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12、第 12 章

　　最后挽裳当然还是帮玉汝量了尺寸，还调笑说玉汝长大了。

　　当玉汝抱着从望春楼搜刮回来的梨花白刚踏进院子，阿秦就跑过来告诉她，侯爷要见她。

　　阿爹很少有这么急着要见我的时候，上次还是几年前因为自己打坏了陈国公家小儿子的鼻子……

　　玉汝想了想，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将梨花白交到阿秦手上，仔细叮嘱他要记得埋在梨花树下，才带着环佩叮当跟着阿爹派来的书童一起往段庆的书房走去。

　　路上问了问下人，阿爹有没有生气，为什么生气，下人也是一问三不知，说只知道侯爷从宫里回来后就大发雷霆，叫人到处去找玉汝。

　　坏了坏了，一定是朝堂上的事了。

　　对于自己在茶楼招惹了大理寺卿家的公子这件事，玉汝心里有数，过不了多久肯定是会被阿爹知道的，不过自己已经满意的吃到了玫瑰簪花糕点和糖蒸酥酪，还从子都那里拿到了梨花白，就算被阿爹骂一顿打一顿，也算是值得了。

　　玉汝走在去见阿爹的路上时是这么想。

　　不过一进书房，看到阿爹沉着脸坐在中间，一左一右站着许久不见的大哥和昨天刚见的二哥，天不怕地不怕的玉汝开始意识到，也许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遭。

　　她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让环佩去通知阿娘。

　　玉汝一进门就乖乖的跪在了蒲团上，低着头一副知道自己错了的认错样，段玉礼不禁暗暗赞叹小妹的机灵。

　　认错态度这么好，阿爹还怎么舍得重罚你呢。

　　“跪下来做什么。”果然，段庆一开口询问，先前那股怒气已经消散了许多，虽然仍阴沉着一张脸，但显然已没有那种雷霆万钧的怒气了。

　　“女儿要认错。”玉汝低着头，原本就瘦瘦小小的身子骨显得更瘦弱了，看得段玉祺都有些不忍了。

　　“哼，”段庆冷哼了一声，“你有什么错要认。”

　　“女儿不该在茶楼里跟人打架，还自报家门，惹得仇家寻仇，在朝堂上跟阿爹作对，净给阿爹使绊子，像这样喜欢暗地里放冷箭的人，女儿不该跟他们对着干的。”

　　大理寺卿邱盛这么多年来跟忠武侯府一直不对付，玉汝是知道的，如今自己又在那么多人面前让邱康难看，邱盛一定会为这个儿子报仇的，大动作不敢做，在朝堂上针锋相对、阻拦阿爹却是免不了的，阿爹一下朝就怒气冲冲的，想必是在朝堂上被邱盛那个小人使了绊子，玉汝一进门就想到了，于是才觉得先低头认个错或许能让阿爹消消气。

　　果然一番话说下来，段庆纵使有再大的怒气，面对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也说不出口了，只长叹了一口气：“朝堂上的事，我原本就不该迁怒与你，只是前些日子出了桩案子，陛下交给了大理寺去查，没想到着邱盛今日竟公然在陛下面前说要延期，我正盼着着案子早日审查出来呢！”

　　段庆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这个案子玉汝也听二哥说起过，好像是上京某位大人仗着家里的权势在京郊圈了一块地，为了抢地打死了几个人，那些人的家眷闹到了城里来，阿爹向来看不得恃强凌弱的事情，自然分外上心了些。

　　不过这个人也是活该，上京掉下一块砖都能砸死个三品官，满地都是达官贵人，他还偏偏去做这种事，被人盯上也是免不了的。

　　“阿爹，别生气了，”看段庆狠狠的拍了桌子，玉汝急忙站起来关切的问，“别气坏了身子，手疼不疼呀？”

　　说着还乖巧的给段庆奉了一杯茶。

　　段玉礼看阿爹接过茶什么也没说就喝了下去，就知道今天这事不会再对玉汝有什么惩罚了。

　　论怎么样哄得阿爹开心，还是玉汝最有手段了。

　　段庆喝了茶，看看面前这个已经出落得越发水灵的女儿，想了想，说道：“其实你在茶楼的事，倒也不算全错。爹自小就教导你们，学武是为了锄强扶弱，为了匡扶正义，邱康之徒的做法固然不可取，你站出来保护弱小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这种匹夫之勇，日后必不可再有！”

　　“女儿明白了，日后定当谨记于心！”玉汝学着男子的样子抱了个拳，粉粉嫩嫩的小脸的一脸认真的模样，倒是逗得段玉礼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段玉祺都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这几天在家乖乖待着，别没事老出去瞎逛了。”段庆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段玉礼，“你也是，别太宠着你妹妹，回头嫁不出去了，整天赖着你！”

　　段玉礼无缘无故被阿爹骂了一顿，正觉得有点无辜，听到阿爹这么说，伸手刮了刮鼻子，小事嘟囔着：“不至于这么惨吧。”

　　“你说什么呢你！”气得玉汝差点就要跳起来打段玉礼了。

　　“玉汝，没事跟郕王多出去走动走动，你们年纪相仿，想必会有不少话可说。”临了，段庆还这么关照地说道。

　　玉汝只福了福身，假装没听到，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段玉祺看着玉汝离开的背影，想了想，问道：“父亲，一定要将玉汝许配给郕王吗？”

　　“是呀，”段玉礼一看大哥起了个头，连忙接着说道，“这丫头的心思您又不是不知道，打小就这么个心思了，您就非要将她嫁给郕王吗？”

　　段庆不语，反而问道“祺儿，让你去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说着段玉祺从怀里掏出一沓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是那些死者家属的亲笔文书，父亲您过目。”

　　段庆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好。”半晌接着说道，“事情都按计划部署吧。至于玉汝，她的婚事也该安排安排了。”

　　段玉祺与段玉礼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没有什么用，想着还是以后找个机会再提一嘴。

　　/

　　自从被段庆叫到书房好好训诫了一顿之后，玉汝确实安分了一阵子，不过这都是在外人看来的表象，实际上整个院子的人，仍然处在被段二小姐支配的恐惧中，甚至暗自希望她能每天出门找点事情做，也好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有喘口气的功夫。

　　这天玉汝正窝在榻上闲闲的翻着阿秦为她找来的话本，边上还放着一碟她最喜欢的糖蒸酥酪，看到精彩处还会将这段读给环佩叮当听，问她们写得好不好。

　　“小姐，奴婢哪知道好不好的呀，你看着喜欢便好。”环佩忙着收拾衣物，一回头看到玉汝的嘴角沾着点心碎，忙走过来抽出手帕帮她擦了，低头一看，话本上都零零散散落了一些，有些着急的说，“哎呦小姐，您看您把话本都给弄脏啦，回头放在书库里又要招虫子啦！”

　　玉汝一听吓得抓起书就是一顿乱晃，看着案几上果然落下了一些点心碎，笑眯眯的说道；“环佩你看，真的有哎！”

　　叮当抱着一大摞书进来，刚进门就累得“哎呦”直叫，将一捆书放在地上，捶捶自己的腰，苦着脸说：“小姐，您的话本也太多了些，这得整到什么时候呀！”

　　“难得今天天气好，奴婢想着把小姐书库里的书都拿出来晒晒，别发霉了。”环佩解释道。

　　玉汝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叮当喝了一口环佩递过来的茶，往门外看了看，笑着说：“门外都快放满了，书库里还有不少没搬出来呢，若叫旁人看见了，必定认为我们小姐是个学富五车的大才女！”

　　玉汝笑着将手里的书朝叮当仍过去：“你胆子越发肥了，敢拿我开玩笑了！”

　　叮当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话本：“小姐，这本你也看完了吗？写的怎么样？”

　　玉汝拍拍手掸掸衣服站起来：“还行，仍没跳出才子佳人的传统，不过结局倒是新颖了些。”

　　“哦？怎么个新颖法？”不同于环佩，叮当倒是极喜欢和玉汝聊这些话本的内容，有时候俩人还为话本中的哪个男子更好而争论到置气，不过转眼便能忘了就是。

　　“最后他俩殉情了。”

　　“啊，殉情啦！”叮当沉浸在这个结局中兀自伤神，“真可怜呀。”

　　玉汝说完走到门口，手搭在眉骨上从院子里看过去，一碧如洗的天空蓝到透明，阳光微微洒在院子里，很有一副舒适的感觉，不由的感慨到：“天气真好呀。”

　　门外阿秦一路小跑着过来，口中还高声喊着：“小姐！小姐！”

　　环佩叮当都探出头去，看到阿秦站在门外喘着气，叮当哈哈笑着问：“怎么了阿秦，跑得这么快，莫不是看到野猪啦！”

　　“不……不是野猪。”虽然话还说不利索，但阿秦还是颇为认真的解释了一句，听得叮当掩嘴偷笑，“是……是郕王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玉汝原本并没有多讨厌郕王，纵使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玉汝也在心里觉得他风姿绰约长相风流，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是阿爹非要乱牵红线有意将自己嫁给他，玉汝心里就非常抗拒听到与他有关的任何消息了。

　　听说他来，更是兴致缺缺。

　　阿秦用手扇了扇风，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珠：“郕王殿下说来接您出去走走。”

　　“不去！”玉汝丢下两个字就转身进了屋子，阿秦似乎还想说什么，也只能愣在门外不知所措。

　　叮当看着阿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秦有些莫名的挠了挠头。

　　里面玉汝刚在榻上躺下，叮当就走过来问道：“小姐，你可有好几日没有出门了，你真的不跟郕王殿下一起出去走走吗？”

　　说着凑到了玉汝面前，小声说道：“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