勇气……我甚至都不敢让他知道，曾经那个少年就是我，为什么那么懦弱？为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似乎要把所有的自责与不甘都宣泄与众。

　　傅何年叹了口气，往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如果开始已经错过，能不能先停下来，看看一直在你身边的我……”

　　傲云在封烨的房间里等待着，过了很久，封烨才回来。

　　“睡了吗？”

　　封烨呼了一口气，道：“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傲云总算是一颗石头落地，心里踏实了。

　　封烨泡了杯枸杞喝着，问：“你不去看看吗？”

　　傲云摇头，“晚些再去。”

　　封烨有些无奈：“你们两个真能折腾。”

　　“抱歉。”

　　“算了，都是兄弟，别说这些。”

　　傲云笑笑，问：“医生怎么说？”

　　提起这个，封烨的神情严肃起来，说：“我朋友说，乘风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严重。他第一次去还不算配合，我朋友希望再多几次看诊，到那时或许能弄清楚病因究竟是什么。”

　　傲云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尊漂亮但没有灵魂的雕塑。这次意外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乐乘风的病来势汹汹，他根本束手无策，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麻烦你转告医生，这边我会想办法让乘风按时去就诊的，也请他一定要帮帮乘风，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我明白，你放心吧。”说完，封烨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一个方向移了移，欲言又止：“你的伤……要紧吗？”

　　傲云愣了一下，想起前晚自己的表现，恍然大悟。

　　“不碍事，我习惯了。”

　　一句习惯了，听得封烨心中某处一阵抽疼。那得是多少次的辗转反侧，才让这个人麻木至此？

　　“你休息吧，我去看看他。”

　　刚走到门口，封烨突然叫住他。

　　“傲云，如果有些事情勉强不了，就让他过去吧。”

　　随缘吗……傲云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大四那年，年轻的乐乘风病恹恹地躺在木床上，即使快要死了也要等着自己回来……这样的人，让他怎么放手……

　　往后的几天，连最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事情不对起来。

　　先是十八个人里最闹腾的“□□”突然乖巧了，然后是封烨和傲云不再见面互怼了，关山月、费清、李飞龙他们不再去各个房间里串门，曲瑟也不再时时刻刻粘着傲云了……

　　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什么协议，比之以往放飞自我的行为，如今却真正有了一点古典高雅的气质。

　　几个节目组的高层聚在一起开会，刘大壮愁的一夜之间多出了好几撮白发。

　　“咱最后一期节目是不是该往后拖一星期？”策划小哥提议。

　　刘大壮吸了口烟，说：“再往后拖都到春节了。”

　　“那要不直接发声明乘风因病退赛？”

　　刘大壮眉头挤在一起，没好气道：“这样会给乘风的信誉造成影响，到时候媒体和大众七传八传，再被有心人利用，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嘛？”

　　刘大壮摁灭烟头，道：“事关乐乘风，我先问问傲云的意见再说吧。”

　　其他人这才想起来，傲云自那次公益奖曝光之后，就已经升级为他们的金主爸爸了，这么大的事情，理应和他商量后再做决定。

　　到了晚上，封烨找上傲云，两个人来到外面一间日料店，点了个包间坐下。

　　“究竟什么事还要到外面来说？”

　　封烨点了菜，等服务员出去后，才道：“我朋友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

　　傲云惊了：“现在？”

　　封烨点头：“对！就是现在！”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三声敲门声，然后服务员打开推拉门，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灰格马甲，手里拿着呢子大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封烨给傲云递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男子跟前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费洲。”

　　“费洲，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傲云。”

　　两个人握了手，重新坐回桌前。

　　费洲盯着傲云，不禁称赞道：“怪不得乘风念念不忘，傲云先生果真传奇。”

　　如果是平常傲云兴许会跟他客套一下，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那个心情，“费先生过誉了。”

　　费洲摆手，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切入正题：“我这次邀您见面，其实是想谈一下乘风的情况。”

　　“乘风他——患上抑郁症大概有七八年了。”

　　傲云瞳孔一震，还没发问，封烨就先替他说了：“怎么会？！他不是在知道傲云那伤的时候才——”

　　费洲摇头，说：“你们都错了，他压抑得太久，那只不过是压垮他的一个契机罢了。”

　　“七八年……”傲云低语，他心里有一个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呼之欲出。

　　“看来傲云先生已经猜到了。”费洲不愧是金牌心理治疗师，一眼就看穿了傲云所想。

　　“恕我直言，当年你的不告而别，给乘风的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恐惧和阴影。”

　　费洲虽然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小食，但其实一直观察着傲云的反应，看到对方因他的话露出震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分析得没错，这两个人，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生病都合拍得恰如其分。

　　“当年你离开，乘风他表面上似乎接受了这个结果，但在内心深处，他其实一直为此感到内疚，他潜意识认为是自己不够强，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到了那些伤害，所以这八年间，他不停地磨练自己，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能否承受，他性情大变，也是因为被这种情绪左右，让他害怕接触陌生人。”

　　“而你的存在，”费洲望着傲云的眼睛，“正是导致他崩溃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