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公子》詩梵

26、青涩夏日

　　漫长的夏日到了，天气开始炎热，阳生暗地里腹诽几次，总以为苏家的书童来了之后，那位苏三公子就能搬回去了，立刻活计少掉一半。可是等了几日，不但苏家的仆子和书童一个没到，连公子也没有赶走苏三公子的意思。

　　自从苏三公子跟王子服和好之后，阳生发现自家公子比从前更不爱出门了，每天跟那个苏三公子忙着斗嘴、下棋，苏三公子有时耍赖捉弄公子，公子也不气恼。

　　从早上喝的粥饭到王子服的衣裳料子，苏少卿都跟王子服对着干，王子服总是不紧不慢地看着苏少卿，等她唾沫横飞讲完，一句话堵回去，每每气得苏少卿跳脚，王子服则不动声色地拿起自己的书卷继续看，任凭苏少卿抓狂。

　　从前王子服那桩吊打书生的风月案过后，无人敢靠近王子服。但苏少卿与王子服自几日前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恣意狎戏，学院里早有了他二人的风月绯闻。倒是哪个也没有这胆子在王子服跟前提起。便是尹陶，看到苏少卿同王子服在一处，也不来凑。

　　别院的苏微总来喊苏少卿一起每日上早课，，苏少卿总是张忙地往怀里塞两个鸡腿窝窝头之类，和苏微一起劈头就跑。王子服皱皱眉头不紧不慢在后面。但是苏微和西门泷眉目间的微妙，迟钝如苏少卿也终于发现了，便自动自觉地凑到王子服旁边坐下，王子服也不理睬。后来苏微便不来喊苏少卿上早课，苏少卿同王子服日常一起上早课，学堂上坐在一处，更一起回住处。

　　王子服夜中梦到苏少卿的次数渐多，白日里吵闹，晚上做梦也是苏少卿在旁欢笑言语，倒不是春梦，白日黑夜，跟前晃来晃去的都是苏少卿那烟笼芍药一般清雅明亮的眉眼，王子服渐渐忘了自己曾做过的春梦。

　　早课上夫子刚一挪窝，趁着众小公子摇头晃脑背课的时候，苏少卿总拿出自己偷带的各类鸡腿鹅肝鸭舌来，为了堵上众生的嘴，四周的小书生每人都分得一块，王子服皱皱眉头却从不理会苏少卿递上来的各类零嘴。久了多有小公子们把各自的得意零食带来，在早课间吃得不亦乐乎。

　　夫子每日早课都闻到香味，却苦无证据，捉不到人。终于有天早上苏少卿吃得满脸油汪汪的时候，宋夫子忽然返回学堂内，直奔苏少卿。苏少卿当机立断将一包鹅肝一把塞进王子服的衣服里，顺带拿王子服袍子的下摆悄悄地蹭干净爪子上的油。

　　正在温书的王子服一怔，看一眼苏少卿，宋夫子已经拿着戒尺到了跟前。
　　宋夫子喝道：“把手伸出来。”
　　苏少卿啧啧嘴，乖乖把手伸开，宋夫子眉头一挑，纵然苏少卿聪明伶俐，是颇为得意的学生，但是此风不可开，宋夫子在苏少卿的案几下搜了一通，不见收获，便询问王子服，苏少卿眼角偷瞥王子服，王子服瞧也不瞧苏少卿，回手在袍子底下摸出鹅肝递给夫子。

　　周围小公子一片吸气声，不想王子服竟出卖了苏少卿，苏少卿怒目而视，王子服垂了眼帘并不理会。

　　于是当天的早课上，苏少卿被夫子打了二十戒尺，站了一个时辰，连带着被罚打扫书院的茅厕三天。
　　晚上打扫完茅厕回到住处，苏少卿一脸阴沉，理也不理坐在廊下的王子服，自顾回房去了。

　　王子服一怔，也起身回房看书去了，阳生不知出了何事，眼见两人又闹了别扭，也不好劝，看公子温书，赶紧熏上药笼驱蚊虫，可是公子许久不翻书，坐着呆愣了半个时辰。

　　夜里王子服又梦到苏少卿言笑晏晏地靠在自己腿上，在花架下晒太阳。早起，王子服梳洗了开开房门正看到苏少卿也出房来，袍子的带子系错了，王子服抿嘴提醒道：“少卿.........”苏少卿看也不看他,转身抱着书出门去了，王子服怔住。

　　一连几天的早课上，苏少卿都没有坐在王子服旁边，在苏微旁挤了个位置，耷拉个脑袋靠着案几打瞌睡。王子服渐渐烦闷，梦里晃来晃去都是苏少卿明亮的眸子和夏日里微醺的月季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