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传》狂欢拂晓

110、嫦娥

　　在百花绽放的季节，帝王再次备好远行的车马，此次不为征战，为得是他心爱的王后。

　　被困在父权社会的嫦娥，犹如一只孤独的鲸，在汪洋大海里，唱着他人听不懂的歌。

　　她的失望，她的落寞，她的孤独。后羿看在眼里。

　　有时候，后羿拥着她，明明两个人离得那般近，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但又能感受到，他们离得很远很远。

　　无数次，后羿很想同嫦娥诉说心底的爱意，他在无数个瞬间，想要质问嫦娥：你说我那般自信，仿若永远是对的。可你呢？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孤单的花儿熬过一整个冬天，在春天到来时，她却呈现出枯萎的征兆，后羿慌了神。

　　终于，他想到了让花儿永远绽放的办法。

　　他拉着妻子的手，依依不舍的告别:“嫦娥，等我回来，我会找到你想要的平等。”

　　嫦娥默默收回手，她曾在绝望之时，生起希望，那份希望却被母亲亲手熄灭，从那一刻起，她仿若已经死了，之后的种种，不过是垂死前最后的挣扎，再后来，她安静了下来，犹如一具失去灵魂的漂亮玩偶，在等待着破碎的时刻。

　　“相信我。”后羿在妻子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来到弇山，站到山顶，看到那棵当日征战至此后，亲手种下的槐树。

　　“今后，此树便为标记。”那日他曾站在树下，看向属于自己的领土，心内思念着妻子，恨不得马上回到她身旁，告诉她，再不用征战，再不用别离，他以为，这棵树，再没机会见到。

　　不想，只是短短数月，他再次来到这棵树下，这次，他望向了三危地，他去过那里，在十日当空之时，有一神女现身，问他可敢拉弓指向金乌。

　　后来，神女真的造出了神弓利箭，他也真的射下了金乌，金乌坠落在三危山上，顷刻间，千万年来的神明居所，灵气尽散，化做一片荒芜的沙漠。

　　混乱之中，后羿问神女:“神明，你做出如此牺牲，值得吗？”

　　神女坚定的答:“值得。”

　　“可那些凡人那般弱小，那般无知，他们甚至不会感激你。”后羿道。

　　“我不需要他人的感激。我生来便是神明，生来便肩负护佑之责，我的一切，甚至生命，都可以为我护佑的子民牺奉献。”神女道。

　　刚刚结束十日当空之苦，而今金乌坠落，热浪翻滚，三危山附近的凡人们，在神女庇佑下，向昆仑山附近转移。

　　凡人们奔波劳累，甚至出口抱怨神明。

　　“他们不理解你。”后羿道。

　　神女脸上满是疲惫，但没有不满，她淡然回答:“强者从不奢求弱者的理解。”

　　有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后羿想起离别时的那一吻，他忍不住露出笑意。

　　“强者从不奢求弱者的理解。”后羿自言。

　　在风过后，后羿放下武器，卸下铠甲，独自一人去往昆仑山方向。

　　他看到神明的居所越来越近了，他也知道，若非神明授意，即便近在咫尺，也难以触摸。

　　终于，他闯入了神明所设下的结界，那里时而幻化出火海，时而幻化出刀山，步步艰难，但后羿却不舍后退。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翻过了几次刀片，不知趟过了几次火海，一声鸟鸣传来，幻境消散。

　　是一只三足青鸟，它围着后羿打转一圈，一侧身朝一处飞去，后羿急忙跟上。

　　不多一会儿，青鸟将后羿引进一处大殿。

　　大殿之上，端坐着那位解救世人的神女，她不像灾难之时那般疲惫，比那时，更像凡人想象中的神明。

　　而后羿，他已不是曾经的少年模样，眼眸里多了一些成熟，多年的帝王生活，使他带有独特的气场，纵使衣衫破碎，染着血迹，也自信昂扬。

　　“后羿，你已为人皇，缘何来我三危地，闯我昆仑山？”神女问。

　　后羿单膝跪地，答：“为了我妻嫦娥。她所想要的，凡间已难寻。”

　　“她想要的，岂止是凡间难寻？虽说万物生灵，无贵贱之分，世间苍生，皆是平等。可自九州到如今三界，何时有过真正的平等？”神女道。

　　“我愿付出一切，只求神明相助，让我妻嫦娥离开凡间，伴神明左右。纵使神界有诸多不公，但有我妻想要的平等。”后羿叩首。

　　神女的神情间有几分不解，她同太元圣母的十年之约渐近，心内正为此纠结，见后羿如此，便问：“你真的愿意为你的妻子付出一切？你的权力，你的理想，你的荣耀，还有你的魂魄。”

　　“我愿意。”后羿坚定的答。

　　神女皱起眉头，显然她无法理解眼前人的想法，但她想到了太元圣母那句话：“我儿日日来看你，月月来求你，他怎样，你还没看清吗？他并非贪恋权利者……”

　　“值得吗？”神女问。

　　“值得。我爱她，我不能眼看着她如此下去，我要帮她得到她想要的。”后羿答。

　　“你的决定，有失理智。”神女道。

　　“敢问神明，可有爱过？”后羿道。

　　“我的心内装着苍生，我的爱属于苍生，而非一人。”神女答。

　　“等你爱上一个人，便会知道。为她，心甘付出一切。”后羿道。

　　青鸟口衔玉瓶，飞向后羿，神女道：“我有一位好友，她在三十三重天上，神号太阴。她将这丹药给了我，嘱托我，寻觅有缘者。”

　　后羿接过玉瓶，问：“此丹药，能助凡人飞升为仙？”

　　“这丹药有两粒，若服下一粒，可脱离轮回，使凡人长生，若服下两粒，便可增进修为，飞升为仙，让人不老。”神女答。

　　“长生不老，飞升为仙。这是仙丹神药。谢过神明。”后羿再次叩首。

　　神女笑道：“后羿，你可知为何，有如此灵药，却无人服用，仍旧苦苦修行？”

　　后羿欣喜的表情，变得凝重：“请神明明示。”

　　“轮回虽无情，却能助凡人避开天劫。用一粒丹药，虽长生，却要直面天劫，即便逃过雷劫，还有雨劫，风劫。用两粒丹药，修为大增，三劫同降，渡过去，便为仙，渡不过，便神魂具散。此丹药虽有长生不老之效，可成功者，从未有过。因而，太阴寻的不是能者，而是有缘者。”神女道。

　　“有缘者？”后羿疑惑。

　　“你和嫦娥便是有缘者。你有神明血脉，又有射日之功，还是人间帝王。你若愿用元神相护，你妻或能度过三劫，顺利飞升。”神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