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值得》陆幂柒

11、第 11 章

　　十一

　　元旦节表演节目古宋已经编排好了，一支现代舞，沈柯嘉只有一些简单动作，更多是摆设作用，剩下全靠古宋填充。
　　舞蹈故事讲述的是一个舞蹈少女和篮球少年的追梦路，嗯，很简单，很积极向上，很合年级组老师心意，纷纷表示要二人加强练习，或许以后能参加市级比赛，沈柯嘉表示不合心意了，因为他懒，古宋跟风表示不合心意，因为她要好好学习冲进前一百名。
　　才晓得沈柯嘉篮球技艺竟不赖，至少一些花里胡哨的表演加在舞蹈中很是招人眼，竞技场上如何就无从得知了，不过听沈柯嘉说他现在已经退出田径队闲余时间在校外篮球馆兼职，想来球技应该也是不差的。

　　津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又紧靠河岸，寒气自然重，沈柯嘉耐热不耐寒，早早围上了围脖，样子看起来像比女生还怕冷，围脖的款式不少，每一条针脚细密均匀，花样繁多，色系搭配恰当，沈母的手艺很是精湛。
　　沈柯嘉清瘦高挑，喜欢将下巴埋进围脖里，露出一汪清澈桃花眼，远远看去甚是帅气，默默无闻地掀起了津水高中的围脖热潮。

　　沈柯嘉的同桌是一个眼镜男，二人从不过多交流，最近不知怎么的时常会闲聊上几句，就像此时眼镜男做完一张卷子看见正摘围脖的沈柯嘉，忍不住好奇问他
　　“你今年好像特别怕冷，围脖都系上了，去年最冷的时候你可都只穿校服外套”
　　“我不想感冒”
　　“你好像是挺容易感冒的，之前一整个冬天都在发烧感冒，你都不管不顾的，怎么今年知道照顾自己了”
　　沈柯嘉一愣，捏了捏围脖
　　“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年跟我说的话特别多”
　　“不止是我，现在班上同学和你说的话都比以前多”
　　“你们，为什么愿意开始跟我说话了？”
　　“因为你没以前那么冷淡，接触下来觉得你人还不错，有时还挺有意思的”
　　“谢谢”
　　“看吧，你现在都会说谢谢了，以前谁跟你说话你好像都很厌恶，其实也不是所有人对你都有恶意，你现在愿意尝试着和大家接触我想和九班的古宋脱不了干系吧”
　　沈柯嘉没有回答，看着他淡淡点了点头，将头埋下看书了

　　因为排练原因，古宋时常要到高二二班找沈柯嘉，久而久之，二班同学看见古宋的第一句话就是

　　“沈柯嘉，有人找”

　　完全和九班同学的

　　“古宋，你的魂儿来了”

　　相呼应

　　元旦表演这天，大家集中到学校坐大巴出发，沈柯嘉看见古宋一身单薄着装顿时沉了眉眼，正想说话，领队徐老师先开了口
　　“古宋你怎么穿这么少”
　　“老师我这看起来单薄，其实可暖和了，主要是表演需要”
　　“好吧，要是冷就跟老师说，老师给你找衣服”
　　“谢谢老师”

　　大巴摇摇晃晃地行驶中，大家都闭眼养神，沈柯嘉睁眼探头打量古宋衣着，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循环往复，叹了叹气，皱着眉头闭了眼。
　　养老院在津水旁边的一个镇上，春夏依山傍水，可因为现在是冬季，显得有些萧肃孤寂，死气沉沉，这群学生的到来打破了这片沉闷。

　　古宋和沈柯嘉的表演无疑是节目的高潮，爷爷奶奶们开心地站起来送上掌声。
　　有位老奶奶最是捧场，起身鼓掌时还打了个趔趄，身旁一直留心注意老奶奶的老爷爷立马扶住她，嘴上连连呵斥老奶奶，一把年纪还跟个孩子一样任性，老奶奶自是不会理会老爷爷，开开心心看表演去了，老爷爷的目光却一刻都没离开过老奶奶

　　古宋同沈柯嘉说起这可爱奶奶时，敬老院工作人员在一旁跟他们说
　　“那个爷爷有老年痴呆”

　　古宋震惊地看向老爷爷和老奶奶，老爷爷仍是紧紧看着老奶奶，眼中只有她一人。

　　工作人员又说“没有犯病时爷爷都是这么看着奶奶，一刻也离不开，犯病时，奶奶就变得离不开爷爷了，寸步不离地照顾他，老年痴呆症很难伺候的”

　　大家在和老人们告别时，古宋走到老爷爷和老奶奶身边听见老爷爷伏在奶奶耳边很大声地说

　　“我给你藏了一颗糖”

　　古宋笑出了眼泪

　　沈柯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古宋身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颗玻璃纸包裹的水果糖，他轻轻的声音在古宋耳边响起

　　“我也给你藏了一颗糖”

　　爬山爬的是津水有名的老君山，庙宇香火鼎盛的山岭。
　　上山时古宋欢快奔腾，丝毫不觉寒意，行置山顶，步伐缓慢了，古宋鼻头都冻红了，她仍是乐呵着转头同沈柯嘉开着玩笑

　　“你说我要不要摔一跤把脚扭伤，然后就能让你背我了”

　　“蠢”

　　“......”

　　“你挺好的”沈柯嘉突然开口说

　　“为什么突然夸我，你有什么企图”
　　古宋故作夸张地看着他

　　沈柯嘉浅浅一笑
　　“宋宋，你很招人喜欢，不用死守着我这棵枯树”

　　古宋敛了笑容
　　“你叫我来爬山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们只适合做朋友，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想以后也不会是，我对你好，是因为你也真心对我好，并不是喜欢”

　　古宋用手指抠着身旁的大树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
　　语气很是低落

　　“对不起”

　　“你一没负我，二没玩弄我，不需要道歉”

　　“谢谢你的喜欢，你将来一定也会遇到喜欢你的人”

　　古宋猛然抬头看着沈柯嘉，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他今天说话的风格真是无形之中拒人千里之外，自己只顾失落，差点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你说的做朋友还算数吗”

　　沈柯嘉一愣 ，随即回答
　　“算数”

　　“那行，沈柯嘉你给我听好，我要一直以你好朋友的身份待在你身边喜欢你，直到你喜欢上我，直到我不喜欢你了”

　　沈柯嘉了然一笑

　　“丫头，还是这么锲而不舍”

　　“我这么认真地喜欢你，要是有一天突然不喜欢了，你会不会失落？”

　　沈柯嘉眼神一滞，随即又笑起来

　　“高兴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失落”

　　古宋撅嘴切了一声，转身向山下跑去

　　将满脸的失落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沈柯嘉我曾有过错觉，但你给的现实往往是当头一棒，可是错觉太过真实，还是说因为太过美好，我不愿相信它是错觉呢。
　　我曾坚信你对我是喜欢的，只是碍于你的家庭状况，你的顾虑重重，所以总是装作不解风情，现在的你善解人意，比从前有了温度，可说出的话却百般疏离，我开始怀疑自己了，怀疑自己是从一而终地自作多情。

　　下山不比上山累，甚至颇轻松，古宋体温渐渐降低，山脚有风，吹得她心也难受脸也难受。
　　突然一条围脖套住了自己，古宋转身，沈柯嘉将他的围脖给自己戴上了

　　“我妈特地给你织的”

　　古宋吸了吸鼻子

　　“阿姨给我的你竟然私戴了一天”

　　“特别暖和，都不想给你了”

　　古宋追着他打，两人闹着跑下山，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可是，古宋还是不幸感冒了。

　　校医务室，古宋在门口遇见了沈柯嘉，两人见面就打了个喷嚏，相视尔后扑哧一笑。

　　李校医看见沈柯嘉很是熟络

　　“哟～你居然自己来我这拿药了，去年冬天不是老徐押着你来看病，你还天天死活扛着呢，衣服也知道穿厚点了，不错嘛”

　　沈柯嘉连连点头

　　古宋戳了戳沈柯嘉

　　“看不出来你们体育生身体这么差，天天感冒发烧？”

　　“他这是季节性因素，虽是小病但不即时治疗也会引发大患，他以前不病倒是绝不吃药看医生的，衣服也只穿一点，把他班主任气的哟，告诉他发烧的严重后果他也一脸无所谓，我以前都怀疑你厌世，怎么现在知道要好好活着了。你们这些学生不要只忙学习，身体健康也很重要，再不久就要期末了，身体是人之根本......”
　　李校医很是话痨

　　“谢谢医生”
　　二人受不了医生接连不断的教育，拿药后连忙跑出医务室

　　关上医务室门，二人相视而笑。

　　期末考试出成绩这天，天空飘起了碎雪

　　古宋伸手接住雪花，饱含情意地对一同赏雪的谢明尧说

　　“你看这场雪像不像是在庆祝我顺利进入年级前一百名”

　　谢明尧也伸手接住雪花，一受热，雪花瞬息融化在掌心

　　“化了，这叫落空，别想了，年级前一百肯定没你位置”

　　班长呼啸地跑进教室公布成绩
　　众人蜂拥而上，各自拿着成绩单感叹

　　古宋，年级前九十七名，班级第三！

　　古宋拉着谢明尧欢呼雀跃，顺手拿起谢明尧的成绩单查看

　　谢明尧，年级三百七十名，班级，额，倒数第十

　　“不错嘛，没有垫底了，进步还这么大，继续努力，我在年级前一百等你”

　　谢明尧扯回成绩单“不稀罕”
　　一脸不乐意地回座位了

　　古宋觉得奇怪，却被另一消息冲击到面目惊滞

　　沈柯嘉，数学年级第一，物理年级第一，班级排名第一，全年级排名：第一

　　全校对沈柯嘉展开广泛热议，年级组多次研讨，终于验证了他成绩的有效性真实性

　　古宋进入九十七名，沈柯嘉没少帮忙辅导，古宋兴奋跑到二班想要同他分享喜讯，却被告知沈柯嘉去了年级办公室，又辗转到了年级办公室，沈柯嘉正和宋主任一同往外走着，看见气喘吁吁赶来的古宋
　　古宋向宋主任问好后，咳嗽几声，淡定走上前和沈柯嘉祝贺

　　“恭喜你呀，年级第一”

　　“也恭喜你，年级九十七”

　　“你...知道我的？”

　　“宋主任刚才说的”

　　古宋看向宋主任眯眼笑了笑，宋主任也褪去一脸严肃，面目慈容地拍拍二人的肩膀

　　古宋和沈柯嘉无疑是这次期末考试的重点热议对象，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进步第一，朝会事件后本就处于风口浪尖，大家对二人的态度都也从看戏转向拍手称服。

　　午间用餐，四人围坐，古宋忍不住好奇心提问了
　　“沈柯嘉你是怎么做到的？年级一二名可不是水做的，就算你拿过一次第三，但你的水平一直是稳定在前二十的呀，难道你偷卷子了？”

　　“想知道？”

　　“嗯！”特别想

　　“我把卷子做完了”

　　“哈？！！！把卷子做完？？”

　　“嗯”

　　“这么说您老以前卷子都是没做完的？”
　　古宋颤颤巍巍地问，生怕这个答案自己的小心脏承受不起

　　“嗯，上次进前三就是因为大意，数学多做了两题”

　　“........”妖精，天王，鬼怪，蓝精灵！反正非人类了你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老宋的赌约？不然怎么这次突然考了第一”
　　古宋从他年级第一的欣喜中抽身出来，自己没有给他讲过赌约，怎么这次他就突然考了第一呢

　　方圆圆、谢明尧也等着他的回答
　　面对三人的注视，沈柯嘉吃了块肉，淡淡回答
　　“考第一还需要挑日子吗，想考就考了”

　　古宋“从前你怎么不考第一？”

　　沈柯嘉吃了口红烧的胡萝卜
　　“第一要在班上帮老师讲题，我懒”

　　“那这次怎么就不懒了呢？”古宋不依不饶追问

　　“我喜欢”沈柯嘉还是一副死不承认样子

　　古宋从他餐盘里夹走一块红烧肉放进口中
　　“嗯～好吃，我也喜欢”

　　沈柯嘉埋头浅笑吃着炒饭

　　四人时常在一起吃饭，知道彼此的喜好。古宋爱吃素菜尤其黄瓜，沈柯嘉却一点黄瓜不能吃，闻不得，甚至看见都觉得不舒服，曾问其为啥？
　　答曰“觉得此乃毒物”

　　古宋听见后嘎嘣嘎嘣啃黄瓜的动静更响了

　　古宋很爱吃食堂的炒饭，炒饭里有黄瓜，吃起来清新可口，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更是吃了不少，沈柯嘉也跟着吃了一大碗
　　大家正有条不紊进餐中，方圆圆突然指着沈柯嘉的餐盘惊叫

　　“这炒饭里面有，有黄瓜！”

　　古宋“嗯，黄瓜”

　　方圆圆“黄瓜耶！”

　　谢明尧抄着手“大惊小怪”

　　方圆圆“你什么时候见沈柯嘉吃过黄瓜，他是看见黄瓜都要吐的人好吗”

　　轮到谢明尧和古宋瞪着眼大惊小怪了

　　古宋支支吾吾指着他还在往嘴里送的炒饭

　　“你不是说它像毒物吗”

　　只见年级第一继续将饭送进口中，很是淡定地回答她

　　“要死一起死”

　　方圆圆在一旁晦气的呸呸呸呸。

　　几人顿时哄笑一团

　　冬日暖阳透过树叶洒在沈柯嘉黑发上，一切都那么静谧美好。

　　古宋看着传言中特立独行、目空一切，打架时睥睨天下，考试时又无所不知的沈柯嘉，突然觉得他像是凌驾在一切之上，注视着这人间有味清欢，超脱的不像这凡间应有之物，既不是凡间之物，又是人形，那便有个统称——神仙。
　　此后很久很久，古宋都爱这么叫唤他，想着这么与众不同的他，一定也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称呼，这称呼凡人谁消受得起呀，哪晓得只得来神仙本人一个与众不同的白眼，心中还暗自窃喜，神仙就是神仙，翻白眼都这么与众不同的好看，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