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佛桑花下锁三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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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佛桑花下锁三生
如此一个浅浅的亲吻，却在结束之际让鸟偏麟见到了玖蒛那变得嫣红的双唇，不由笑了。他将玖蒛护在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的摩挲，在心底暗自告诉自己：这正被他拥着的娇小雌虺将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也必定是他这辈子最为挚爱的人。
一句“小心了！”之后，鸟偏麟就抱起玖蒛御风而去——不同于化成雪鹰原型让人骑乘，此刻的鸟偏麟是动用了自己的真气在真正的御风腾飞。
玖蒛纤腰被鸟偏麟的大掌牢牢握住，她垂首自天穹上俯瞰脚底苍茫一片的丛山峻岭，却惊得叫出了声“哎呀——”
“若是害怕，就将身子靠得再近些，闭上眼睛。”鸟偏麟放开执着她柔荑的那只手，扳过玖蒛略显尖削的下巴，目中满满皆是柔情。
玖蒛脸上一红，立刻甩头避开鸟偏麟的那令她感到滚烫的手指，嚷道，“我怕什么！”她又要再往下看去，却被鸟偏麟阻止，紧紧钳在身上不能动弹。玖蒛气急，想要动用真气，但又被早有防备的鸟偏麟所吐出的那一口仙气给吹地额头生疼，忿忿道，“你做什么弄疼我！”
话音未落，玖蒛似乎已经再也感应不到司城子罕，而自己的头发也恢复到了原本的碧色，额头的疼痛已经转为火辣辣地刺痛，颇有些难以忍受。玖蒛皱眉，瞪着鸟偏麟，刚想开口问个究竟却被鸟偏麟的手给覆住了嘴唇。
“就是这诡异的精魂阴气改变了你的紫晶宝石，我不破了你额头上的紫晶宝石已经是最大的底线了！”方才眼温言软语言、笑晏晏的鸟偏麟突然面色一变，他目光离开玖蒛不悦的脸孔投向远方一隅，喃喃道，“我今日就带你去东荒海外的孽摇頵羝！”
他说完此句，未等玖蒛做出任何异议，就板着一张脸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而后空中喷出一口殷红色血雾。
霎时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玖蒛圆睁大眼，不知这鸟偏麟意欲何为，却见殷红血雾之中正隐隐生出一抹金色如棉絮的小团，那团绵软的金色小团慢慢变大，最后竟挣脱出那血雾的束缚，冲了出来。
这时候，玖蒛才讶然发现，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不知鸟偏麟用自身法力从何处调来的金色祥云。
其实，这团金色的祥云乃是西王母处可任由各路有着上万年修行的仙人、神兽调用的至尊鎏金祥云。
可至尊之物素来不可轻用——尤其，身为羽族之人却调用金色祥云，那必定是攸关紧要之事……所以百万年来，鲜有羽族的上神、上仙调用这金色祥云，即便是身为九黎神兽雪鹰的鸟偏麟要调用，也需要付出重大代价和仙法。
玖蒛虽然不知道这典故，却也明白眼前的金色祥云是鸟偏麟付出精血代价才召唤来的，她扭头望向鸟偏麟，却见他喘息着缓缓点头似在回答玖蒛想问而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玖蒛不由得鼻子一酸，心倏得一跳，主动搂紧了鸟偏麟，又仰头呆呆地看他道，“何苦来哉呢？”
鸟偏麟神色疲倦至极，嘴角有丝颤抖，“小夫人，快些踏上去，你在这鎏金云上飞行会稳妥得多。”其实连鸟偏麟他自己都不曾料到，原来调用这鎏金祥云居然会有如此损耗，而自己原先在云梦泽的沙洲离宫之中的调养并未完成，将来要如何慢慢复元还是个未解的疑惑。
玖蒛望着鸟偏麟这一腔真情，肩头轻轻抖动，她不再推辞，由鸟偏麟扶着踏上鎏金祥云——玖蒛就这样挺直了背脊站在云端上，偶尔的回眸一笑便如同璨斓的三月春光般将鸟偏麟心头的那片难消愁云在霎那间消散。
两人并肩向飞往东海以东——那片三足金乌日车驶来的地方。
但是，当这一切由鲲娟从望心境中瞧见，她却是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口中贝齿不断咯咯碰撞做响，“你带着她远走高飞，诸事不理了……鸟偏麟……可知道你身上的精气并未得到完好的修护？！在这时候你还妄动真气……你真是疯了，为了这么个预言约定下的婚约——你居然当真要带那一无是处的雌虺去旸谷隐居！”
曾经，在某一个瞬间，鲲娟觉得自己非常幸福，即使为了那所谓的乾坤扭转而违抗了师傅应龙夭爻之命，也值得……
但当百万年以后的今日，她孤身绝立于巨树顶端，那股自心头涌起的绝望和不甘，让她满是疑窦：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对鸟偏麟的情感真的到达百万年以后的今日？而在鸟偏麟的心中，却早已没有那份感情的存在……
如果鸟偏麟是真的喜欢玖蒛——那他也会和百万年前在九天之上对待自己那样很温柔地对待玖蒛，什么事都答应玖蒛吗？
鸟偏麟对像对待自己一样地担心玖蒛，关怀玖蒛吗？
还有，鸟偏麟他会……
鲲娟还想到了无数个如果和可能，可独独没有想——也不敢想，鸟偏麟是真的爱上了这只还不到三百岁的雌虺。
“不会的……不会的！”
鲲娟开始缅怀自己心目中那曾经的美好，最后，她背对旸谷于九天之上现出鱼形真身，游曳着往凤凰涅磐的暗黑虞渊飞腾而去，可终究还是有一滴心泪滴下，荡起了鲲娟心池中无数涟漪，带着那望心镜也开始朦朦胧胧的模糊起来。
中天之上，三足金乌的日车稳稳停在天寰正中，御鸟上仙苏苏优雅的从手中的离朱珠中观到了她期待的景象：玖蒛正驾着鎏金云与鸟偏麟越过东海之东，往大荒之东行去。
苏苏心中大石落下，才想要找那精卫说说话，那三足金乌却突然扯开了嗓子发出难听刺耳的尖叫。
苏苏原本端着赤色离朱珠的手抖了一下，珠子落下砸在坚固的日车之上，发出一声脆响，碎了。
苏苏一时间痛失离朱宝珠，默然不语，却在须臾之后又见到一支通体白到近乎透明的大羽毛悠悠飘荡而下，最后降在这离朱珠的碎末之上。
她俯身去拾，却冷不防那看似柔软的羽毛居然割破了她的纤长手指，“这羽毛？！”
伴随着三足金乌异样的鸣叫，身为御鸟上仙的苏苏一下子醒悟，她目光犀利的看出那羽毛的尖端竟然有些许金色，于是脸色大变，“是多罗罗鸟！”
云层之下，那前世为天帝幺女的精卫鸟还在锲而不舍的衔着石子投入海中，那不时击打在精卫身上的海浪，叫精卫总时不时发出悲鸣。
苏苏闭上眼眸无奈一笑，又伸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处重重按了几下，才恍如下了巨大决心一般喝道，“三足金乌继续驾日车前行！”
其实，就和苏苏之前所知道的一样，事事有定数，她帮他们二人见面化掉了这个劫，却让他们引来了另外一个更加凶恶的劫——凶恶的多罗罗鸟因为鸟偏麟调出鎏金云而追逐他们。
于是，苏苏索性不再插手，本来就要经历劫难的人，如果不能经历真正的劫，只能永生不断地被纷至沓来的劫难所追赶。
旸谷是万丈光芒的发源地，每日三足金乌就驾着日车从那里，撕破那包围在旸谷外围的瘴气而出发。
鸟偏麟搂着玖蒛驾驭着鎏金祥云腾空与九天之上，从高空俯视下去，整个旸谷宛若一朵正绽放着的重瓣佛桑花，绵延的山峦和起伏的山脊如同它绚丽的花瓣，而花蕊则是一只巨型的金乌图腾。谷中更有漫山遍野的红灼佛桑，无边无际，铺满整个旸谷，叫人一眼望去如同烈焰烧空。
鎏金祥云行了百里之后，鸟偏麟往下看了一眼，便搂紧玖蒛驾云缓落于地。二人所到之处乃为一处凹壑，两侧山脉披彩，河湖对熠，站在嫣红的佛桑花丛中后，两人更是显得人比花娇——倒比这扶桑花更绝妙了几分，宛如一对清隽脱俗的壁人。
玖蒛第一次见到这壮观的景象，不由得赞叹道，“真没想到这旸谷外面有浓厚的瘴气作为屏障，里面却是这般绚烂，若非从空中鸟瞰，正是难以窥见其真正的面貌。”
“这里便是温源谷，你看这里的佛桑花，红艳似火，千年不枯，万年不败。”鸟偏麟眼中满是温暖的笑意。
“千年不枯……万年不败……”玖蒛有些茫然，一时间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会有股浓浓的抑郁之感，“鸟偏麟，这里的花草都是用不改变的么？这样，会不会……太寂寞乏味了？”
“乏味？”鸟偏麟整个身体一震，他不言不语，一直站在原地，想到百万年前的飞溅之死，那时候的佛桑花和现在的佛桑花……那些花还是保持着最初的样子，玖蒛说的没错，时间在旸谷中等同于是静止。他想到了自己曾经是飞溅麾下的坐骑，可如今佛桑如初，可飞溅早已经在三足金乌驾日车腾飞上天之时消失如尘埃……纵使后来转世为紫杀，可终究是与灵威仰的一场孽缘。
这谷中微风吹过后带出的馥郁花香让人心生荡漾，然而这甜蜜的花香中似乎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哀伤。玖蒛默然不语，伸手攀上那扶木柔弱的枝柯，轻轻抚摸上面深绿色的叶子，而后凝望着鸟偏麟深邃的双眸。
鸟偏麟沉默半晌后，拍了拍玖蒛的背脊，回答道，“有些事物我们需要它变化，可有些……比如我对你的感情……自然是永恒不变的好！”
忽地，旸谷上空响起刺耳的怪叫声，玖蒛仰头望去却见到有一只从未见过的诡异大鸟正对自己，俯冲下来。
“多罗罗？！”
危难之际，鸟偏麟冲上前去抱着玖蒛打了个滚，“此鸟来势汹汹，凶险异常，不过这扶木几乎覆盖了整个旸谷，你只消往北方的扶木跑去，沿着扶木枝柯绵延的小径可以直达孽摇頵羝。”鸟偏麟一连串话吩咐完毕之后，轻轻吻上了玖蒛已经有些冰冷的唇，仿佛他自己一世的柔情都倾注于此吻之中。
“不要，我不要独自在旁龟缩等待！”玖蒛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近乎绝望的悲伤，她反复摇头不愿，可鸟偏麟只是含着笑意，伸手一推，她便如风中蒹葭的白絮一样，万般不由己，“鸟偏麟，不要！”
“三日之后，我若不能出现在孽摇頵羝，你便恢复自由之身，可随意寻觅虺族之英豪为夫君——”鸟偏麟停下脚步，他在对玖蒛笑，眼眸中满是闪烁着的温情，“可我若是三日之后安然来找你，我必定带你去旸谷中羲和的居所附近，一同去见那成片成片的更加美妙的如焰佛桑，叫羲和为你我做见证。”
在跌落北方佛桑花丛中之时，盘桓在玖蒛心头的，满满都是鸟偏麟最后的那个笑——眉毛飞扬，眼神温润如玉……直叫玖蒛眼前瞬时浮现出了那情景，两人依靠着彼此。
于是，玖蒛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转身就沿着扶木枝柯所引导的小径往尽头飞奔而去。
她心中明了：但凡自己若是回头，多往温源谷中看鸟偏麟一眼，就必定再也迈不开步子，会找不着孽摇頵羝，所以她不敢停歇……只是一路狂奔，一路洒泪，为的是不愿让鸟偏麟分心照顾她。
最后，经过长途跋涉的玖蒛到达了孽摇頵羝——除去有那和温源谷一般模样的火红佛桑花，这里不过是一座光秃秃的荒山。
玖蒛虔诚地面朝所来之处，一连三日的叩拜，只求鸟偏麟能平安归来。
可是这三日里，日出日落，玖蒛不过是眠后醒，醒后眠，眠后再醒，醒又眠，可心中岂求之人却是终究再未出现……
这时候的玖蒛转身背对来路，她碧发干枯，蓬乱如枯草，清明的脸庞上还带着干涸了的赤色泪痕，脑中已然闪过了千百个念头，然而她还是愿意赌一次，希望能在回眸的一瞬间可以见到翩然而来的鸟偏麟。
一次，两次，三次……
百次，千次，万次……
玖蒛虽然已经无数次地回头，可直到这第三天日落，她终究也没见到鸟偏麟的出现。
“不要，不要这样——”玖蒛仰头嘶吼，最后身子颓然瘫倒在地，心头如被匕首扎狠狠扎了一刀，只觉得有数不尽的鲜血从伤口处泊泊流了出来，这种痛楚与玖蒛当年痛失族姊玖璎一样。
玖蒛神智渐渐开始模糊，最终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的头顶上空除了偶尔掠空而过的三足金乌，再也没有其他神兽经过。
第四日的清晨与往常并不相同，原本包围在旸谷四周的瘴气屏障在须臾之间消散殆尽，刺目的阳光穿破天际云层，射出万缕耀目的金光。
远处一人长发披散，身着绛袍，风度翩翩而至，他见玖蒛闭目昏睡于地，遂展臂将地上的玖蒛揽在怀中，用自己的鼻尖轻轻摩挲玖蒛的鼻头，爱怜似地说道，“夜间沆瀣①颇多，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呢！”
他见睡梦中的玖蒛脸上布满刺眼的红色泪痕，可并未醒转，只是轻轻呢喃着“唔……”之类的短音，于是皱眉御风赶往这孽摇頵羝的最顶端——那个开满烧空之灼灼嫣红佛桑的另一个仙境。
在孽摇頵羝的最顶端的成片佛桑花中，升起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而一路的颠簸也使得玖蒛逐渐清醒过来。玖蒛才一睁眼便泪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她使劲扒拉着那抱着自己的男人，颤抖着开口道，“你迟到了，鸟偏麟。”
“呵呵，我不仅迟到，我还要失约！”鸟偏麟将玖蒛放下，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什么失约？”欣喜之后的玖蒛茫然不解。
“羲和那里没办法带你去了……而且，我决定今日就娶你为妻——而不是等你满三百岁！”鸟偏麟欺身上前执起玖蒛一双柔荑，他表情无比认真，双目决眦一般上玖蒛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就在这孽摇頵羝的最顶端，在这焰焰佛桑花鳞萃之下，我们定下三生之约！”
在这渺无人迹的山顶远处，悠悠传来三足乌仿若婚乐般悦耳的和鸣之声，玖蒛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鸟偏麟，心中突然有所顿悟——终于明白了鸟偏麟今日为何一身绛袍。
“我还没成年呢！”玖蒛嫣然一笑，倏得轻轻推开鸟偏麟，掩口便跑。
鸟偏麟略微一怔便负手立在原地，脸上扬起瑰丽的微笑。
他们身后的佛桑花在初生朝阳的照射下映红了整个旸谷的上空，那种异样的彤红色，那样瑰丽的嫣红天幕，仿佛是用滔天的烈焰铸就而成。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佛桑花下锁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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