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学长一见钟情的下场》解除警告

13、恶魔的猎物

　　下午四点，太阳西移，葬礼将始。村里平坦的小路上，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北边的墓地，队伍蜿蜒，一路上洒下白花花的圆形纸钱。

　　金州侧过脸看向郁宁，他从赵耀房间出来后就异常沉默，此刻正微低着头跟着人群往前走。

　　刚才旁边有一个小孩子突然从后面窜出来，撞了郁宁一下，他也没反应过来，幸好金州即时拉了他一把。

　　察觉到郁宁的心不在焉，金州张了张嘴想问他怎么，郁宁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看不到，正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的赵耀，也正一边注视着相互搀扶着向前走的母亲和王叔，一边担忧地望向郁宁。

　　为什么恶魔总盯着郁宁不放？赵耀问过元圻。

　　元圻告诉他自己在郁宁身上闻到一种奇特的味道，那种味道就像猫薄荷之于猫，会使自控力低的低级恶魔不自觉想要靠近。元圻追求自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比死还难受，所以他厌恶出现在郁宁出现的地方。

　　但其他的恶魔可不会，元圻在心里默默补充。

　　他们会在欲望的驱使下靠近郁宁，纠缠他，折磨他，想将他彻底撕碎。但这句话他没有告诉赵耀，他讨厌自己的所有物对郁宁的过度关注，只告诉赵耀郁宁身上有高级恶魔的味道，反倒掩盖了他本身的味道，对他也是件好事。

　　“你也是高级恶魔，可以把郁宁身上恶魔的味道掩盖掉吗？”赵耀听到这，忍不住请求到，他无法确定那个恶魔对郁宁抱有什么样的目的，如果必须掩盖掉味道，找熟悉一点的恶魔更好。

　　没想到元圻眉毛一挑，“你知道怎么掩盖味道吗？”他突然靠近赵耀，“要进行直接的，身体接触哦。”

　　他的手摸了摸赵耀柔软的黑色短发，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你回去参加自己葬礼的时候，还是去问问你朋友这几天接触了什么人吧。”

　　赵耀愣在原地。

　　他死之前与郁宁几乎同出同归，知道郁宁对于陌生人有多么排斥，即使是美如柳亦然这样的系花，在郁宁眼中也不过是个普通同学，谁能够短短几天内靠近郁宁且与他有身体接触？

　　看到赵耀的表情，元圻嗤笑一声，“恶魔是什么，你很清楚不是吗？”

　　他是欲望的化身。他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前提是他会掠夺你的感情，你的生活，你的一切，让你只能为他而生。没有人能够抗拒这种诱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玩起了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恋爱游戏，但恶魔的耐心是有限的。

　　就像他对赵耀一样，元圻眯起眼睛，将头埋进赵耀的肩窝，“处理好家里的事，就回来找我。”

　　……

　　在房间里，赵耀将自己从元圻那儿听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郁宁，眼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然后变得沉默。

　　任哪个正常人知道自己被恶魔盯上，也不会觉得愉快，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那个恶魔对郁宁抱有什么样的目的。

　　“你知道是谁吗？”沉默一阵后，赵耀问。

　　是谁？还能是谁。郁宁垂下眼睫毛，遮住眼中的惊涛骇浪。这几天的遭遇如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中回放，一遍又一遍将线索指向了燕伋行。

　　他回想起星期一下午自己被拉进湖里时，那个义无反顾把自己从死亡中拉回的人。想起那张名片后写着的爱好你。

　　原以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结果竟然不是。

　　燕伋行是个恶魔。

　　自己是恶魔的猎物。

　　郁宁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感到舌尖阵阵发苦。

　　房间静得可怕，郁宁就这么直楞楞站在书桌旁，不动一动。

　　赵耀有点手足无措，他咬咬牙，承受着郁宁身上的让他发抖的气味，想慢慢靠近他。“总有办法可以解决的，你别太担心。”

　　郁宁抬起眼，看到赵耀脸上难受的表情，如梦惊醒，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摆了摆手，“没事的，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他不会伤害我的。”

　　真的不会吗？郁宁自己也不知道，这只是他习惯性的安慰别人的技巧罢了。

　　反倒是赵耀觉得真的会没事，毕竟他觉得自己遇到的元圻就是并不是攻击性很强的恶魔。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一会儿，随后金州打电话给郁宁告诉他葬礼要开始了。

　　赵耀的奶奶已经去世了，走在棺椁前的是赵耀的妈妈、王叔和村长，然后4个人抬起赵耀的棺椁，亲戚和村民依次走在后面。

　　一路上，所有的喧闹像是被按下静止键，整个送葬的队伍遵循着某种不明文的古老传统，异常沉默与严肃，只听到脚步踩上草叶和沙石摩擦的声音，偶尔有交谈声传来，也低得被风一吹就散了。

　　郁宁一直心不在焉地跟着队伍安静地往前走，直到听到一声高亢绵延的“停！”，他心一惊，才发现队伍已经到了一片树林前。

　　树林广袤无比，绵延包裹着赵家村的北边，不见坟包，反而是一颗颗茂盛的树木前竖着小小的排位，为吊唁的人指明正确的位置。

　　一整片树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栽种着梧桐，风吹过像是走进了迷宫，只听见一阵阵沙沙哑哑的碰撞叶子的声音。

　　知道赵家村的丧葬习俗时，郁宁与金州还小小讨论了一番，认为这样的方式环保又有意义，但真正看到一大片树林，想到这些树汲取着人的养分长得如此茂盛，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不舒服。

　　太阴了，虽然太阳已经开始西下，但阳光的余热还在，走到这片树林时却感觉温度被驱赶，想起地下全是尸体，让人不由自主觉得心里发凉。

　　郁宁抬起手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前面的王叔和一些村民已经在挖坑了。因为是葬棺椁，所以坑要足够大，需要挖不短的时间，前面的村长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的时间，喊来几个在旁边游晃的村民一起过去挖土，催促道，“要快一点了，得在5点半之前弄完。”

　　被叫过去得几个人有些不情愿，金州和郁宁没有犹豫也走了过去，说着“我们也来吧”，接过两把铲子开始铲土。

　　在后面的村民没有围过来，三三两两站在原地小声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赵小子还很年轻吧。”“是村里倒数第4小的孩子了，这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生出来的都是女儿，以后南边的林子怕是要比北边还大呢。”

　　“我的墓竟然和我爹的在一排。”挖土时，郁宁看到赵耀围着自己的坑转了一圈，唏嘘着说，“那以后我妈来看我的时候看到我爹多闹心啊。”

　　郁宁没理会，挥起铲子把土铲到一边，看到赵耀又跳进了坑里，左脚右脚试探性地踩了踩，“这地好硬，下面硌得慌。”他抬起头看着郁宁，一脸严肃地总结，“我不喜欢这儿。”

　　赵耀和元圻在一起后，元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他脱离了正常的轮回，得以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他正和元圻处在热恋期，也不管不顾同意了。

　　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这种永生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一眼就能看到未来几十年，几百年的生活。

　　朋友都会老去，新出的食物再也体味不到，新的游戏也玩不了，再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死去的人的尊严，他连一个葬身之地都无法选择。

　　“王叔，这地是你们选的吗？”郁宁抬起头问旁边的王叔。

　　“这个没人选，都是按照顺序埋的。”王叔擦了擦脸上的汗，也不大乐意，“说起来我们是想把耀儿火化了埋在外面的，但村长说村子里不能没有规矩，必须埋在这儿。”这旁边就是耀儿原来的爹，他想想就觉得晦气。

　　郁宁点点头，知道自己为赵耀争取不到权益，也放弃了，转而好奇地问道，“一直都种树，那会不会出现树没种活的事情，这样的情况需要重新种吗？”

　　“这儿没有树会死。”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郁宁望过去，发现是年迈的村长，他双手交叠看着郁宁，重复道，“我们村墓地有先祖保佑，没有一棵树死去，所以不论是那个村民死了，村子里的人都记着他。”

　　“所以这儿有多少树，就代表村里过去有多少人吗？”郁宁回道，“像族谱一样？”

　　“对。”村长望向前方的树林，抬起右手指着其中一棵梧桐，“那棵就是我的爷爷。”再指着更深处的一棵树，“那棵是我的太爷爷。”

　　他的声音饱含着激动，“这才一百多年，村北和村南的树已经有近万棵了。”

　　“有什么好激动的，埋在最里面的人，早就没有人去看他们了。”赵耀从坑里爬起来，煞有其事拍了拍不存在的土，“除了为祖国贡献氧气，这片树林哪里还有什么纪念意义？”

　　他看向郁宁，“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郁宁摇头。

　　“那就好。”赵耀呼出一口气，做人时还不觉得，做鬼时他反而觉得这片林子让他非常不舒服，但想到自己只是身体埋在这儿，他也没太在意。只继续说，“我想着你的体质可能有点招那个东西，你万事要小心，最好去学点什么奇门遁甲之术。”

　　“嗯。”郁宁简短地回应，看到旁边的金州好奇地看向他，他用嘴型回他一句，“回去再说。”就继续埋头挖土。

　　一群人忙活半个小时，一个一米深葬坑成型，赵耀的棺椁被抬进去掩埋，没一会儿就被填平，一棵幼小的梧桐被郑重的栽种上去，将和这片林子一起，像赵耀说的那样为祖国吸收二氧化碳。

　　随后鞭炮声炸开，众人静默于此，一片片圆形纸钱漫天飞起，飞向广袤的林间。

　　赵耀妈妈哭得不能自已，郁宁和金州在两边扶着她，在葬礼结束后慢慢往回走。

　　因为赵耀妈妈时不时往回看，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赵耀没有再说话，一路跟着他们，时不时望向自己的母亲。

　　没走几步，他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郁宁说，“我是说怎么不对劲。”他回头望向广袤的墓地，瑟瑟道，“这儿，一只鬼也没有看见啊。”

　　干净得可怕。

　　怎么可能没有，郁宁看向走在前方的老赵。那人今天下午和他吵架时脚上还挂着他女儿。

　　但他望过去的时候发现，小女孩儿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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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断更，蠢作者心虚得不敢说话……
燕伋行：所以这是我掉马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