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万里》烦儿

15、将计就计

　　王守镜一屁股便往一旁空着的椅子上坐，他本来块头就不小，这么忽然一坐让桌上另外埋头吃饭的两人猛然抬头。
　　叶渚抱着碗，嘴中还在嚼着一块排骨，“......请问？”
　　王守镜一挥手，豪气道：“来者是客，诸位这桌我请了”，说着眼神转向另一边，目不转睛看着祈忧，语气柔软了下去，“这位公子一看便初来乍到，有道是相逢即是缘，不若今日就由王某带领着游览这南塘城如何？”
　　“咳咳......”凤一放下碗一阵低咳，心道这位王公子真是自来熟。
　　王守镜多干这类搭讪之事，自然多的是套路，各种搭讪之语出口成章，连他的随从都不得不感叹自己公子脸皮太厚。

　　祈忧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正是这一眼让王守镜心尖都立了起来，他见过的美人也不少，但像眼前这一个冷到骨子里的美人却是第一次，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我在等人”，美人缓缓开口。
　　冷淡的嗓音好不掩饰其中的逐客之意。
　　一时酒楼中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这人怕是个外乡人，年纪轻轻就被这恶棍看上了，真是太倒霉了，王守镜的随从立刻冲四周喝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摄于知县的威吓，都纷纷转过头去继续吃饭，装作看不见。

　　王守镜丝毫不介意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他不退反进，笑眯眯地探出身子，靠近那个冷冰冰的人，“不碍事，我们可以等着你的朋友”，说着伸手就要攀上祈忧的肩膀，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肩上忽然多了一道力量，让他全身都忍不住冒出一股寒意。
　　是谁靠近了自己，那些随从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忍不住回头看去，转头便是黑色的袍角，墨色的绸料中隐隐透出暗纹，往上看，立刻落入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凤凌冷哼一声，“王公子，别来无恙。”
　　“哗啦”一声，王守镜立刻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去，原本还色眯眯的一张脸顿时苍白，“凤...凤——”凤凌按住他肩膀，与其说是防止他滑下去，不如说是稳住他的身形，毕竟他来这里的消息，目前还没有太多人知道。
　　凤凌冷冷瞥他一眼，道：“王公子，小心。”

　　“是，是”，被他紧紧禁锢在椅上的王守镜忙答道，心中可是叫苦不迭，他怎么就动了凤凌这个瘟神的人，他王守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凤凌，全身上下被打的伤疤仿佛在隐隐作痛。

　　两年前凤凌大军途径南塘城时发现他胁迫民女，二话不说绑进军营吊着打了一天，他爹求爹爹告奶奶也不管用，一天之后在军营门口找到王守镜时已半死不活，在床上硬生生躺了三个月才好。王知府也是敢怒不敢言，凤凌手握重权，在朝中权大势大，偏偏又是自己儿子做错了事，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这一打，就把王守镜打出了心里阴影，好不容易听说凤凌驻扎在景城，他本性复发，好了伤疤忘了疼。

　　凤凌一撩衣摆在王守镜身边坐下，片刻间神色已恢复平日间的样子，王守镜此时夹在他和祈忧之间，离他刚才心心念念的佳人更近了，但他却再没有欣赏美色的念头，整个身子都战战兢兢，不知道凤凌葫芦里埋得什么药。

　　周围的人只看见一个黑衣男子将手放在王守镜身上说了一句话之后几个人便和和气气地坐下，而王守镜再也没有做出造次的举动；站在他身后的随从也一头雾水，其中一个随从以为自家公子被劫持了，正准备回去报信找人，不料王守镜转头便是一顿臭骂，“在这等着，今天的事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我爹。”

　　在官家做事，要的就是有眼色，随从们听到他这样说，尽管心中好奇来人是谁，但都埋下头去，噤声不语。

　　王守镜转过脸来，战战兢兢地看向左边一脸淡定的祈忧，结结巴巴道：“......方才，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海涵。”
　　他不指望祈忧能原谅他，如他所想，眼前人丝毫没有打算理他。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王守镜一脸苦色地转向凤凌，“凤......”还未出口，忽然意识到凤凌此番打扮，定是私行不想让人知道，立刻改口道：“公子，此番到南塘城可有王某帮得上忙的？”
　　凤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凤一递过的一杯温茶，饮了一口道：“王公子可听说南塘城外的一伙山贼？”
　　王守镜立马脑中一黑，想到自己被抢的几次经历，明明其他人都是抢八成，但每次他都被抢得光光的，想到这里，一股恶气顿时涌上他心头，“这伙盗贼，可谓是南塘一害，偏偏又身手极好，我爹派了很多人去抓都无功而返，不过......”说到这里，王守镜的语调忽然慢了下去，他想起了最近他爹经常唠叨的一些事，“最近，山贼打劫的次数变多了，以前差不多都是一个月两三次，现在是每天都有，而且”，王守镜一顿，脸色疑惑起来，“据我爹说，那些被抢了来报案的商人都说自己被抢光了，这伙山贼平时都是二八分啊。”

　　王守镜说完发现一桌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的王公子又静悄悄地埋下头来。

　　难得的是，没有人对他发难，因为没有人准备理他。
　　凤凌将手中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若有所思道：“难道我们抓错人了？”
　　一时无人回他，片刻后，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也不尽然”，祈忧的表情没有丝毫意外，继续道：“从刚才得到的情况推断，应该有两伙山贼，一伙是最初的，另一伙便是最近假冒他们的，我们方才抓到的，想必是假冒山贼的其中一伙。”
　　“只是其中的一伙？”叶渚拔高声音，亏他还以为他们抓住了人马上就可以赶回景城了。
　　祈忧点头，话题一转，“刚才你去抓的人呢？”
　　“跑了”，凤凌毫不掩饰，“他还有一个同伙，两人武功都极高。”
　　王守镜听到这里，猛然抬头道：“我听说最初那伙山贼便只有两人！”他本想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奈何两人听后只是沉思，片刻后祈忧开口：“也有可能如此，但如今已是打草惊蛇，他们定有防备，以后要引诱他们出来便难上加难，不若......”说道这里，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王守镜脸上。

　　感受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脸上，王守镜非但没有被关注的喜悦，反而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忍不住后退：“公...公子？”话还未完，肩膀上忽然多出一条禁锢的手臂，凤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次，可要仰仗王公子了。”

　　王守镜两眼一黑，几乎晕过去，今天他犯得最大的错误不是大意让他爹知道了小玉的事情，而是，根本就不应该出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