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万里》烦儿

35、侯亭村

　　侯亭村，传说在前朝时，这里曾出过一位侯爷，这位侯爷跟着当时还是一个小统领的先帝南征北战，先帝登基之时，这位原本村中的放牛娃也跟着封侯拜相，故曰侯亭村。
　　侯亭村在洛水城外不远，依山傍水，平日里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去游玩，此时酷暑刚过，秋高气爽，山上的枫叶正红得如火如荼，可惜无一人赏欣。
　　村子中，家家关门闭户，连炊烟也不怎么燃起，一派凄凉。
　　而在村子最南面，一间茅舍外却传出剑拔弩张的气氛。
　　屋舍外，一眼望去十来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面色严峻地围成一圈，他们手上拿着火把，为首的汉子朝屋内大声喊道：“陆姑娘，你把阿来交出来，他已经救不活了。”
　　阿来是村子里张家的最后一个孩子，前两天，身患疫症的张家太婆抛下唯一的孙子走了，此后张家就只剩下了阿来一人，十岁的孩子抱着祖母的身体坐了一宿，等到第二天村民们发现时，阿婆的身体已经凉去多时，而阿来也因为高烧昏在了一旁。
　　染病逝去的人留在村中会不好，村民们赶紧将阿婆带到离村子稍远的一处山坳下葬，又找大夫看了阿来，不过对方只进屋看了一眼便立马掩口而出，留下一句“治不了”绝尘而去。
　　村人面面相觑，大夫说了救不活，再加上村子中已经出现了发热的小孩，没有一个村民愿意去照顾阿来，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们都不想被阿来传染。
　　阿来在无人照料的两天中，拖着病痛之躯啃着冷馒头硬生生撑了过去，直到等来了到侯亭村调查疫症起源的陆素尧。
　　在这两天中，村子里又发现了有人感染了，一些气急败坏的人便说是阿来带来了疫症，说只有烧死他才能让村子不患病，村民此时都被家人感染的情况下吓破了胆，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村里的男子当下就拿着火把要将阿来连同张家的房子一起烧了，陆素尧来时正赶上这一幕。
　　“放屁！”她破口大骂，守在屋外的农汉听到这句粗鲁的骂人后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么温柔的陆姑娘也会口不择言。
　　村长是将陆素尧带入村子的人，原本她听闻这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想带她到村子里来看看那几个发热的孩子，不料陆素尧一看到有人要放火就紧紧抱着那孩子不出来，村长没有办法，只得语重心长道：“陆姑娘，你快出来吧，难道村子里其他小孩的命还比不过一个阿来？”
　　听到村长这样说，陆素尧脸色立马一变，不要脸的人她见多了，这位村长让她又开了眼，“我看你才是老糊涂了，人命哪里有贵贱之分，只不过是你们瞧着这孩子孤苦伶仃，要是张家还有一星半点人，你们哪里敢这样欺负他？你们谁家没有妻儿，谁愿意看着他们遭受这样的罪。”
　　陆素尧骂得直白，外面拿着火把的汉子们听了后脸红了一半，陆素尧说得没错，哪怕张家还有一个大人在，他们心中还是有些怵的。
　　房屋内，阿来眯着眼睛还在发着烧，他身上已经出现了症状，需要理解治疗，陆素尧从窗外看了看四周围成一圈的人，苏观派来跟着她的两个小厮有一个已经从后窗户跑回去通风报信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屋外，村民们的目光已经有了几丝动容，他们不约而同转向了站在最正中的村长。
　　村长眉头紧锁，村里的病症确实是因阿来一家人引起，这里拖延得越久，就还会有人继续患病，想到这里，村长一咬牙：“放火，将人逼出来。”
　　他说完，一干村民仍有犹豫，这毕竟是人命，但想到自己家里还在床上躺着的孩子，几个汉子咬了咬牙，“放！”
　　话音刚落，他们手中的火把就被扔了出去，火焰在半空中划过弧形，便要落在一触即燃的茅草屋顶上，“住手!”一声激烈的爆吼忽然从不远处爆传出，苏观三人快马加鞭赶来，随从已被远远抛在后面，尽管如此，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火把以不可逆转的轨迹落下，似乎命运就是故意让他们在最后一刻赶到，好亲眼见证他所珍视之物的破碎。
　　苏观马鞭再次扬起，身下的马儿一路跑来已经不堪重负，此刻再也没有力气跑快一点，苏观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样无力，他似乎已经看到火光中，陆素尧正紧紧抱着那个孩子，如果陆素尧出了事，他绝不会放过这里的所有人。
　　“嗤”，巨大的破空之声从他耳后蓦得袭来，眼角只能容下黑色的残影，羽箭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去，连带着在空中的火把，一起狠狠栽进草屋后面的空地上。
　　这一瞬间的变故吓呆了放火的一群人，还未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三匹黑马已经奔至眼前，可以看出，最前方那人似乎骑术并不算佳，他几乎是踉跄着下马，激动地连同步伐都凌乱起来，他直直地奔向的方向......村长惊恐地发现这个人似乎是直冲冲向他而来，那些呆滞的大汉都被他动作粗糙地推向两侧，那张布满焦急愤怒的脸眼看着就要到达村长面前，村长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但意料之中的拳头并没有来，那个满脸焦急的公子哥冲进了屋中，屋中立即响起了一声惊喜中带着失而复得的“陆姑娘”，直到陆素尧感觉自己快要被眼前这个人勒断了脖子，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才变得真实起来。
　　陆素尧刚被猛然抱住时第一反应是愣住，随即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但当那个抱着自己的人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不断地说着“没事就好”时，她的动作迟疑了。这样的造成的后果就是，当凤凌和祈忧收拾好外面一干人后，进屋看到的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情形。
　　作为平日里连狗也不敢上前吠两声的陆大夫，凤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二话不说立即转身回到了屋外，陆素尧看见他呆滞地转过身时，脸上似乎有什么裂开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紧随祈忧身后的，凤凌挑眉看了看屋中的两人，嘴角露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愉悦的微笑，那表情毫不掩饰地是在说你们继续，然后不等身后的人有所反应，他也干脆转身离开了。
　　屋外，十多个村民在纵火未遂并未外乡人亲眼逮住后，从原本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人人手里都握着锄头，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中间的两人。
　　事情被忽然打断，村中心中大骇，这三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得罪他们可不好办，但看了看周围紧靠在他身边的汉子，真是骑虎难下，他挺了挺胸，“你们是何人？”
　　祈忧面色一冷，“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吧，光天化日之下纵火杀人，你们要反了吗？”
　　要是再来迟一点，他师姐可就......想到这里，他目光探究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方才不是凤凌在千钧一发之际射出羽箭的话，那他的伤......
　　感受到那道目光，凤凌眨眨眼，“我没事。”
　　祈忧瞬间恢复刚才冷酷的表情，“没人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