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爱》焰火寻龙

11、11·花花（上）

　　重叠身处在一块莫名得来的弹丸之地。所以说弹丸之地，是因为它只有三平方大小，长着些春天般特有的翠绿软草，仰头间是如草地一般大小的晴朗蓝天。除此之外就全是灰白的天和蓝幽幽的水以及水上雕花似的小块白色浮冰。重叠有一刹觉得自己像鲁滨逊，但很快她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人鲁滨逊起码有生火取暖的材料，而她不具备。
　　从她醒来后，这个世界的风就好象围着她打转。她站着不动，风就小一些，她因为寒冷，呵气跺脚抱拳揉搓……风就像个疯子一般咻咻不停。
　　她也曾弯腰用力喊叫：有人吗？
　　声音声嘶力竭着飘过海去，却只有风从耳畔吹过的声声咻咻嘲讽。
　　她也曾大声呼唤：晴空……
　　但那渴望的呼唤只引起了风的怒气，它吹开她单薄的衣衫，在瘦弱的身体上撩起片片泛紫的鸡皮疙瘩。
　　她站在那儿有多久，久到可以将自己遗忘。她的泪就这样涌出，在这片荒芜的不毛之地。

　　时间仿佛很快，又仿佛很慢。她总是抬头看看蓝天，那儿仿佛是她最后的温暖。后来她累了，任着寒冷和饥饿捆着她，合着草地微微的潮湿蜷缩着身子睡去。再后来她一次次醒来，四周的天空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灰白，仿佛她的睡眠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尽管她回想了很多次晴空所说的话，但她依然不得要领。后来她发现，头顶的蓝天在渐渐缩小，底下的草地也在缩小，草地的颜色也从最初的翠绿到深绿、墨绿，到现在的草根深蓝，草片泛黑。
　　“你也跟我一样冻坏了吗？”她伸手掸了掸那些寒冰似的草叶，眼里又拢上一层薄雾。
　　当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地脱眶而出时，她站起身来，用她青紫色的手用力一抹，抹去了眼泪也仿佛抹去了脆弱。她冷冷地看着天地，最后将目光看向了青紫的手。
　　“真难看。”
　　说着话她抬起头来，她的脸现在是青紫色的，她的唇颜色发黑。
　　“火，给我火。”她喃喃着，眼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掌心。脚下的草地越来越湿了，她轻轻一动就能从中挤出很多的泥水来。她知道草地最终会消失，然后草地下的水会毫不留情地吞没自己。是不是也会有上次那样的好运气让她莫名躺在柔软的草上呢？她不想将过多的希望寄予上面，她对着掌心自言自语：“重叠，你得学会长大。你不能靠在任何人身上。你靠不起。”
　　那句话仿佛截断了她心底最后的脆弱，她的掌心缓缓升起了两团莫名的火焰，尽管那火焰并不如生活里那么的明亮红黄，而是微微如鬼片里所弄的淡青颜色。但重叠已经很开心了。

　　火焰在几睡几起后开始变得强悍。最后，重叠捧着那两团火杵立在微风里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她的肚子原先还会咕咕叫上两声，后来像火烧着似的，现在就像一把刀子一点点割着肉的难受。她知道，她应该是很久没吃饭的缘故，她已经饿坏了。
　　中间她放下了火，喝了很多冰水。但还是又冷又饿，她感觉极度疲倦。虽然手上托着可供取暖的小团火焰，可脚下的草地好像越发的软了，她的绣花布鞋有一半已经浸在了泥水里，割着脚环的阴冷。她皱起眉头，看着苍茫天际的那一线，陷入了迷茫之中。
　　“要是有鸟就好了。”她喃喃念叨，这样就可以烤一只鸟来充饥了。仅靠冰水她根本活不了多久。

　　仰望头顶，那里漂亮的蓝色又缩小了些。
　　“呦吼～～呦吼～～”
　　不知哪里传来两声吼声，重叠眼儿一亮，禁不住四周望去。但是天还是灰白，水还是深蓝。什么东西都没有，她感到深深的困惑“难道是幻觉？”
　　她低头喃喃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滑过她眼前啪嗒掉落，溅了她一身水花。脚下的草地好像悬浮的孤岛一个猛颤，重叠前后踉跄才将身体稳住。这才定睛看去。

　　脚下的草地缺了个口子，一圆形向日葵状的血红花朵卡在中间左右扭动，两片碧绿的长形锯齿状叶子掰着草地的边缘正一起一浮。
　　重叠愣愣地看着，这才想到了什么：“血炎？”
　　“嗯～”花娇哼了声，抬起一张圆盘脸，中间拱出的花苞中间露出一条黑色缝隙，尖尖的带着孩子般的稚气嗓音问道：“是你吗，我的主子？”
　　主……子？重叠生硬地点下头：“算，是吧！”

　　花灿烂一笑，那条缝隙一下扩大，露出里面黑瓜子般上下交叉的牙齿，接着，绿叶一按边缘草地，整个从水里腾空而起，裹着一溜冰寒直直扑入到重叠怀里：“主子，终于找到你了，我好高兴啊！”
　　“嗤”——两手心的火焰只留两缕青烟提示着曾经的存在。
　　虽然如此，重叠倒也不悔。她紧紧拥抱着这朵会说人话的花，将脸蛋贴着它那花瓣上，眼眶里微微潮湿，她动容道：“血炎，看到你真好！”

　　血炎扬起花盘，细细端看着她的脸，直抒己见道：“主子，你怎么那么难看啊！”重叠一愣，将它放下，摸摸自己冰凉冰凉的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春雷殿——
　　晴空从偏殿走到春雷正殿，就听到那儿传来的嘈杂声。他在帘子后立脚，细细听了听。然后瞥了眼莫死。莫死点头，当先一步入内，叫道：“大王驾到。”
　　众妖忙住口跪地相迎。
　　晴空入内，挥手道：“免礼。”入座，才从容道：“各位聊得甚欢啊！”堂下的妖精立马恭谨垂头。
　　其实所聊的内容即便没有听到，晴空也完全可以想到。只是他始料不及的是，对于这个信息的反应会这么迅猛，隐隐已经超出了他所认可的范围。

　　多年来，妖界一直有着人界的传说以及关于人是一种什么东西的传闻。
　　传闻一：人与妖形态相同，只没有妖法。
　　传闻二：人是一种两栖动物，既可以在陆地生活，也可以在水下生活。工于声色犬马。最厉害的武器是大脑。
　　当然，以上两种传闻都不如第三种。
　　传闻三：人肉美味无比。说那血液甘香甜美，说那肉质柔嫩多汁，要是加以煎炒油炸，更是口齿留香，令你食而终生难忘。
　　传闻的由来始于一本不知年代的书——《妖世纪》。书的原版本比现存的这些妖精都要长。也不知道是谁流传的，更不知道是谁写的。但是他所描述的关于人的传闻却久远久远地传承下来。凡看过此书的妖精无一不流下长长，长长，长长的哈喇子。从此，妖的成人励志句里有了这样一句经典话语：我，某妖。长大后一定要成为一个出众的吃人妖。翻译一下，就是不想吃人肉的妖不是好妖。
　　有鉴于此，当关于叠翠岭上的白蛇穿越了时空到达过人界，且带回了一个地道的人的传闻在妖界悄悄传开后，便是一片哗然。于是就有了鳌怪不顾四方占鼎时的协议强行攻占四岭的事。

　　看看堂下各众狐疑猜忌的眼神，晴空宣布了今日第一件事情：“从今天起，刺青部的翘连正式入驻鳌怪领地，给我每日传讯。此消息就由百年庆你代为转达。”他身旁的莫死拿出一份早已准备的文书递交给树妖。百年庆额头微微冷汗。这个决定想来是从昨日翘连回来后决定的。那个消息在还没到叠翠就外泄了。虽然处置了将消息外泄的两个小妖，但还是落到这个田地。此刻叠翠山里，差不多应该每个妖精都知道了吧！关于叠翠大王从人界带回一个人类的传闻。

　　百年庆抬头瞥了眼晴空，虽然他家大王面上不露声色，但那蹙起的眉头说明了此事对他的冲击。他猜得不错，晴空的确担心，他担心平静了五百年的妖界将从此走回到杀戮的老路。

　　任何一种连锁反应，它的最初点往往是很小的，而如果任由它发展，那就会变成越滚越大的雪球，最后任何一个妖精都难以独善其身。晴空深知其中的道理，所以事情一定不可以发展到那程度。所以当前最先做的就是从内部先平息这个谣言，然后再利用妖怪们的八卦带动四方大妖们相信传闻的虚假性。只有当传闻只是传闻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会平息下来。

　　想到此处，再看看四座，每个妖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的反应。晴空黑目光彩流动，唇角徐徐上扯，极其罕见的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堂下妖精包括百年庆在内都不由自主地抽气发呆。
　　妖界有本《美妖列传》，始作俑者是狐狸逍遥手下一个叫白狐的。上面列选的美妖排名，晴空排在头三名，第一当然是当家的逍遥，第二就是那白狐，当然我们不排除这个作弊的可能。但由此书也可见一斑。

　　晴空很清楚，适时的摆显摆显漂亮的面孔有时比牛逼的妖力还要有说服力，所以他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柔声道：“那么各位是怎么看这个传闻呢？我晴空坐镇叠翠，让每位妖都安安生生，享尽福气。你们看看其他妖王怎么做的，再看看你们现在的状况。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享福？知道为什么会有流言吗，知道流言又是谁传播的吗？”

　　众妖为这温柔的态度蛊惑，齐齐摇头。

　　晴空敛笑，面孔一转，拍桌喝道：“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那正是羡慕你们的妖啊。连这点都想不明白，枉费了你们还有千年修行。”

　　寒流一片，众妖噤口不语。
　　晴空冷哼，将目光转向树妖，淡淡道：“百年庆，你来告诉告诉他们，这个传闻最先从哪里出来的？”

　　“得令。”百年庆飞身而出，清咳两声道：“据我们掌握的第一手资料显示，在大王出关之后，就有情报被我们的内奸送到了逍遥所在，继而鳌怪被邀请到纯清山赏月。请注意，当时并不是十五。何来赏月一说。老子平生最恨那无病呻吟的风月，他一个鳌怪能懂这些？”下面有妖掩嘴嗤笑，百年庆撇嘴一笑继续道“是吧，就是说来你们也不信。而后鳌怪回山，而后就发生了卓凡岭的烧杀抢夺事件。事情说到这儿，你们一想就该明白。这正是狐狸逍遥在背后煽风点火啊。”

　　被这么一通清澈明了的事实说明，众妖禁不住低头，或叹息，或愤恨，一言以蔽之，惭愧啊！
　　而上方的晴空却轻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能缓则缓嚒!

作者有话说

　　来个人跟我说说吧，挺郁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