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僧妖传》黄澄澄的橙

22、小白

　　眼前的森林处处透着古老神秘的气息，笔直挺拔的桢楠树高耸，树干上长满苔藓和寄生子，树冠茂密蔽日，间或有几株紫藤攀援其上，紫色的花儿低垂，散发出幽幽芬芳。与林外相比，这里阴暗、潮湿。可能也正是因为缺乏光照，地上除了落叶，并没有小型乔木，穿行其间倒是比在外边更自在些。

　　绿绮一言不发在前边走着，石衡走在松脆的落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此走了一阵，忽然，林中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那歌声俏皮可爱，让这林中的氛围显得格外诡异。

　　绿绮停住脚步，转眼看石衡。她的气还没消，只是冷冷看他，举起手示意他停下来。她像一只林中麋鹿，耳边仔细辨认着歌声的方向，然后攀着身旁的紫藤几步飞身到高处。

　　石衡抬眼看她，在紫藤花丛中的绿绮像个花仙子一样。

　　你喜不喜欢我？绿绮居然这样问他，这女子居然这样问！答案不是很明显吗？这样的女子谁又会不喜欢呢！

　　她在高处探查了一下，便轻轻落在了石衡身边，问：“怕不怕蛇？”

　　“......，怕。”石衡顿了顿，坦言道。是真怕，杨紫烟那天把蛇拿出来的时候，他的心眼都紧了。

　　绿绮瞥了他一眼：“胆子这么小，跟着进来瞎凑什么热闹。”

　　石衡道：“怕你有危险。”

　　“呵！有危险你也帮不了忙，还要我照顾你。”绿绮口里这么说着，脸上却是露出了笑，看着石衡那张懵懂稚嫩的脸，心中一软，道：“一会儿见了任何东西都不要怕，也不要乱跑，跟在我身后。”

　　“哦。”又有一种当累赘的感觉，本来是想英雄救美来着......

　　绿绮继续向前走，转过几处狭窄的藤蔓丛，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头顶上仍然是爬满了紫藤，地面却十分平整，甚至连杂草也没有。歌声越来越近，女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但石衡却听不懂这歌声在唱什么。

　　绿绮忽然转身，把左手递给他，石衡犹犹豫豫伸出手，她的手指冰凉，手心却温热，两手交握，手心的触感直抵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给了石衡隐隐的安全感。

　　忽然，歌声停了，石衡听到脚下有异响，不看还好，他低头一看，吓得身体一僵：触目所见，地上爬满了黑色、棕褐色的蛇，那些蛇全都抬起头，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口吐蛇信，充满敌意。他和绿绮置身在蛇的海洋中，脚边的蛇只离他们半步的距离！

　　石衡忽然明白绿绮为什么要牵他手了，饶是之前已经做过心理建设，看到这一幕也让他脚一些软，如果不是牵着绿绮的手，他可能就要吓趴了！

　　“都叫你不要怕了。”绿绮用力握紧他的手，对他报以灿然一笑。

　　有人说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无法隐藏，贫穷、喷嚏和爱情。其实还有一样，恐惧也无法隐藏。石衡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这汗津津的手被绿绮紧紧握着，想否认也没用，这不是害怕又是什么。

　　“怎么这么多蛇？”石衡别过头不去看蛇，问绿绮。

　　“这里是白龙洞嘛！”绿绮莞尔，转头看他，“不是蛇难道还是龙？”

　　后面这句话，她说得很大声，右手袖中的软剑飞出，往二人头顶扫去。石衡后知后觉往头上一看，乖乖，紫藤上密密麻麻倒吊着蛇，吐着信子“蛇”视眈眈，因为绿绮的一剑，全都乖乖缩了回去。

　　“姐姐来了也不打个招呼，看把这些宝贝吓得。”女子的声音响起，石衡循着声音一看，一个白衣女子在林中悠闲地荡着紫藤秋千，她低着头并不看他们，安抚着手上一条金黄色的小蛇。

　　这个场景好熟悉！

　　石衡想起来了，他初遇绿绮的时候，就见过这女子了。还是熟人呢！想到这里，他居然觉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绿绮烦躁地扫了一眼林中密密麻麻的蛇，拉着石衡往白衣女子的方向走去，蛇群被她的杀气吓得一楞，纷纷往后退了几步，为他们让出一条路，她淡淡说：“我来看妹妹，你的宝贝们好像很不欢迎呢！”

　　“姐姐带个外人来看我，是什么意思？”白衣女子抬起眼，脸上虽有笑意，却是冷冰冰的。群蛇感受到她的情绪，纷纷仰起头怒视石衡二人。

　　“谁说他是外人了？”绿绮停下脚步，双手挽住石衡的胳膊，与石衡对视一笑，“你叫我姐姐，按理就该叫他一声姐夫。”

　　白衣女子闻言一愣，仔细端详起石衡，群蛇也改变了凝视的方向，纷纷将目光投向石衡。

　　石衡被白衣女子和群蛇的眼神盯得有些异样，人群中的焦点，滋味已然很不好受，更何况是蛇群中的焦点！

　　“果真是他！”白衣女子认出了石衡，兴奋地往绿绮飞来，白色衣衫蹁跹、紫藤花瓣飞舞，如同天外飞仙一样出场。

　　绿绮皱眉：“小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骚包！真把自己当花仙子了？”

　　小白并不理会绿绮，轻轻落在石衡面前，歪着头仔细上下打量着石衡，她手臂上的金蛇也歪着头盯着他。

　　“确实俊俏，姐姐好艳福。”小白对着石衡莞尔一笑，媚态尽显，而后转向绿绮，盯着她上下一看，眼中尽是风情：“你们？”

　　石衡虽然与小白不熟，也听不懂蛇语，但小白问得很明显，说得也很露骨。石衡不自然地看着绿绮，这种问题实在太尴尬了，他一个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作答。这女子应该是蛇妖，难道妖都这么大胆？

　　“还没有，不过快了。”绿绮说完，对着石衡魅惑一笑。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石衡看得喉头一紧，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他知道自己的脸红了，耳朵也红了。

　　“嘻嘻！”小白捂着嘴巴笑了，群蛇也发出独特的声音，它们在嘲笑他！

　　“姐姐大喜，我也跟着沾些喜气。开宴!”小白转身往秋千走去，手一挥，蛇群散去，为他们空出一块地，上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墩。四个白衣丫鬟捧着鲜果、酒水放在石桌上，给他们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小白邀二人坐下，热情介绍道：“我这酒可是从药王那里借来的，滋阴补阳，特别适合你们。姐姐姐夫不要客气。”

　　“借？药王的酒都要被你偷完了吧？”绿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偏头问道：“你说这酒我和你姐夫喝一喝也算是有进补之用，你一个人喝来做什么？”

　　石衡的酒喝了一半差点没喷出来，小白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赌气一样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掺上一杯酒：“秀恩爱啊！我冷啊，多喝点怎么了？”说着，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又没姐姐那么好的运气，遇到姐夫这样玉树临风的男子。”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石衡的脸又红了。可能是因为“玉树临风”这个评价吧。

　　“果真是好酒，再来一杯！你最近遇到过药王没有？”绿绮并不答话，喝了一杯问道。

　　“那老头子神出鬼没的，我也是很久没见过他了。可能已经老死了？”小白哈哈一笑，也自顾自喝了一杯。

　　得了，两个女酒鬼。

　　石衡不敢再喝，干坐着又很尴尬，问道：“你们口中的药王，可是药王孙思邈？”相传药王孙思邈与白眉道人在峨眉山中隐居多年，修得了长生不老之术。这许多年过去了，虽然传说如此，但却没有人真的见过他们。

　　“姐夫也知道孙思邈？一个老顽童，十分有趣。”提起药王，小白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你说他活这么久有什么意义？老成这样了，胡子那么一大把，又没有妻儿，图个什么？”

　　“没老婆就不能活那么久？哪有这种道理。你不也单身一人，还不是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嫌自己活太久了。”酒劲上来了，绿绮脸上飞红，却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想要再喝。石衡见状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杯子移到自己这边。

　　“够了啊！再秀恩爱，你们今天就别走了！正好在我这里把事情办了。”小白看着石衡紧握绿绮的手，眉毛一挑，对着石衡道：“酒有这么多，姐姐不喝，你就要喝哦！”

　　石衡看着绿绮，绿绮想要伸手去拿酒，酒杯被石衡端起来，一饮而尽。第一杯有一点烧喉咙，第二杯就好多了，还能品出里面淡淡的草药味，很是爽口。

　　“你行不行？”绿绮皱起眉头问石衡，担忧地看着他。

　　“是啊是啊，姐夫，我姐姐问你行不行呢？”小白暧昧地看着二人，又喝了一杯，示意侍女再给石衡掺酒。

　　行，还是女流氓。

　　石衡胸中一团火在燃烧，胆子也大起来，他左手一把将绿绮拥进怀里，右手端起酒杯，豪放地一口干了，道：“行不行，要试了才知道吧。”

　　怀抱中，女子柔弱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眼睛如一汪春水，小巧的鼻子挺拔而俏皮，嘴唇通红，就像成熟的山楂。

　　亲上去一定很好吃吧，石衡想着，闭着眼睛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