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道》平菇菇

48、狸道48

　　权箜和琴梧一同去了城东的偏僻的小巷子，这里靠近城门，来年的春闱赶往京城也很方便。

　　他昨天在集市上好不容易谈拢了一个房主，今天来看看房子，在街头碰面之后，房主朝他点点头，“公子跟我往这边走。”

　　走到深巷，房主打开门，“这房子是我母亲留下的，前几年去世了，这房子一直在租赁，公子可以随便看看。”

　　这院子不大，院中详情尽收眼底，倒也不用仔细看，大略扫了一眼，“房子够我一个人住了，先租个半年直接，后续还租的话再和先生商量。”

　　“唉，好，房子虽小，五脏俱全，一个月收公子500文，若是半年，六个月，便是三两银子。”（银子和铜钱汇率就取大概就1：1000吧）

　　“半年便要3两银子，云州的房子这般贵？”他们县城的这种房子，若是租赁，一个月顶多百十来文。

　　“公子，云州城，哪怕是一茅厕大小房子，那也得数百文钱方才买得。您不信可以去街上问啊，京城的房子已经涨到了一两一月，我这房子当真不算什么了。”房主看着也不是那种油腔滑调的商人，权箜犹豫。

　　一旁魂体的琴梧道，“三两又不算什么，只是你再不搬出来，你那三姑娘怕不能休闲，给你送糕饼点心的。”

　　权箜盯着他看了一眼，低下头思考了一番，房主以为他在看隔壁院子，以为无意租这房子，想租他人家房子，一时有些焦急，“公子！租我家房子很好的，我会时常让我家哥儿给租客送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

　　权箜愣了一下抬头，“那好，多谢先生了。”

　　房主露出笑容，“那我们去我家，现下左右无事，即刻就可以签了这租房的收据。”

　　权箜点头，“可以。”

　　一人一灵跟着房主回了家，仔细研读收据，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签好了收据，一人一份，各自收好。

　　权箜回到张府，简单收拾了东西，本来他也没有多少东西。

　　张员外听说权箜收拾东西准备离府，忙赶去权箜院子，“是老夫府上的下人伺候不周到，还是饭菜不合口味，权公子尽管跟我说便是了，何必再自己找个房子呢。”

　　权箜致歉，“叨扰员外郎大人多日，家母也不希望我一直寄宿在大人家中，让大人破费，且城东近京城，有利于来年春试。”

　　张员外劝说半天，只是权箜表面和和气气，骨子里却犟的很，不动声色推辞了所有张员外的示好。

　　张员外放下茶盏沉默不语，走出了门，又与贴身小厮耳语，小厮点头，跑到了三姑娘的院子。

　　“三姑娘，权公子要搬走，老爷问您要不要去送送他。”小厮也聪明，不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只说让三姑娘去留住权箜。

　　三姑娘正在绣一面帕子，闻言一走神，手指便被针戳了一下，来不及细思考，快步走到权箜门外。

　　权箜东西收拾好了，正准备走，权箜门没关，三姑娘在门口看的清楚，确实是准备走了，是因为父亲逼他娶自己，所以才走的吗？

　　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权公子，是因为我所以要走吗？”

　　权箜作揖，见她眼眶微红，有泪水在眼中打转，忙安慰道，“非也，在下只是因为来年春试，一方面不好意思一直叨扰张员外和三姑娘了，另一方面需要个清净的地方专心温书，并没有怪罪姑娘的意思。”

　　三姑娘眼泪渐消，“那……那权公子…我，”眼波流转，小女儿姿态尽显，哪怕权箜是个没和女孩子相处过的，也该知道，她话语里想表达的内容是什么。她抬起手，本想掩饰自己的失态。

　　权箜却发现她手指戳伤了，在滴血。他拿出干净的手帕，帮她裹住。“在下已心有所属，我相信三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三姑娘忍耐的咬住下唇，眼泪却还是“唰”的掉了下来，倒也不是觉得被人拒绝了难堪，只是一厢情意，不过错投。

　　三姑娘收回手指，“到底还是绮儿给权公子添了困扰了，公子喜欢的人，定是这世上最好的人，绮儿会像父亲说明这一切，是我不愿意嫁与权公子，权公子只管安心读书考取功名，他日迎娶心上人之时，也给绮儿送上一份喜帖便可。”她礼貌的笑着，转身离去。

　　一旁琴梧倚着门，叹气，“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啧”

　　权箜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会，琴梧被他看的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权公子！后门有马车来了，说是您订的。”看后门的小厮突然进来，权箜收回了目光。

　　“好，我马上到。”权箜转身搬起装书的箱子。

　　张员外那边听说权箜搬了东西从后门走了，气的甩了来报信的小厮一个大耳光，小厮被打的眼冒金星，却敢怒不敢言。

　　张员外气的直拍桌子，“去，给我跟着，看看他住哪里了。”权箜人可以走，但那把琴，他一定要得到。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三姑娘呢，喊她来见我！”张员外坐到书桌前，吩咐门外小厮道。

　　三姑娘跟着小厮到书房，“父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嗯？为什么忤逆我的话？为什么留不下权箜！废物！”张员外怒道。

　　“女儿不愿意，权公子心里没有女儿，强扭的瓜不甜。”

　　“他心里没有你，那是你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你这般容貌，日久生情是正常的啊！”张员外还想再劝劝三姑娘。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可以和权公子做朋友，但是不是夫妻，他心中有他的家国天下，女儿不愿意打扰他。”三姑娘神情淡漠，对她的父亲，失望透顶。

　　“父亲不过是把我当做棋子，想要掌控权公子罢了，女儿都明白，父亲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只是权公子非池中之物，父亲比我看的清楚，他绝对不是父亲可以掌控的人。宫里那位姨母给父亲的还不够多吗？父亲便这般贪婪。”三姑娘一向软弱，今日却态度果断，一针见血，通通戳在了张员外痛处上。

　　“你！！”张员外气的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再关我十次，女儿也不可能嫁给权箜，我不喜欢他，父亲别费力气了。”三姑娘行礼离开。

　　走出书房后，便听到里面传来瓷器碎掉的声音。她双手交握藏在袖中，父亲只觉得她今日态度比往日不同，其实她紧张的手心都湿透了，强撑着拒绝而已。

　　她叹了一口气，刚想要走，被一块石头砸中了头。她捂住头寻源看去，是八妹妹。“八妹，你做什么。”

　　石头砸的狠，三姑娘又身子娇弱，只片刻便红肿起来。

　　“你当自己什么东西！凭什么不要嫁给权哥哥！你也配！不过是一个妓子的女儿，当初父亲就该让你们俩一起死了。”八姑娘口无遮拦，双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昂的说着。

　　三姑娘皱着的眉头，身子突然僵住，“你说什么？”

　　八姑娘一愣，刚才好像不小心说漏了。

　　“我说你不配拒绝权哥哥！妓子之女！上不得台面的jian人！”八姑娘转身跑走了。

　　三姑娘反复回想八姑娘刚刚说的话，什么叫父亲让她们母女俩都死掉？

　　她只知当年她娘亲还是清倌，父亲允诺定娶娘亲做正妻，娘亲才许了身子。

　　只是后来娘亲带着身孕来找父亲之时，父亲却娶了别家姑娘做正妻，娘亲怀孕一事太多人知晓，父亲便角门纳妾，接回了娘亲。

　　所有人告诉她，娘亲是难产而死，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可是，如果父亲不想娘亲活下来呢？

　　父亲娶妻不到半月又娶青楼女子为妾一事，定让他受尽了嘲笑，若……若娘亲成为他的把柄……

　　三姑娘眼泪止不住的掉下，身子微微颤抖着回了自己院子。

　　原来她的存在，是被所有人不期待的，是被所有人厌恶的。甚至她还夺走了娘亲活下去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