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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狸道61 ...

  •   三月的京城,一片繁荣昌盛之景。枝头柳树抽了绿芽,树上的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似是在报喜。

      上千考生汇聚到京城,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张口是五言八韵,闭口是四书五经。各大饭馆酒肆,茶余饭后都在讨论着今年能出多少贡士。

      按历年科举来看,这数千人里,只有两三百人能高中贡士。

      举人已然是拿着朝廷俸禄的人员,考不上也不是特别丢人,他们大多也是想拼一拼搏一搏,看看有没有机会再上一阶。

      权箜的俸禄每个月都是拿去补贴家用了,自己靠着出门带的银两过活。

      复试结束后,众人才进入正式考试。

      几日后…
      朝堂之上,皇帝询问众臣,“此次会试,可有出类拔萃之辈?文章递上来朕看看。”

      臣子们纷纷举荐了各自交好的学生,无人提及一穷二白的权箜。

      翰林院掌院学士是个低调行事的老学究,不愿意参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低着头手指摩挲着袖子中的文章,不言。

      皇帝看了一遍推举的学生的文章,皱着眉头,“混账!此等一般文章,也敢递给朕?”皇帝先前因为皇后娘家的事已经很生气了,这半个月又陆陆续续查出皇后母家更多破事儿,气的身子愈发不好。

      “咳咳咳……”皇帝气血攻心,脸涨红了,咳了几声。大臣们人心惶惶,都跪伏于地上“陛下息怒!”

      “陛下,臣有一文,尚佳。”掌院学士发话了,他跪的毕恭毕正,不像他人一般跪伏于地瑟瑟发抖。

      “递上来。”皇帝很尊重这位掌院学士,选择相信学士的眼光。

      宦官接过文章,皇帝取过一看,皱眉不解“此文倒也上等之质,只是过于刻板,被古书经文禁锢,是个有用之才,但难成大器。”

      “陛下高见,臣还有一文,只是写文章的学生来自乡野小县,辞藻不如此文华丽。”

      皇帝接过,细读三行,眉头舒展,喜上眉梢,“好!好!此文绝佳!是我大夏所需的人才。”

      “此文何人所写?”

      “此人来自苏州府,姓权,单字一个箜。”

      “甚好,此人文采可挡这剩下所有人的文章。我夏国得此人,日后定能国富民强。”

      ———
      很快到了放榜的时候,众人聚集,紧盯着放榜人员的手,榜单一出,喧哗满天。寻到自己名字的,欣喜若狂,大喊着“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没寻到的也不相信,反反复复再找几遍,直到实在是“望穿秋水”也盼不到自己的名字了,才以手掩面离开,防止被熟人看到笑话了去。

      权箜却不在此列,他租的客栈很便宜,也实在太远。他此时还在来的路上。等权箜背着古琴,走向放榜的地方,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权箜心中不安,从榜单最后一名看起,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自己名字,又欣喜又害怕,欣喜自己肯定不是最后的名次,又害怕自己万一压根没中呢。

      守榜的官兵安慰他,“小兄弟,寻不到就算了,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琴梧站在一旁,笑而不语,白了一眼官兵,“看不起人,哼。”

      琴梧早早的看见了他的名字,却也不打扰,静静的陪着权箜,结果应该由他自己来迎接。

      官兵眼看着权箜越来越往第一张榜单去,“小兄弟,前面的几十名都是三十岁左右的人,别看了,没你了。”除非你是第一名…

      权箜眼睛定格在第一名上,面上不显,手心早已沁出了汗。

      第一名,会元,权箜。

      权箜没有纠正那名官兵的说法,点头示意离开了,官兵以为他终于发现自己没考上,太过悲痛,也就不去烦他了。

      权箜回到客栈,一把抱住琴梧,不再抑制心中的喜悦,“是我吗?”

      琴梧笑着搂住主动投怀送抱的人儿,“是。”

      权箜喜出望外,竟然要了一坛酒,又是喝的酩酊大醉,一个月以后有考试,琴梧不想他分心,给权箜擦干净之后,就合衣睡了。

      四月,殿试。

      众贡士都是层层选拔上来的,今日殿试,便会分出三六九等。

      殿试是皇帝出题,考生作答,皇帝先不痛不痒点了几个名门望族出身的,文采斐然,都记了不错的名次。到寒门小户的学生,皇帝敲了敲桌面,眼下已经有了疲态,但还是支撑着,在临近最后的时候,点了权箜。

      作为上次朝堂被重点夸赞的炙手可热的考生,此名一出,众人纷纷望去。

      权箜出列,他感受到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炽热的目光,仍不卑不亢的按照心中所想,回答了皇帝的题目。

      皇帝大悦,只有权箜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四书五经,五言八韵是为了让学生心中有圣贤之道,而非依葫芦画瓢,大夏,不需要只会考试背书之人。

      活水为上,死水为下。

      圣上钦点,一甲第一名,权箜,赐进士及第,为状元。

      一甲前三名赐宝马香车游街,权箜穿戴状元衣帽,坐在马上,应了那句,一日看尽长安花。此时他风头无限,满城权贵的眼光全放到了新科的进士身上,想要尽早拉拢称心的人选。

      琴梧知道这个消息时,他们已经被接到了皇帝新赐的状元府中,不算奢华,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已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新科状元郎,权箜,年仅十八岁,三元及第,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拜相封侯,官至极品,指日可待。

      权箜请了恩赐,皇帝命人将部分赏赐送予他姐姐家,接他母亲到京城享福。

      母亲却没有随官差来京城,只附上一封书信,说阿姐怀了身子害喜的厉害,亲家母邀她在府上长住。京城路途遥远,就不来了。

      陛下仁慈,体恤考生科考辛苦,在家休养一月再任职。这下子权箜终于得空,琴梧狠狠地把前几个月忍得都补回来了。所幸状元府上,没有仆人,只有个又老又聋的看门的管家。

      权箜总觉得琴梧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一日醒来,他看着琴梧发呆,发现他居然长了两根白头发。

      “你也会长白头发吗?”

      琴梧身体一僵,“是啊…”

      权箜坐起身,“今日阳光真好,出去走走吗?”

      琴梧应了一声,权箜走出卧房后,他抓起一缕头发,看着头发快速变白了,只几息时间,便成了一头白发,他淡定的挽好了发髻。

      他的灵力逐渐被耗尽了,所以他这几日疯狂的贪恋权箜,只是想让权箜日后不要那么快忘了自己。

      最少不要在他死了之后,就成为京中哪家权贵的乘龙快婿。

      他不甘心,他贪婪,他原本想霸占权箜这个傻子一辈子。

      如今只能指望他带来的回忆能占着权箜一年…或是两年…

      蛊毒一出,势必是要死一个人的。

      琴梧舍不得权箜死,他最喜欢的就是权箜的少年桀骜,意气风发,心中有的不仅是儿女私情,更多的是家国天下,他有治国平天下的抱负。所以琴梧要这份锐气长留人间。

      权箜刚出去,惊讶的在外面喊道:“琴梧!快出来!下雪了!”

      琴梧愣住,如今已经过了清明,怎么可能会下雪?

      琴梧穿好衣服出去,果然,太阳突然被乌云遮住,漫天飞起了雪,温度也突然降了。琴梧拿出斗篷给权箜披好,权箜转头,看到琴梧满头白发,不解与慌乱一起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刚刚明明不是这样……”他想起他受伤的那段时间,也是突然白了头,他猜到了他能一夜好起来的原因。

      权箜眼眶红了,琴梧食指虚挡在他的唇前,“箜儿,别这样。”

      权箜手紧紧扣上琴梧的手,不说话。

      琴梧牵着他的手走到院中,带他跪下,对着天地拜了两拜,权箜咬着嘴唇强忍眼泪,明白了对方要干嘛。

      两人最后对拜时,权箜的泪没忍住掉在地上,泪水滚烫,落地化了雪花。

      琴梧搂住他,喃喃自语着:“礼成,恭喜二位郎君,觅得良缘,愿此生无悔共白头。”

      “好了,你我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便是一辈子的夫妻了,他日我要入你权氏祠堂,受后人供奉…”说完自己又笑了。

      “我是个傻的,你是权家独苗,何来的后人…”

      有的,如果权箜在他死后,择了一位女子成亲,就可以有儿女供养。琴梧突然不想往下讲了。

      琴梧抱着权箜的手将要松开,权箜反搂住他。

      琴梧抬头,“箜儿,你看。”

      雪越下越大了,掉在权箜的身上。

      “如此,便当我们共白头了吧。”

      权箜攥紧琴梧的衣服,抬头吻住对方,泪流不止,琴梧一动不动,受着对方发泄情绪般的亲吻。

      “我才不要一刻的共白头,我要的是日久天长,要的是细水长流。”权箜哑了嗓子,红着眼眶。

      半晌,软了声音,“还有其他办法吗?”

      琴梧不语。

      权箜哽咽两声,认命般闭上眼叹了口气,“好。”

      大雪只飘了一日,第二日便开晴了,只是这场雪来的突然,很多不耐寒的庄稼,清明才播种下去,如今还是个嫩苗,冻死了一片,百姓苦不堪言,朝廷也雷霆手段采取了措施。

      二人的生活恢复到了往常,琴梧也不再疯狂索取,每日烹茶对诗,不谈生死,不谈将来。

      终于一日早晨,权箜睁开眼,发现琴梧不在身旁,一阵心酸上心头,权箜忍着哭腔,小心翼翼喊着“琴梧?琴梧你在哪?”

      他期盼有人拉开卧房的门,端着粥对他说,粥煮好了。

      可是房门久久未动。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想起昨天睡前,琴梧说,“若是我死了,定会化为这世间的尘埃、雨雪,等你经过,依着于你身上。”

      他还回了一句嘴,“那我定然扫去身上尘埃,拂去沾染的雨雪,我叫你这辈子都遇不到我。”

      此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权箜踉跄着跑去找古琴,灵力微弱闪烁在古琴周围,权箜知道是他还在,庆幸着,下一刻却如坠地狱,“蛊毒已然在体内毁去,我也快消失了,箜儿,答应我好好活着。”

      “好…”权箜喑哑着嗓子,抱着古琴,看着古琴最后一点灵力的光点消散。

      他张着嘴想哭喊出来,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肆流,诉说着内心无尽的悲痛。

      老管家想起今日大人没有出现,每个房间找着他。在黄昏时分找到趴在古琴旁的权箜。

      “大人,大人,天黑了,您不回房休息吗?”

      天色一点点昏暗下去,依着烛火的微光,老管家好像看见权大人脸上有泪痕。随后又否定,好好的状元郎,大喜的事情,哪有理由哭呢。定是他愈发老眼昏花了。

      权箜只摆摆手指,示意自己知道了,让老管家去休息。

      他在这呆了一天,琴身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那个人真的狠心把他一个人留下来了。

      “权箜,全空……我这一生原就是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全是枉然。”他手掌捂住眼睛,自嘲的笑着,两行清泪从手心滑落。

  • 作者有话要说:  权箜小单元结束,可能会有番外,暂停后面剧情,修一下前面乱七八糟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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