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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

  •   “打扰一下,借过!”短促的声音不知怎的在外面纷纷扰扰的嘈杂中格外清晰,那属于厚底鞋独有的略显沉闷的嗒嗒声一路疾进,突兀地停在他的门前。“别过来了。”在一声压抑的似是牙咬切齿的斥责后,包厢门隔间门刷地一声被拉开,又砰地一声关闭。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孩闷声扯着个大行李箱闯进来,瞥了他一眼,自个儿把行李箱抬上了行李架。

      “你没看到门上我贴了什么吗?”那张俊美的脸此刻漠漠,未曾分神去瞧她一眼,索亚靠窗坐着,跷着腿,膝盖上摆着本红皮子的书,自如地翻过一页,“需要我念给你听吗:本包厢不欢迎来客。”

      愕视转瞬即逝,她迟缓地坐到对面那张椅子靠门的位置,离他远远的。声音低哑:“是吗,我没注意。”

      索亚自胸腔中哼了一声,眼睛渐渐偏离书本,斜睨那正襟危坐、手放在膝盖上的扫兴者。在她遥望对面椅背的视线之外,索亚不觉中流露出几分怏怏之色——一整个上午都在和那几个家伙周旋,更别提还有那个姓威尔克斯的贼狐狸,他的耐性早就告竭。好不容易送走了小精灵群中的猫们,又有人打搅他,真是够了。于是,他几乎是心不由主地猝然呛道:“已经发车一个小时了,怎么,你还没找到座位一直在过道上游荡吗?”

      层叠起袍子下摆一角来回挨擦的隐秘动作顿住,门上帘子只被拉下了一半,她便透过另一半没被遮盖住的窗口张望了几眼过道,而后不露声色地重又搓挪衣角,并未因他的排斥而扰动心绪,平缓道:“很抱歉不请自来,但这是唯一一间有空座的包厢了。我从头一节车厢一直走到这儿,只有这间包厢安安静静的。”

      索亚无言以对,他突然隐约觉得自己做事欠妥——就该做得彻底一点,施个锁定咒把所有麻烦挡在门外;又或者说那些烦闷仍盘踞在他的心头,根本懒得应付她。“随你便。”他生硬地回答,视线重又落回膝盖上的书,直盯盯某行文字,半天没有翻到下一页。

      火车哐啷哐啷地向北奔驶,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在铁皮和窗户上,窗里的田野和树木被蒙上一层水雾,摇摇曳曳看不真实。

      刚过一点钟时,不少人从自己的包厢里出来涌进过道里,外面从未停息过的嬉闹声顿时越发沸沸扬扬。那特别的咔嚓咔嚓声音由远至近,每隔一段路便停留一会,学生们一股脑拥上去,挥舞着手中的西可纳特,换来一把又一把甘草魔杖。

      女孩放下厚重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拉开一小道缝,探头探脑。包厢立刻成了过道的一部分,嘈杂声顺着门缝钻进来,仿佛就在耳边响着,索亚皱了皱眉。她侧身蹿出去滑上门的前一刻,门外站着位笑容可掬、面带酒窝的女巫,还推着一辆摆满各式花花绿绿零食的手推车,仍不断有学生呼朋唤友、围聚过去。门砰地关上,索亚回想着瞬息即逝的一幕,眸色暗了暗,站起来取下他的箱子,从中拿出个用绸质帕子包裹着的餐盒,垂下眸子,凝睇着里面精致小巧的下午茶糕点。

      咔嚓咔嚓,轮子再次滚动,几乎是同一时间,女孩拉开门抱着一摞零食回到座位上,迫不及待地褪下某个包装,将巧克力棒整个拿在手里,手指沾上了棕色的污渍。索亚目不斜视,左手执叉慢条斯理品尝树莓蛋糕、牛奶冻和松饼,包厢内只余二人咀嚼声。雨小了下来,隐隐有金色的光芒藏在远方的云后,因雾气的原因,梦幻得如这是一趟前往仙境的列车。

      索亚吃完了午餐,把先前看的书放置一旁,取出今早的《预言家日报》消磨时光。对面的女孩某一刻停下了将巧克力蛙画片集纳到相册簿的动作,吞咽下最后一口巧克力蛙,她微歪着头,视线盯着正对着这一侧的报纸背面。索亚与她对上视线,咳了一声,抖动一下报纸,女孩受惊收回视线,半晌,低着头,捣弄着手指说:“啊,菲菲·拉福尔去世了。”

      “什么?”索亚顿了顿,说。

      女孩指了指报纸,索亚把它翻过来。在这页版面的左上角,一位有着象牙白色蓬松头发的贵妇人正面带微笑,朝他轻轻挥手,手指上的钻石和印加玫瑰石戒指闪烁辉光,与脖颈上的珍珠项链、耳边的珍珠耳坠、发上锥形帽子的钻石点缀交相辉映,一派顺风顺水的自然天真,看上去便是个罗曼蒂克者。“节哀。”说着,顺势看向下一个专栏,却莫名延续了与其有关的话题,“《宛如被比利威格虫蜇后的幻境》?没想到是她写的。这么一来,我父亲今天这么伤心的原因便明了了——他是她的忠诚粉丝,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他注意到她飞速缩回视线,补充到。

      “我有个朋友——男性,现在大概成年了——拥有她的全套书籍,同样也是她的忠实拥趸。”她看着他,手指和衣角终于得到喘息。

      “是吗。”索亚漫不经心地说,有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就着这个话题说了这么多。也许是觉得一直晾着她有些失礼,也许是真的被比利威格虫蜇到,鬼使神差下,他抬眸看去——火车刚刚冲破一片灰蒙蒙的雾区,雨已经停下,阳光倾泄而来,使他不适地用手遮挡光芒,而右边,光照耀在什么东西上,忽隐忽现的蓝光更是刺眼。光明突如其来的那瞬间消逝,他这才看清那闪烁着的是颗心脏形吊坠,栩栩欲生、活神活现,活像下一刻便要恢复生机跳动了般;一英寸长,五分之三英寸宽,由蓝玉髓雕琢而成,如同她的眼睛般,是极淡的、玻璃般的、无边无垠海洋上冰山的蓝。

      女孩循着他的注视拈起它,“怎么了?这颗吊坠很漂亮,对吧?”说罢,将它塞进领口,不见了踪影。

      索亚挑挑眉,不置可否,“你也是新生?”女孩点头后,他把报纸折起来放置一旁,继续问,“你对哪个学院更感兴趣?”

      “我不知道。四个学院看起来都不错。”她敲敲手边《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的外壳,突然很是忧惶,转头看着玻璃窗中因声音被隔绝在外而显得影影绰绰飘忽不定的来往人影。

      “那么你的父母呢?我觉得跟随长辈们的脚步总算是个良策。就像我,我会像我父母那样、像我的祖祖辈辈那样,成为一个斯莱特林人。这是我们未出生前就已经注定的事。”

      女孩迟疑了一会,索亚眯起了眼睛,斜靠在窗户边,“你可不要跟我说,你是从麻瓜那儿来的。”

      “不是。”她似乎下定决心,轻声说,“之前我的家人一直生活在国外。进到霍格沃茨的,我算是好几年来的第一个。”

      索亚无声嗤笑了下,而后坦然如常道,“原来如此。我们来认识一下吧,我是索亚·菲洛尔,S-O-Y-A,你叫我索亚就好。”

      女孩似乎短暂地皱了下眉头,看向他的目光也掺杂了些不同寻常的意思。“艾普莉·伯纳尔德。”她模仿他的话,“A-P-R-I-L,四月。”

      两人沉默了一会。哐啷哐啷……他们似乎有种奇怪的默契,心照不宣齐看窗外的树林、河流和山丘奔逝。阳光越来越灿烂,熏得人昏昏欲睡。“你要来点吗?”在一片安静中,艾普莉递过去一盒包装红白相间的糖果。

      索亚颇感惊诧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目光短暂停驻在她的面孔,而后再度落于女孩仍伸着手递给他的东西,最终撇开视线,“我从不吃那种玩意儿。”说罢,起身将窗帘拉下,那燥人的光芒只剩烘烘的暖意。

      艾普莉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那个男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时,广播正结束,她在困顿中只听见只言片语。她低垂着头,脑袋一点一点,地板在颤动,头顶上的灯笼左摇右晃,过道也亮了,却没什么人推搡着跑过去,除了火车行驶的声音,以及偶尔传进耳朵的窃窃私语外,安静极了。感官在苏醒的这一刻被放至最大,一股无际的悲凉感袭上她的心头,她交叉双臂,抚着自己的手臂,清晰地认识到她的全身都在战栗——她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了,那个梦一样的地方。

      换上校袍,锁好箱子,发着抖在最靠门的位置坐好。火车放慢了速度……哐啷……哐啷……她深呼吸着,从领口拉出项链,将那吊坠靠近嘴唇,吻了一下,嘴唇翕动,念出个语句,随后毅然涌入人群。

      嘈杂声如潮水般涌进来,她被裹挟在过道中的人群,耳边响彻猫头鹰凄长的呼叫、猫的囔囔低语、又是谁的蟾蜍受了惊在人们的脚下到处乱窜,人人都在呼朋引伴,一手提笼,一手拖箱,忙着把行李送到外面的站台上。

      凛冽的风吹拂在脸上,艾普莉半眯着眼,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松树清香的空气。一盏灯在半空中晃动着,一个声音在高喊:“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里来!一年级新生!”

      人群分成两个方向,他们这些新生拨开人群,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直至围聚在那人身边,在无力抵抗这无边夜幕的提灯摇摇晃晃的照耀下,他们抬起脖子,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多可怕的一个巨人啊,他的个子是常人的两倍,块头至少是常人的三倍,乱蓬蓬的头发和胡子纠缠在一起,几乎把脸完全盖住,使他显得愈发粗野凶狠。

      “还有掉队的一年级新生吗?来吧,跟我来!”

      他们走入站台旁的树林中,沿着一条陡峭狭窄的下坡路走,连磕带绊,连滑带溜。周围黑暗无比,那位于最前方指引着他们的微弱灯光、幽幽高悬已经趋近满月的月亮,使他们勉强能辨识周围:前方的究竟是树木还是同学。两边的松树林黑漆漆的,形如鬼魅,时不时有人被绊倒,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是爬起来默默重归队伍中。

      前面是索亚吗?艾普莉眯了眯眼,有点恍神,险些被脚下的树根绊倒。稳住身形,她再往前眺去,那男孩的头发在黑暗中犹如跳动的火焰,鲜艳夺目,再眨眼,已被攒动的人群所掩覆。

      “拐过这个弯,你们马上就要第一次看到霍格沃茨了!”那浑厚的声音传到后面的队伍,艾普莉加快了脚步。拐过这个弯,她见到了此生无法忘怀的一幕:小径兀得变得宽阔,尽头是一处黑色的湖泊,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一阵凉风吹来。而湖的对岸——艾普莉屏住了呼吸——矗立着一座巍峨古老的城堡,高塔耸立,一片星星点点的窗口灯光,辉煌、壮丽,无与伦比。这群孩子被深深震撼,他们全都立在原地,如同听到了海妖的歌声,受到蛊惑般遥望那呼唤他们灵魂的塞壬岛。

      巨人回头看他们,又复看城堡,如此反复。他那对黑甲虫一样水汪汪的眼睛眯起来,露出粗笨而真情流露的笑容。那双垃圾桶盖般大的手揩去眼泪,粗重地吸吸鼻涕,指着泊在岸边的一队小船瓮声瓮气喊道:“好,让我们来吧,都过来!每条船上不能超过四个人!”

      学生们一蜂窝地拥过去,争先恐后地坐上船。踩上去时船会轻轻摇晃,摇荡人心的氛围短暂消散,坐下后,他们的视线仍被那宏丽之处牢牢攫住。

      也许是故意的,艾普莉走在了后面,四处张望,以寻得还有空位的船。

      “嘿!你可以来我们这里。”有个女生站起朝她挥手。也许是觉得横亘在她们中间的间距实在是碍手碍脚,索性跳下了船,风风火火跑过来,中途还被石头绊了一下,接着又愣冲冲地凑过来,好像十分熟稔似的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她们船上带。

      女生和她在后排坐下,白晃晃的牙露出来,满脸灿烂的笑容,向她介绍:“她是弗朗西斯·安德森,她是安德莉亚。她们是堂姐妹。”

      前排的两个女生转过身来看她,和她问好。她们长相有五六分相似,有着如出一辙的驼色眼睛,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长发,都打着细小的卷儿,像是绵羊蓬松的绒毛。

      “你看!她是多卡斯·梅多斯!我们是在火车上遇见的。但是,你瞧,她怎么也不愿意和我们坐一块儿。”她所指向的眉目深邃、神情淡漠的黑发女生默默看她一眼,无声地深深叹口气:“麦金农,安静一点吧。”

      “至于我。”她朝多卡斯做了个鬼脸,“我叫马琳·麦金农。简直不敢相信我有多高兴,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每时每刻盼望着来霍格沃茨,如今,愿望成真了!对了,你叫什么?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她明亮的灰蓝色眼睛是那么赤诚,艾普莉感到心被触动了一下。

      “还有落下的吗?都上船了吗?”巨人自己独乘一条船,声音从湖面传过来,带了些梦幻不可思议的味道,“准备好,船要开动了!”

      艾普莉本要回答她,可突然其来的呼喊引走了她们全部的注意力。一支支小船划破平静的湖面,组成了整齐的队伍向着城堡驶去。谈话声渐渐平息,全都抬头仰望着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大耸立的城堡,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共同的东西在跳跃。

      “低头!”巨人大喊。他们即将驶入覆盖着浓密常春藤帐幔的峭壁下的入口,船只沿着一条漆黑的隧道前行,似乎来到了城堡地下。船只停下,停在一处地下码头似的地方。学生们一个个上岸,踩在一片碎石和小鹅卵石的地面,杂乱而空荡的脚步声每刻都让他们更紧张一分。

      巨人领着他们攀上山岩中的一条隧道,通往城堡阴影下的一处平坦潮湿的草地。

      离城堡越来越近了,一种巨大的喜悦在每个人心头,没人嬉闹,没人说话。脚下的柔软草地,风吹拂过树叶,空气氤氲着淡淡的花草清香,离城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们登上一段石阶,面前是一扇巨大的橡木门。

      嘭——嘭——嘭——

      巨人敲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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