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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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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阳光从关不严的窗缝中挤进来,在灰暗的地上留下一抹金印。
胳膊上似乎坠着重逾千斤的铁块,逼着睡梦中的赵大郎清醒过来。
赵大郎睡觉的时候极其规矩,躺下时什么样,醒来时亦是什么样儿。
睁眼瞧见破旧的房顶时,她还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哪里,顿了一会儿,她才想起这是赵家的祖屋,她的新家。
昨天敬酒时,秦氏一直让她帮赵二郎挡酒,她喝得有点多,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记不大清。
让继子帮亲生儿子挡酒,保证亲儿子洞房的时候不会唐突新娘,秦氏倒是真疼儿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赵大郎准备起身,这时她才发觉胳膊上枕着一个人。
或许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仙子。
仙子的脸白得能发光,皮肤细腻如豆腐一般,像宝玉又像瓷器。
赵大郎轻轻抬起没被压住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仙子的脸,她似乎曾经见过这张脸,知道其笑起来很好看。
穿喜服的仙子。
应该是她的娘子吧。
瞥见桌上装水的碗,赵大郎脸上漾起一抹笑意,娘子一定是因为照顾了她一宿才累得睡着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娘子长得美,心也善,能与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似乎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
方浅浅就是破旧祖屋里的一抹亮色,让赵大郎欣喜不已。
可瞧着瞧着,她就觉出不对来。
她娶的娘子不是一个连路都不能自己走、饭都不能自己吃的傻子么!
傻娘子怎么会来到她的床前?
莫不是患有梦游之症?
无巧不成书,似是为了印证赵大郎的猜测一般,别在浅浅后腰处的剪刀恰好掉落,哐啷一声砸在地上,吓了赵大郎一跳,也惊醒了睡梦中的浅浅。
瞧见方浅浅皱眉要醒,赵大郎赶紧收回不规矩的手,躺平、闭眼,装成还在睡的样子。
昨夜那三只鬼太能说,有用没用的都说,浅浅找了个蒲团坐在地上听它们说话,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身体僵硬,浑身似生锈了一般,十分不舒服,浅浅手扒在床板边缘挣扎着站起身。
不动的时候不知道,一动起来,浅浅才发觉腿麻了。
“哎呀~”
右腿似爬过一群蚂蚁一般,又疼又痒,浅浅不自觉的惊呼出声,身子也向一旁栽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即将磕在桌角上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赵大郎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将人半抱在怀里,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习惯性的道了谢 ,浅浅才发觉说话的人是赵大郎。
四目相对之时,二人都非常尴尬,两个人默契的转开了视线。
浅浅想要自己站直,却无奈腿麻的劲儿没过去,没法撑住身体,咬着粉嫩的唇,浅浅微微皱起眉头,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怀抱佳人,赵大郎的心跳失了节奏,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与男子挨得极近的时候,她都没有紧张过。
与方浅浅接触,她却紧张的不得了,手脚不知怎么摆在好。
维持着扶人的姿势,瞥见方浅浅含羞带怒的面容,赵大郎身体僵硬,面上染了红晕。
“你可是好点了?”
顾不得嫌弃桌子脏,浅浅手撑着桌面,拧身从赵大郎的怀里蹭出来,试着走了两步,腿麻的劲儿过去了,偷偷地搓了搓手上的灰,她道:“我没事了,那个,我去个厕所。”
厕所?
大约就是茅房的意思吧。
赵大郎挑了挑眉,觉得这个叫法挺有意思。
利落的起身,捡起地上的剪刀放到桌上,赵大郎的眼神有些复杂,方浅浅藏剪刀的位置不像是害人,倒像是防人。
看来她的新娘子不仅没有梦游症,而且有点小聪明。
收拾好床铺,将剪刀藏起来,赵大郎到门外看了一眼,见方浅浅没回来,她以最快的速度进卧房换了身衣服,又洗漱一番。
待打理好一切,赵大郎才有空进卧房细细瞧,床脚那堆花生壳十分显眼,她似乎能想象出方浅浅吃花生的样子,那一定很可爱。
同为女子,觉得另一个女子可爱、好看,甚至想跟她一起过日子,赵大郎的心情十分复杂。
在外间坐定,喝了一碗水,赵大郎用手指摩挲着碗边,有些出神,她莫不是对方浅浅一见钟情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不见方浅浅回来,赵大郎心里一惊,难不成方浅浅觉得她穷,实非良配,跑了?
看了桌上缺了口的粗瓷大碗一眼,赵大郎起身,三步并做两步朝茅房走去。
茅房建在屋子的斜后方,离草屋有段距离,赵大郎停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不确定的唤道:“方浅浅,你在么?”
终于有人来了,浅浅激动的不行,赶紧回道:“在呢。”
见方浅浅没跑,赵大郎的心算是放下来了。
在茅房外面等人不是雅事儿,赵大郎转身想走,却听见里面再次响起方浅浅闷闷的声音,“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拿点卫生纸?”
“卫生纸?”赵大郎从未听过这个词,反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东西?”
旱厕里的味道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浅浅用衣袖遮住口鼻,十分纠结,古代的卫生纸叫什么?
“有没有厕纸?”
提到厕纸,赵大郎猜到方浅浅要找的是什么,时下富贵人家如厕时会用绸布,贫苦人家只能用厕筹,也就是木片、竹片之类的。
“厕纸没有,墙角的草筐里有如厕用的木条......”
浅浅蹲的腿都麻了,看见那堆颜色不正常的木条,她想死的心都有。
这真的没法入乡随俗。
可上厕所又不能不讲卫生。
怎么办?
浅浅瞪了那堆木条半天,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出茅房的时候,浅浅是跑着出来的,她憋着一口气,待跑到离茅房三丈远的地方,才敢大口呼吸。
劫后重生也莫过如此吧。
瞧见方浅浅插着腰努力呼吸的样子,赵大郎勾起了唇角,娘子的手腕真白。
进了茅房,瞥见茅坑里的红色布料,赵大郎才明白娘子的手腕为什么那么白,敢情方浅浅没用厕筹,用得是她自己的一段袖子。
红果村是一个不太富裕的村子,谁家的娘子若是敢拿布如厕,非得被当家的打断腿不可。
乡野村妇装什么豪门贵女,净糟践东西!
赵大郎却被美人迷了心,她第一次在如厕的时候,思考如何多赚点钱,好叫她的娘子过上富贵日子。
在古代上厕所真是一件难事,想起以后日日如此,浅浅浑身不自在。
回到屋里,瞧见木盆里有清水,浅浅洗了个手。
下水道是不可能有的,脏水只能往地上泼,瞧见地上潮湿的痕迹,浅浅有样学样儿,将木盆里的水倒了,又舀了一盆清水。
洗面奶是不可能有的,浅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香皂,正巧赵大郎回来了,浅浅便问她,“有香皂么?”
香皂是用澡豆、丁香等十几种药材制成的,卖价很贵,这里自然没有。
连块香皂都不能给娘子买,赵大郎有些羞愧,她从一旁的木盒里拿出几颗皂角,“你先凑活用这个吧,以后给你买香皂。”
浅浅从未见过泡制过的皂角,那颜色一言难尽,不自主的向后躲了躲,她有些嫌弃的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将皂角放到清水中揉搓,直到水质变得粘稠,赵大郎将皂角拿出来,对方浅浅道:“可以净面了。”
目光缓缓从木盆移向赵大郎的手,浅浅瞪着眼睛道:“你上完厕所,是不是没洗手!”
看看木盆,再看看自己的手,赵大郎无奈的点了点头。
洗手,倒水,取新的皂角过水,赵大郎退到一边,“这回可以洗了。”
瞧见赵大郎毫无怨言的干活,浅浅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谢谢你啊。”
勾了勾唇角,赵大郎笑着道:“应该的。”
赵大郎的长相一点也不粗犷,反而很精致,略显女性化的五官配着若有若无的英气,有些中性美的意思。
没有立刻离开这里,只是因为局势所迫,浅浅虽暂时留在这里,却不想跟赵大郎扯上关系。
对着赵大郎歉意一笑,浅浅低头净面。
草草的洗过脸和脖子之后,看着递过来的布巾,浅浅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风干就好。”
换过衣服,浅浅坐在铜镜前,终于看见这具身体的容貌。
这张脸与浅浅的前世像了六成,妥妥的美人胚子,美人长在穷困之家,命运好不到哪儿去。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接收了这具身体,那么从今日起她就是方浅浅,知恩图报,日后她会帮原主了因果。
各个角度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脸,方浅浅开始发愁,这一头又浓又黑的秀发可如何是好。
她不会梳头啊。
前世她留了近二十年的短发,从没为梳头花过时间,这一头墨发放下来都快拖地了,光是将它梳顺手就酸了。
方浅浅攥着一把头发,用木梳梳,断发缠在长发间,难梳的很,她都快使出吃奶的劲儿了,也没梳到发梢。
女人引以为傲的秀发,在她眼里就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方浅浅恨不能一剪子剪了它。
果然是三千烦恼丝,越梳越烦躁,将木梳往桌上一扔,方浅浅闭上眼睛生闷气,在古代做女人真难。
听见声响,赵大郎敲门进了卧房。
屋内的情景,赵大郎觉得十分熟悉,曾几何时,有一个女人对镜而坐,等着自己过去给她梳头。
也许自己曾经是谁家的梳头小丫鬟?
摩挲了一下手掌上的厚茧,赵大郎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
与方浅浅在镜中四目相对,她道:“我替你梳头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O(∩_∩)O哈哈~真的穿越到古代,你们觉得会有多少不方便的地方?
浅浅就是被娇惯着养大的,大家不要嫌弃她,她要是适应性极强,就没什么故事可写了,所以大家看个热闹,别太较真!
_(:з」∠)_在城市生活惯了的兔作者,回到农村对旱厕有很大的怨念,蚊子叮pp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