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75、第 75 章

　　明面上是来感谢苏以沫的救命之恩，实际上是永乐她们不想闷在宫中，来文府后，也不在意苏以沫实际上根本没打算好好招待她们，三人就随意在园子里转转，看看苏以沫种的这些奇珍异草，玉汝难免觉得，她这里有这么多宝贝草药，自己送她的复颜草，会不会让她觉得不过如此呢？

　　好在复颜草的确够珍贵，苏以沫也如获珍宝，这倒让玉汝长舒了一口气。

　　苏以沫让文府管家先招待着，自己则跑去摆弄草药，三人百无聊赖，干脆坐在院中的凉亭里，永乐闲不住，在凉亭里坐了一会，便跑去缠着苏以沫，一会指这株草药，一会指那颗野草，问东问西的，苏以沫倒是也不嫌烦，颇有耐心的陪着永乐。

　　凉亭里只剩下玉汝和长宁了，玉汝便赶忙问出了之前在厌翟车上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长宁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或许长宁也想着趁永乐不在，好好将纠缠自己许久的心事说出来，听到玉汝问了，便也没有多犹豫。她坦言此前在皇后的宫中偶尔听到她与太子的对话，这才知道原来献玉是为太子殿下做事，一想到自己的亲哥哥居然想要下毒害自己，长宁便觉得万念俱灰，她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指责皇后从不关心自己，指责兄长无情无义，甚至一气之下还说出了以后再也不要来往的话，虽然太子极力解释说他本来只想让献玉给沈子石、段玉汝下毒，却没想到献玉自作主张竟一同陷害了两位公主，长宁此时听不进去这些话，她非要提及先前太子让自己嫁给苏闻，已然是不在意这份兄妹之情了。太子一看这事确实是他的主意，深感还是对不起妹妹，便干脆不说话了。

　　可这样的沉默却更让长宁寒心。

　　听完这段话，玉汝觉得很羞愧，说到底，他们兄妹之间有了嫌隙，与她脱不了干系，她也不避讳，直言长宁不如怪她，若是没有她，献玉也不至于丧心病狂的连公主一起陷害。

　　可是长宁却摇了摇头，说不止如此。

　　玉汝尚在惊讶中，苏以沫已经带了永乐走进了凉亭，春日的阳光不算炎热，但在太阳底下待了这么久，永乐细白的肤色有些泛红了，苏以沫放下长袖，让人拿来一盒清凉膏，细细涂在了永乐脸上与脖颈处。

　　过了一会，永乐惊奇的感觉自己真的不热了，泛红处还有些凉爽呢！玉汝仔细一看，红色也消退了，不免感叹这药真是好用。

　　苏以沫淡淡一笑：“平日里总在日头下忙活，自然也不愿意晒得黝黑，就研制出了这个可以退热的小玩意，如果公主喜欢，我房中还有几瓶新做好的，公主离开时可以带上。”

　　永乐自然高兴，还说要带回去让荣妃和娴妃一起用。

　　苏以沫显然听到了长宁和玉汝的谈话，转过头来看她们：“长宁公主或许已经知道太子以权谋私，纵容大理寺卿与其心腹在民间作威作福，危害百姓的事了吧？”

　　未曾料想到苏以沫会这么问，长宁一愣，但随即轻轻点头。

　　永乐似乎也察觉到了此刻的异样，在一旁安静了下来。

　　苏以沫接着道：“今日夫君进宫前与我闲聊，说陛下惩处太子的旨意，午后定会发布。”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若真如文翰所说的那样，那陛下对太子的处罚，不多久便能传出来了，只可惜今日出门前，玉汝让环佩叮当去了奇墨斋，没有她们跟在身边，玉汝大概一时半刻无法得知消息。

　　“你们放心，我同夫君知会过了，旨意一出，首先便派人到家里通知，我想，今日的贵客定然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苏以沫一边拨弄着厨房送来的午餐，一边给她们倒茶。这凉亭处在大树阴凉下，不会被太阳晒到，也不会觉得冷，苏以沫便让人将午膳送到了这里。

　　玉汝和长宁对视一眼，大概内心想的都是同一个念头：苏以沫倒是挺神机妙算的。

　　可能在草药田里忙了一上午，苏以沫是真的饿了，菜还没上齐，她便招呼大家动筷子了，边吃边悠闲的说：“你们也先别急，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玉汝本就不担心，毕竟对太子的处罚越重，对郕王就越有利，沈子石就会越开心。

　　如果说永乐不关心这些还情有可原，毕竟一来她年纪尚小，二来不管皇子们怎么斗，总不会威胁到她一个公主，况且有荣妃和沈家在，永乐高枕无忧。但苏以沫对这些看起来也漠不关心，倒是让玉汝有些意外，光是凭着沈相和文翰的关系，玉汝就能猜到，文翰一定也是郕王一派的，怎么苏以沫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呢？

　　而苏以沫接下来所说的话，算是解答了玉汝的困惑：“其实以我的身份，祭祀那日我是不该去的，但夫君完成了一本古籍的修复，使得龙心大悦，再加沈相出言为门生求得恩典，这才破格让我也能去清平观，倒是机缘巧合的保护了沈夫人和二位公主。”

　　巧合吗？玉汝倒不这么看，或许一切的巧合都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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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太阳越发晒人，苏以沫也不出去拾掇草药了，顶多就是隔半个时辰出去检查一番，永乐百无聊赖的趴在窗边的，眼神空洞的不知望向何处。

　　玉汝悄声走进永乐身旁，压低着声音问：“想谁呢？”

　　永乐毫无防备，脱口而出：“不知道薛星朗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哦~”玉汝拖长了尾音，吓得永乐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到三双好奇的眼睛巴巴的望着她。

　　说到底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们，只要分享一些小秘密，不一会儿便能打得火热，宫里陛下惩处太子殿下的旨意传出来的时候，四个姑娘还在七嘴八舌的聊着上京城内的风云男神呢！

　　“深觉太子失德，有负东宫重托，令太子闭门思过。”玉汝重复着小黄门传回来的消息，不无惋惜的说，“思踌了这么半天，就给了这么个不疼不痒的处罚，陛下还真是很心疼太子殿下呀。”

　　永乐语气中难免幸灾乐祸：“可不是嘛！若是庆王哥哥这么做，恐怕早被阿爹褫夺封号，流放外地了吧。”

　　口无遮拦的永乐说完这话才发觉到长宁脸色怪异，忙不迭的道歉：“阿姐，我……我没有，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长宁微微摇头：“无妨，反正他的事，早就与我无关了。”

　　不知道为何，玉汝总有一种预感，或许这桩由献玉捅出来的关于庆王和太子的事，就要落下帷幕了。

　　而这天，注定是多事之秋。

　　眼看着日落西山，玉汝提议先送长宁和永乐回宫，恰在此时，有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看着衣衫凌乱，玉汝心里猛地揪了起来。

　　“何事？”苏以沫仿佛感觉不到这山雨欲来之前的风波，眼睛盯着眼前的医书，只快速移了移目光，好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了一句。

　　“夫人，有叛军攻进城里来了！”

　　“什么！”

　　玉汝显然没有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长宁和永乐显然也慌张了，苏以沫这才终于将医书扔到了一旁，问道：“何人这般大胆？”

　　那通报的小厮猛喘了几口粗气：“据说，是……是庆王殿下的军队……”

　　可庆王不是被逐出京城了吗？这会明明应该在处置太子，怎么庆王倒是上赶着提醒大家他的存在呀？

　　虽然很是意外，但玉汝这会很坐不住了，庆王攻城的目的很简单：皇宫！而沈子石。文翰他们都在宫里呢！玉汝急着想要进宫看一看，哪怕这时候回将军府也好，恐怕这时候府上已经一团乱了。

　　苏以沫拦住了玉汝：“先别急着回去，宫里此时定然很乱，两位公主还是留在这里更安全。”

　　玉汝点点头，方才她是太着急沈子石的安危，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可将军府她还是要回去的。

　　“夫人，使不得呀！”通传的小厮吓得惊慌失色，“城中现在一团乱，您出去保不齐就被谁给拖走了，还是留在府上吧，咱们府上人也不少，这会把门堵上，叛军也没空招呼我们。”

　　这话说得在理，可玉汝实在担心将军府的安危：“还有我阿爹阿娘，他们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苏以沫安慰道：“忠武侯家世代习武，府上战力如何，夫人该是最清楚的。”

　　玉汝想起府中护卫一水的人高马大，精壮威武，这才稍微安心下来。

　　正说着，玉汝听到外面传来吵嚷之声，众人皆以为是叛军杀进来了，玉汝一把将长宁永乐护在身后，侧过头轻声说：“待会若真是叛军，你们先进屋，我来对付。”一边说着一边将苏以沫也往后藏。可苏以沫却说自己是文府的女主人，不会抛下府中家丁。

　　玉汝心中暗暗佩服，但却想着若真是叛军，自己拼着一口气也要保住她们三个，这么想着，悄悄从发间拔下一支金钗藏于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落日的余晖中渐渐走进一个人影，高大威武，步伐矫健，从大门穿过影壁，再到大堂，本就不算长的一段路似乎他只用几步就走完了，等到那人渐渐走进了，玉汝才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察觉到身后的永乐微颤着身子，下一刻，她直接从玉汝身后冲了出去，语调极为欣喜的高喊道：“薛星朗！”

　　来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剑眉星目，穿着一身暗色铠甲，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左手按在剑柄上，在离永乐三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双手抱拳，语气恳切：“公主，我来了。”

　　他这话在外面嘈杂纷繁的声音的映衬下，越发让人觉得安心，而对于刚刚还处在惊心动魄的担忧里的永乐来说，他的出现宛若天神降临。

　　这时薛星朗却悄悄抬起头，笑着朝永乐眨了眨眼，让她别担心，随后大步流星跨到玉汝面前，单膝跪地，坚硬的盔甲碰撞出冷铁之声：“末将来迟，望夫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