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72、第 72 章

　　沈子石紧紧抓着玉汝的手，脸上说不清是开心还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一直盯着玉汝看，好像是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似得。

　　环佩和叮当早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沈子石和段玉汝了。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玉汝坐在暖和的被子里，倚着靠垫侧头看着沈子石，眼皮却好像在打架，昏沉沉的脑子好像也想不起旁的来，心里只觉得若是沈子石再不说话，她大概一歪头便又能睡过去了。

　　好一会儿，沈子石才终于开口：“这一次，我又被你吓到了。”

　　大概是想起之前围剿山贼的那次，玉汝也是很没出息的晕过去，害得沈子石守了好几天她才醒过来。

　　许是觉得这些晕倒过去的行为与她一贯宣扬的侠女风范背道而驰，玉汝也觉得有些羞愧，语气便软了下来：“我就是大意罢了，大意……大意了……”

　　沈子石眼睛猛然睁大，似乎想说什么，长叹一口气后终于还是将这些话咽了回去：“算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就不再提了，好在这次有神医相救，你们都相安无事。”

　　玉汝这才想起来，沈子石既然进了宫，就一定能知道永乐公主和长宁公主的情况。

　　沈子石答道：“”永乐没有大碍，身子骨向来硬朗，在床上躺了没几天，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长宁公主的情况有些糟糕。”

　　玉汝神色一凛。

　　沈子石道：“献玉曾说是因为长宁公主不肯嫁给苏闻，才私下找人编排了庆王的谎言，目的就是要毁了庆王殿下，而她觉得，皇上和满朝文武都信了长宁公主的编排，庆王已经失宠，她将这一切都怪在了长宁身上。当然了，”沈子石话锋一转，“她对你的怨恨也不算少，这次一举两得，她还觉得自己赚了。只是可惜误伤了永乐。”

　　大概长宁是听到了这些话，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们，心里少不得愧疚难当。其实本就不关她的事，献玉不过随口找了个理由罢了，只是长宁心善，向想来定是将所有的过失都揽在了自己头上。

　　玉汝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她的口供？”

　　“问话的人是这么回的。”

　　“你信吗？献玉的话。”

　　沈子石换了个姿势倚在玉汝身边：“事实怎样先不论，但现在人人都觉得献玉是庆王的人，庆王是否被冤枉一事，已经有人提出要重审了。”

　　这情况倒是有些出乎玉汝的意料了：“难道献玉真的是庆王的人？”当看到沈子石一脸狡黠的神情，玉汝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到底怎么回事？”

　　沈子石这才讲出了最近发生的事，或许是因为叮当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没有时间再去探听其他事，又或许是因为这些事暂时还在商量中，除了宫里调查这件事的几个人之外，再无旁人知晓。

　　献玉在清平观的事闹得很大，藏也藏不住，庆王余党纷纷上书要求陛下重审此案，还庆王、苏贵妃以及苏尚书一家一个清白，众人说得笃定，陛下心中也存疑，便命大理寺的人再度彻查此事，可没想到，大理寺不仅证实了确有此事，还查出了上京城外的贼寇也是二皇子的人，一直在城外打家劫舍弄得不得安宁。有人顺势提到，沈大将军奉命围剿，忠武侯嫡女还为此受伤了，忠武侯的脸色立马就变得不好了，说什么也要陛下还段玉汝一个公道，加之这次庆王的人还下毒毒害两位公主，荣妃娘娘和皇后直言庆王心狠，这些日子陛下没少去看自己的女儿，自然也明白她们糟了什么罪，数项罪责之下，陛下对于庆王的不满更深了一些。

　　玉汝眉头微皱，有些不解：“献玉口口声声说庆王是被冤枉的，要为庆王翻案，可她难道不知道，庆王那些事是确有其事，如何能翻案？庆王手底下那些人又怎么敢上书要还庆王一个清白？本来就没有的清白，要怎么还？”

　　“坏就坏在这里，”沈子石道，“不知是谁向陛下进言，庆王之所以敢提出翻案，是因为在大理寺有人。”

　　“……”玉汝觉得，不是提出这个想法的人异想天开，就是庆王果真胆大包天。“但陛下信了？”

　　“城外贼寇、毒害公主，这些都是事实，而庆王却还敢言之凿凿地说此事乃是冤案，若说不是暗中早有准备，谁也不信。”

　　“陛下处置了吗？”

　　沈子石“嗯”了一声：“本以为忠孝的儿子其实背着他早有谋划，本以为忠顺的臣子却结党营私，加之公主中毒，翻案难成，陛下难免觉得被庆王愚弄，大怒之下说庆王是居心叵测，心术不正，让原本在王府闭门思过的庆王迁回自己的领地，永生不得进京。”

　　这个结果倒是让玉汝有些吃惊：“所以，实际上庆王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还惹得一身腥？”

　　许是床边蹲累了，沈子石换了个姿势坐到了床边，手中还紧紧握着玉汝的手：“本来众人还以为庆王能够借此翻身，却没想到，跌得更重了。”

　　玉汝揉了揉脑袋，问出了一个很久就想问的问题：“献玉到底是不是庆王的人？”

　　“口口声声说要为庆王翻案，却让庆王永无翻身之地，这高明的手法，看起来可不像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看来，献玉果然不是庆王的人，想来那些跟着献玉的说法上书让陛下重审此案的官员们如今已经被一网打尽，既能铲除庆王这个对手，又能拔除掉朝中跟自己不同阵营之人，看来太子殿下的手段果真高明。

　　“这几日，便是在查庆王的事吗？”

　　“是，也不是。”

　　玉汝歪头看向沈子石，他却笑笑帮她掩了掩被子，好似怕她在料峭的春寒里着了凉：“明面上我们帮着查庆王，背地里……”

　　“哦~”玉汝笑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子石在玉汝鼻尖轻轻一点，眼中满是柔情：“大病初愈，别总想这些劳神的事了，好好休息才是正经事。”

　　玉汝却心想，这事发生得突然，自己也没有提前告知沈子石，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她一点小小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过沈子石的眼睛，在沈子石眼神的追问下，玉汝也没有想要隐瞒：“我搞砸了吗？”

　　“当然没有。”没有迟疑的，沈子石便给了玉汝一个安心的回答，“我们早先便在想，该用什么方法让他先做出一步动作来，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如此顺利的抓到他的把柄。”

　　“我真的没有……拖累你吗？”

　　“你从来都不曾拖累过我，”沈子石的眼睛亮亮的，直视着玉汝的眼睛，“你是我见过最聪慧、最机智的女子，没有你，沈子石也就不会存在了。”

　　在她为了剿灭贼寇昏过去好几天，好不容易醒来后，沈子石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可惜玉汝不解其意。

　　只是他本就长相出众，带着官帽、穿着官府愈发显得丰神俊秀，即便方才因为疾步奔跑头发有些微的散乱，却仍有风采之姿，望向玉汝的眼睛里没有外人眼里的森然冷漠只余一片担忧与关心。

　　正是因为这样的眼神，玉汝才心甘情愿为了他献出一切。

　　玉汝知道沈子石没有怪她未曾提前与他商议就自作主张走进献玉的陷阱里，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可惜害自己中毒了，也是没想到，献玉居然来这么一手。”

　　沈子石伸手替玉汝理了理头发：“是我失策了。”

　　看起来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不管献玉是谁的人，至少目前庆王被拉下了马，郕王还抓到了太子的把柄，未来的一切看起来都极为顺利。

　　玉汝在环佩叮当的精心照顾下，没几日便能下地走动了，苏以沫也时不时的上门看看她，顺便换换药方，几厢来往之下，两人确比以往熟识了起来，玉汝也知道她是一个一心只扑在草药上的人，难怪对于祭祀的事情毫不关心。这几日里，哥哥姐姐白萱挽裳等好友没少上门来看她，时不时让玉汝发出人间有真情的感慨，只是还没能进宫看看永乐与长宁，倒让她十分在意。

　　偶尔想起沈子石说这事还没完，玉汝就忍不住期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又听叮当说到，庆王已经带着王府上下离开了上京，去了他的封地宁州，那里也算人杰地灵，只不过天高皇帝远，离上京足足有千里之遥，上京有什么情况，他大概也没法第一时间得知了。

　　据说庆王离京那日，郕王亲自去城门外送他了，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庆王冷着脸翻身上马，临走前留下一句：来日相逢。

　　玉汝却想：说好的永生不得进京，难不成庆王还想抗旨不成？

　　虽然暂时出不来门，被身边人按着也要坐在家中歇息，玉汝也不挣扎，乖乖处理起把将军府的事，可时不时地便让人将说书先生请到家里来，惹得府上大大小小一阵激动，小小的寝阁院落里挤满了人，要么就是让子都将望春楼的新菜式源源不断地送进来，把后厨的厨子请来研究一番，势必要做出比望春楼更好的味道了，这段时间，将军府的厨子手艺见长，人人尝了都忍不住夸赞一句。

　　原本还有些冷清的将军府，自从段玉汝嫁进来后混乱了许多，沈伯每日都被这个丫头那个小厮的琐事忙得晕头转向，但他却打心眼里的高兴，因为他觉得，将军府里总算有了点人气，将军也不再是个冷冰冰的无情战神，他多了些笑容和烟火气。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即便不能出门，每日窝在院子里晒太阳也是不错的，正当玉汝要习惯这样的生活时，又一个变故突如其来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