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熊熊燃烧 ...
-
“――轰！！”
黑闪刺出，舞动雷鸣。
夏日的雷云总是压抑的可怕，虎杖收拳，于此一同将目光从重坠的诅咒身上收回。
赤黑的污秽残渣，被雨从他的额发上滴滴答答的冲刷。
下雨了。
少年看了眼天气，决定先去附近的m记避雨。
“虎杖！”
脚步还未抬起，虎杖悠仁就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呼唤，回头后他看到黑伞下，他同年级的同学在那向他招手。
在撑伞的是七海健人，挥手的是灰原雄。
两个人并肩而立，一个笑得开朗，一个神色板肃。
“虎杖真厉害！”灰原的眼睛里一直带着笑意看着早樱色发的少年，“看到‘窗’那边的消息后我跟七海就赶过来了，这可是二级。”
其实是准一级。
由于特定天气的情况产生了异变，不能小看害怕打雷的人的恐惧……不过这件事没必要说出来白让他们担心。
虎杖觉得，像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快要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娜娜明了，明明一直惦念着。
所以那天还躺在硝子小姐的医务室里看到七海健人，听到熟悉的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差点丢脸的哭出来。
虎杖悠仁觉得自己就像是得到了‘救赎’一样，在这个没有谁死去的，大家都还好好活着的世界。
“哟！”少年大幅度的挥了挥手，“下午好！”
“没事就好。”七海远远的，向虎杖点头。
高大的，金发的，年轻又帅气的七海海。
北欧和东洋的混血带来了先天性的优势，七海有着立体而英俊的五官，头发梳的很整齐。
严肃的神色总是令人觉得很可靠，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以及有着一双圆圆眼，脾气很好，爱笑又开朗，对待事情总是看得很开的灰原雄。
……是的。
还没有在涉谷先一步死去的七海海，没有消亡于未来不曾相见之前的灰原。
这就是虎杖这一次的，同年级的同窗们。
命运像是开了一个玩笑，而时间则抛出令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虎杖其实很庆幸七海的气质和脸，不像五条悟那样仿佛是什么不老的童颜妖精，与十几年后的他有点判若两人的意思。
不然的话，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七海海。
但就算这样，也依旧很好的提醒了虎杖。
毕竟曾经有那么一位可靠的成年人对他说过――‘今后就拜托你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年少的七海海被虎杖看的感觉有点奇怪，下意识想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啦。”虎杖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他笑笑后移开目光，“只是有点意外你们会赶过来，两边的任务地点还挺远的，尤其是娜娜明的那边。”
“的确是呀。”灰原撑起另一柄伞，走向‘拆除’警告红字下的虎杖，“不过就算虎杖同学又强又可靠，但是这跟我要担心你不冲突喔。”
虎杖头顶上方的雨，被伞的边沿遮住。
灰原在阴霾无光的天空下，向他微笑。
虎杖看到灰原那双圆圆的，很有活力的眼睛，正清澈的倒映出他的脸。
“走吧，先去附近的m记等等看雨停。”少年左右看了下虎杖和七海，向他们确认：“大家的任务都完成了吧，今天还有其他待处理的任务吗？”
“我没有了。”虎杖摇摇头，“七海海呢？”
七海的嘴角向上扬了一度，跟上两人的步伐，“准时下班的一天。”
“嗯！”灰原积极的回应道：“我明白了，那就一起去休息一下吧？”
“好啊。”因为抖在睫毛上的雨，虎杖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睛。
残流的，雨的碎屑在虎杖的发梢和脸颊滴落。
于是七海丢了一块儿手帕，盖在虎杖悠仁的发顶上。
“你早上没有带伞。”七海补充道：“你是那种不会看天气预报的小孩子类型的人，事实证明你的确不擅长照顾自己。”
金发少年神色严肃，他顿了顿后，微微放缓眉梢，“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嗯！谢啦！”虎杖对待七海的性格和说话方式，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轻车熟路，“不过话说回来，我以为七海海会先制止‘七海海’这个称呼。”
“所以说是下不为例。”七海叹了口气，看向虎杖的目光中的情绪，沉稳而敏锐，“虎杖，你有心事。”
“……唔。”虎杖没有反驳，“被看穿了啊。”
“那是当然的吧？”灰原语气轻快：“之前虎杖做任务可不会像这样，任由咒灵的血泼在自己身上可是笨蛋行为喔，虽然普通人看不到就是了。”
“呜啊，灰原观察的很仔细啊。”这令虎杖多少有点诧异。
“因为！”眼睛圆圆，非常明润的少年，他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喜欢人类，也喜欢看别人露出笑容。”
灰原雄。
喜欢白米饭，喜欢人类。
家里还有一个能够看到诅咒的妹妹，会好好保护她，不会让她接触到咒术师的世界。
单纯、明亮。心中将一切都看得清晰而透彻。
“我也喜欢人类。”虎杖回应着。
所以他会尽力的，去帮助更多人。
――［得不到感谢也无所谓。］
七海叹了口气，毫不留情的评价道：“两个笨蛋。”
“耶？”虎杖塌了塌肩膀，拖长声音：“娜娜明好过分――”
“逃避话题是没有用的。”灰原看着虎杖，目光明快而敏锐，“虽然不说出来也是合理的，但虎杖其实是想说出来的吧。”
“……”
早樱色发的少年陷入沉默。
那段沉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他没有在脑海里沉思任何东西，只是目光放空了而已。
就像是透过这层串联天地的雨，看向某种似是而非的存在……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少年人摊开手掌，探向伞外的世界。
那里滴滴答答的落着雨，流淌过虎杖掌心的纹路，留下冰凉而明亮的啜吻。
“如果有一个人……我是指非常要好的那一种。”他看着手掌中被濡湿的痕迹，“如果七海海和灰原发现，突然有一天那个人隐瞒了一件事，该怎么办？”
“看优先级。顺带一提，袖子要湿了。”七海拖着虎杖的袖子，把他的手掌拽回伞内，一边问道：“被隐瞒的那件事，是非常重要的吗？”
“那当然――”
“很重要对吧。”七海打断了虎杖急促的声音，“所以在被隐瞒的事，隐瞒的原因，以及对这个人的信任度里，你选择哪一个？”
虎杖张了张嘴，他想反驳复杂的事情和心情没办法这么简单的去思考。
但是最后又发现，其实不论多麻烦的事到最后分解开来后……大概，也只是这几个步骤而已。
以及，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答案。
“――我相信他。”
话音落下，虎杖愣了愣。
他感受着一千零一轻飘飘没有任何重量的，柔软的盖在他发顶上的身体，不用看也知道，对方有着雪白的毛发。
雪与樱，缠绕冗杂。
小小只的恶兽，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向来基本是不说话的。
这时候的祂就像是真正的玩具，除了虎杖，也没有人可以看到祂的存在。
莫名的，虎杖心里感受到了轻飘飘的，像薄荷一般的情绪，有点像是悲伤和难过这一类的感情，但又似乎完全不对。
并不厚重，却足够持续很久。
不过，这都没关系。
因为虎杖选择了相信。
纠结了那么久，其实答案就这么简单。
隐瞒的是什么，原因又是什么，这根本不重要，既然选择相信，那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
虎杖悠仁释怀的笑了笑，自以为明快轻松，直到被灰原戳破。
“你笑得很寂寞啊。”他说着，“如果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可以不用强迫自己也没关系。”
“因为会担心啊。”
少年和着雨唱的声音，琥珀色的眼目中伸展了理所当然的坚定，“相信和担心并不冲突嘛。”
“雨是不是又大了点？”虎杖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虽然有伞，但是老呆在雨里也有感冒的可能。”
“……说的也是。”灰原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顺着虎杖的意思，“马上要交流会了，再这个节骨眼又感冒可不好。”
“虎杖。”
即将推开m记的拉门时，七海最后一次开口叫住了虎杖悠仁。
“不要想太多，也别去背负更多东西了。”这时候的七海脸很年轻，行事风格却也已经有了十几年后的影子，“你只是个孩子。”
虎杖‘霍’的一下睁大眼睛。
随之而来的，是感觉到喉咙间一片干涩。
――你只是个孩子。
曾经的虎杖不满过一次被娜娜明看作小孩，但是现在的虎杖不会。
“没错，我是小孩子。”他将快餐店的门堵了个结实，“娜娜明也是，灰原也是。”
“所以我要吃麦旋风，还要儿童套餐里的玩具！”少年说这话时，笑容纯然。
稚气温柔，而又不讲道理。
桌子上是虎杖说的麦旋风和儿童套餐，灰原点了巨无霸，七海选择了咖啡――没有花钱。
虎杖掏出一把优惠券，笑得很满足。
这些都是‘日常任务’发放奖励的一部分。
这一次，虎杖有在好好听话，好好长大，好好的体验各种各样的东西。
“我有一个好老师。”
虎杖的手掌探向一侧的落地窗，似乎是隔着这层玻璃，触及到了那双熟悉的手掌。
店外沿着垂直的玻璃滚落的雨水，恰好蹭过少年指腹的压痕。
如同神的眼泪。
*
虎杖转着圈，将灰原丢飞出去。
夏油杰召出的咒灵正在咀嚼七海的头发，硝子咬着戒烟糖悄悄远离了诅咒滴滴答答的口水。
今天是姐妹校交流会开始的日子，直到开始之前，他们都还在进行特训。
直到昨天为止他们都还在处理诅咒相关的任务，训练也是找清晨和下午傍晚之礼的时间挤压出来的。
由于京都校传递来的消息，说是下午抵达东京校区，所以上午的这段时间就可以由他们自由支配。
“这算个锤子的自由支配！”连续几天的连轴转让五条悟一脸暴躁，“明明往后拖几天再开交流会不就好了，非要在‘高发期’，有病吧！”
“随便。”七海一脸菜色，“我先回去洗头。”
“慢走哦，娜娜明！”五条悟对着七海健人的背影挥手，看到对方猛地一顿后才满足了恶趣味。
每个季节都有诅咒高发期，这时候也是咒术师们最忙碌的阶段。
今年高专一年级的新生对此深有体会。
入学没多久的他们就被迫陷入加班地狱，就算是任性如五条悟也会被人强行拉走。
整个高专都处于连轴转的状态，在高发期的基础上还要为了两天后即将到来的交流会加班加点，挤压本就不多的空闲时间。
“没办法呢。”夏油杰眯着眼睛笑，“毕竟京都家的校长是个顽固的老爷子，说高专建校来的传统规定日期不可改。”
“乐岩寺嘉伸那家伙……”五条悟脸色沉的可怕。
“悟，你的脸变奇怪了。”夏油杰提醒他注意表情管理，“悠仁在旁边……啊，走过来了。”
五条悟一秒泪眼汪汪，“人家好累喔。”
“五条前辈？你还好吗？”虎杖拽着灰原凑了过来，接着非常自然的让五条悟将重量压在他身上，“但是乐岩寺校长他不是很潮的来着？朋克和电音吉他什么的……”
“实际上为人古板又严肃啦。”灰原敲了敲虎杖的肩膀，“京都那边的大家对他都很敬畏，虽然我觉得应该是有点害怕吧。”
“没有人会想面对阴沉老头呗，多好理解。所以我才难以理解这些上面的老家伙在想些什么啊！”
五条悟蹭着虎杖，故意用自己耳侧的碎发去刺的少年的下颌，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一个一个的外表比谁都要新潮，结果内里一个比一个迂腐不堪。”
只能说一代代的思想模式堆压起来，真的很可怕。
或许这些人年少的时候，也有过不羁浪漫的叛逆时代，但最终都在庞然大物的阴影之下云散烟消。
只留下可怜的一点点残余，还证明着那段时间曾存在过。
“今年京都那边也有新生吧。”夏油杰拖着下巴，“有御三家的人吧。”
“大概吧。”五条悟撇嘴。
“没有情报分享吗？”夏油杰问道：“年龄差距不大的话，悟应该会有所了解吧。”
御三家。
禅院、加茂、五条。
虽然明里暗里的互相谁也看不上，但同为咒术界的古老氏族，总少不了打交道的时候。
尤其是年轻一代，交流的总会比年龄差距过大的多些，年会的时候也是同龄的扎堆聚在一起。
大人们虚与委蛇，小孩子们会有真心，但迟早也要因为各自的家族派系而分道扬镳。
不过，扎堆的人里并不包括五条悟。
他太强了。
字面上的意思。
因为天赋，所以格格不入。
弱者嫉恨，神子却并不会为此低垂眼目。
所以。
五条悟对这一代同龄的禅院和加茂的印象……
“哦！我想起来了！”
雪银色发的高大少年，迎着同窗们的一众期待，高昂着下巴，眼睛就差抬到天上去了。
“禅院、什么来着，长得像个人。”五条悟对大家掉了一地的下巴一无所知，他洋洋得意的说着自己从大脑里挖出来的少到可怜的情报，“加茂……也不记得，没有眼睛。”
“……”
这不就是什么都没说吗，简直浪费感情！
“好，我明白了！”只有虎杖一如既往的还在捧五条悟的场，“禅院的外貌相对出色，但也就这样了，里面不是人！加茂的眼睛很小，实力不足为惧。”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五条悟欢呼，“比杰的眼睛还要小哦！”
夏油杰：？
“悟，想打架吗？”夏油杰抄着口袋，
“这是怎么听懂的啊。”硝子小姐吐槽出了大家的心声。
“五条前辈这么说的啊。”虎杖眨了眨眼睛。
直到下午。
和京都方碰头接触后，他们才意识到五条悟说的，或者说虎杖翻译的，一点都不夸张。
“女人就该站在男人三步之后的位置，乖一点，少说话，像个昂贵的物品一样就可以了。”染了一头金发的池面，语气恶劣，眼神令人不适。
他捏着硝子的手腕，“尤其是像你这样有珍惜术式的女人……如何，来做我禅院家嫡子的妾室吧。”
“如果你表现的更惹人怜爱，正妻也不是不可能哦――开玩笑的。”他松开了捏在硝子腕部的手，向东京高专一方说道：“我是禅院直哉，你们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懂幽默可是会被社会抛弃的。”
“你生病了。”家入硝子看禅院直哉的眼神仿佛在看脏东西一样，“只要把下面那根切掉就会痊愈，放心，作为医者，我会救你。”
“嘶……”禅院直哉低声咕哝了一阵，“所以我才讨厌这种女人，再珍惜的术式又怎么样，完全不懂本分。”
他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看着东京校的人，随后刻意而针对的投向人群间的那抹雪银色。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五条家的‘六眼’吗？”他嗤笑一声，“听说你这些年愈发的荒唐了，跟普通人出身的猴子混在一起还开心吗？”
“术式反转学会了吗？”禅院直哉扯着恶劣的笑，“我这么问，可都是为了你好。”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因自己‘禅院家嫡子’的身份而傲慢着，目中无物，看不起任何人。
至于五条悟……禅院直哉看不起的人理没有五条悟，但是没有看不起不代表看得上。
不甘，嫉恨，厌恶。
而这一点在知道对方跟普通人家出身的咒术师混在一起后，更是扭曲到了极点。
你看，那个‘六眼’也不过如此。
夏油杰和硝子却在这一刻对这家伙改观了，他们看禅院直哉的眼神仿佛在看混在人群里的大猩猩一样。
敢这么跟五条悟说话，也是很勇了，估计是没有经历过‘苍’的毒打才这么无所畏惧。
京都那边，禅院直哉的二年级学长们在向他拼命使眼色。
平时在学校里仗着破嘴荼毒全校也就算了，这会儿能不能读一下空气，去年交流会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把京都校区几乎整个轰平了，再这么说话是挨打没够吗！？
五条悟额头上‘duang duang’爆了几条青筋，怒极反笑，“你――”
他话没说完，愣在原地。
其他人的反应，则与五条悟一样。
――虎杖悠仁挡在了五条悟的前面。
就像之前面对咒灵一样单臂半展，以保护的姿态。
是的，他在保护‘最强’。
禅院直哉。
在涉谷的时候虎杖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恶劣扭曲的人，但很显然，对方总能更加突破虎杖对他的认知。
“向五条前辈和家入前辈道歉！”
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如被点燃的松脂。
沉锐，冷静，熊熊燃烧。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熊熊燃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