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南》阿尔卑斯原味

1、第一支烟

　　炎炎盛夏，外面一丝风也没有，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教室里的空调坏了，电风扇开了等于没开，空气中满是汗臭味。
　　尽管环境如此恶劣，室内却安静得只能听见笔摩擦在纸上“唰唰”的声音。
　　这堂课本是自习课，但被临时改成了物理考试。
　　坐在倒数第二组最后一个的男生拔出笔盖，套回笔尖上，放下笔，拿着试卷站起来，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轻敲了下门。
　　“沈十彦啊，快过来。”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男老师，从相貌看，已有四十五、六，“我正头疼呢。”
　　沈十彦把试卷放到他面前：“周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波边批改着他的试卷边叹气道：“不知道又是哪位高官富豪把他的好崽塞到了我们学校，塞就塞了吧，这不要紧，可是如果塞到了我班上，这事儿可大了啊！”
　　“我打听了一下，翘课逃学是常事，又抽烟又打架，这么个活神仙，我真是怕了哟！真不知道张霖琨怎么想的！”
　　沈十彦轻轻皱了皱眉。
　　“可他的档案倒是漂亮，成绩好得不像话，完全一个清华北大的苗子。”周波话音刚落，试卷恰好改完，“沈十彦你故意的吧你！你要我怎么说你好！”
　　他用力拍了拍试卷，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式子都列出来了！答案呢？怎么不给我把答案算出来？你别告诉我你不会算！严厉批评啊！严厉批评！不能有下次！”
　　他在试卷第一页上头，咬牙切齿、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了个鲜红的95分，力气大得差点捅破厚实的纸张。
　　“这张试卷还是有难度的。”沈十彦笑了笑。
　　“我说了，你不用在意他们，考出你的真实成绩就好了。”周波语重心长地说，“那高考不都是这样吗？难不成你还为了他们……”
　　“周老师，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沈十彦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要是任他继续嘚啵嘚，恐怕半个小时还不得消停。
　　“啊，对，我差点忘了。”周波扶了扶镜框，“那个，你帮帮我呗。”
　　“新同学，就拜托你了。”
　　看着周波诚恳真挚的眼神，沈十彦只是点了点头，他早料到会这样了，只不过是做个同桌，应该也碍不到他什么事吧。
　　“都这个点了，他也应该到了吧？”周波看了眼表，“下午四点了啊！唉！我的亲祖宗诶活祖宗！”
　　沈十彦出了办公室，走向卫生间。
　　还没到门口，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谁这么跳敢在厕所里抽烟？不怕被红姐抓到后劝退？
　　他跨进门，一眼就看见一个人正倚在窗边，望着窗外。
　　个子很高，但因为背光而看不清脸。
　　沈十彦一步步走近，发现就是这个人在抽烟。他注意到有人进来，从窗外移回视线，看向沈十彦，却没有一点要灭掉烟的意思。
　　两个人的目光撞上，这是，沈十彦才看清他的模样。
　　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眼尾稍稍上翘，略带着浅浅的红晕。鼻梁细长直挺，嘴唇饱满红润，肤色白皙，像个剥了壳的水鸡蛋。
　　勾人。
　　这是沈十彦的第一反应。
　　他的喉咙动了动，垂眸转过身，面朝便池解下裤子，解决生理问题。余光中，他感觉那人在盯着他，这让他很不适。
　　于是他草草收尾，拉起裤子就往外走。
　　“我说，同学。”身后的人开口道，沈十彦转过身，看向他。
　　“办公室在哪儿啊？”他吸了口烟，站直了，朝沈十彦走来，吐出一个烟圈。
　　沈十彦有些恍惚，仿佛全身被烟雾笼罩着，意识渐渐模糊。
　　“出门左拐，右边第一个门。”他立马缓过神，回答道。
　　“谢了。”他把烟扔入便池，走过沈十彦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
　　香烟味混杂着一股牛奶香。
　　沈十彦朝他望去，微眯起眼睛。
　　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沈十彦洗完手后，回到教室。今天出奇的没什么作业，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数学五三做起来。
　　“嘿，沈十彦。”前桌的男生转过头来小声道，“波哥叫你去干什么？”
　　“试卷你做完了？”沈十彦头也没抬一下，冷冷地问。
　　“嗯。”男生点头。
　　沈十彦这才抬眸看他，挑着眉，一脸不信的样子：“赵恩平？”
　　“其实都不会写。”他立马怂了，“写出来了的总共加起来还不到50分，更别说写对了的。”
　　正如沈十彦所料，他点了点头，不过如果连赵恩平都炸成这样，更别说其他同学，他可是全校物理数二数三的人。
　　“你多少？波哥肯定给你改过了。”赵恩平的声音压得更小了，“90？”
　　沈十彦不说话，手上的动作没停。
　　“85？”
　　沈十彦仍无动静。
　　“呃……75？”
　　沈十彦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艹你不会只有60分吧？不对，没及格？我的个娘亲啊如果你都只有这么点分的话那我不会连40都上不了吧？”赵恩平抓狂起来，一下没hold住放开了声，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一片哀怨要死声。
　　“别吧连沈十彦都没及格，那我做个J？”
　　“不做了不做了，我蒙累了。”
　　“这是什么狗屎题目啊！我连题目都看不懂！周波疯了吧！”
　　“他还真把我们当神仙搞了！这种题，老子都不屑于去看！反正不会做！”
　　沈十彦缓缓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赵恩平，吓得他一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赶忙转过身：“我错了我错了大哥，你别瞪我，我怕，我怕。”
　　班上的声音渐渐小起来，直至没声。大家嘴上虽嚷嚷着不会做不写了，实则都拼着老命憋着老血往死里猜死里写，毕竟到了高考，再崩溃绝望，你也要爬起来撑下去。
　　下课后，物理课代表收好试卷，送去办公室时，无意瞥见了摊在周波桌上的沈十彦的试卷。
　　他咽了口唾沫。
　　果然大佬还是大佬，无论题目多难多变态，他都能把它们玩得风生水起，不像他们，差点没被花样百出的题目玩得想跳楼。
　　一跃解千愁啊解千愁。
　　放学后，沈十彦回到宿舍，发现住在对门宿舍的唐庭一脸痴汉地站在门口久久未动，不禁有些疑惑，问道：“你在干什么？”
　　唐庭转头看向他，沉醉般地说：“我有了一位新舍友。”
　　沈十彦愣了一愣：“恭喜。”
　　“他长得太好看了，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唐庭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唐庭曾在高一开学时向全校出柜，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是个gay，校方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但他还是主动申请单独住一个二人间宿舍，怕没有男生愿意和他一起住。
　　校方同意了，于是他就一个人住了两年。
　　“……恭喜？”沈十彦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尴尬地说。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在我身边看见这么好看的人！神颜啊！天仙下凡！即使是后脑勺也是惊人的美貌！我真想体验一下每天以这样的脸蛋生活着是什么感受！”唐庭滔滔不绝地开始拍起他新室友的马屁来。
　　沈十彦听着他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今天在厕所见到的那个人，他好像从没在学校里见过这样一号人物。
　　是新来的吗？
　　不会是那个转学生吧？
　　“嘿！你回来了！”唐庭突然激动，冲着沈十彦身后兴奋地招手。
　　沈十彦回头望去。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副好皮相，能让人一眼入魂，二眼毙命，若命好能活下来，第三眼便会叫你丢了所有，义无反顾的跟他生生世世，永远也无法逃离。
　　“这是我们对面宿舍的，叫沈十彦。”唐庭介绍道，“沈十彦，这位就是我的新室友，陆南衡！”
　　沈十彦抿了抿唇，一动不动地盯着朝他走来的人。
　　“你好，我叫陆南衡。”陆南衡走到他面前，和他平视，伸出手。他的声音略微沙哑，但还是掩盖不住的好听。
　　“你好，沈十彦。”他握住了他的手，一阵酥麻顺着他的指尖迅速蔓延到全身上下。
　　他怕是留不住自己了，沈十彦想，他终究会被搭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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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自我介绍时BGM：Forever The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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