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盗盗盗，妖魔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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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之上，大白天的，无数肢体缺残的鬼魂，赫赫然显露在沈皛璇的眼前。他们有的手捧着流出体内的肠子痛苦地呻吟，而更多的，则是和自己同归于尽的对象又或者斩杀了自己的仇敌缠抱在一起，手撕嘴咬，一边因为对方对自己灵魂的伤害而痛叫连连，一边又因为对对方的灵魂造成了伤害而兴奋得意地狂啸。原来，战争的结束并不是结束，结束的战争，在另一个世界中继续，而那另一个世界的战争，显然更加地残忍酷烈。如果说，阳间的战争是因为身为士卒，使命所在，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那么在阴界继续的战争，就完全是出于私愤，对剥夺了自己生的权力的人报复，然后在收到别人的报复之后继续报复，如此反复。而且，阳世间惨烈的厮杀，会以生命的结束而终止痛苦，可在阴间，这痛苦的一切，因为双方都无法让对方永不超生，会持续很长很长的时间，直到被阴差带入地府，又或者在头七过后，于阳界的烈日之下，灰飞烟灭。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死亡，也不是生不如死，而是，连死亡也摆脱不了的痛苦。而现在，这样的痛苦，生动活泼的出现在沈皛璇和张小道眼前，让人不忍睁眼。
“小姐，你看见什么了？”没有阴阳眼的琳儿只见着血淋淋的战场就已忍不住发抖。
“没什么。”乔西将身影挡在琳儿面前，遮去大半阴冷的气氛。
乔西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轻轻地念咒的声音，他回头看时，见张小道正身披道袍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而他面前的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搭好了一个简陋的祭台。
一直凝重的沈皛璇马上吊儿郎当起来：“咦，你想要超度这战场上所有的亡灵啊？没有法器也没有符咒，连道袍都是暂时没有灵力的，只用嘴巴就超度，了不起！伟大！小女子佩服！”
张小道停了念咒，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尽力而为，不然总觉得良心不安。”
“哦……可是这里的人里面，不止你一个道门中人吧？也不止你一个人会超度亡灵吧？”说着这话的沈皛璇淡淡地扫了乔希一眼，然后重重的瞟一眼张小道，“你的意思是，我是没有良心的？”
张小道紧张的捂紧自己的钱袋，在沈皛璇意味深长的眼神里，连说话也不利落了：“不是不是，你很有良心，很有，比我有，有得多……”
一旁的乔希连忙帮张小道解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沈姑娘不是没有良心，只是境界比张兄更高而已，我想，加以时日，沈姑娘定能得道成仙的。”
沈皛璇正想对成仙之事嗤之以鼻，却猛然被一只恶鬼打断了。原来，那恶鬼正和自己生前同归于尽的仇敌互相撕咬得难舍难分，和它对咬的那只鬼，却因为离张小道更近，而且神志也更清醒一些，所以当真受到张小道超度的影响，洗去了戾气，恢复了神智，自己跑去阴司报道去了。这只正厮斗中的恶鬼突然没有了撕咬的对象，满身的戾气无处发泄，四看之下竟然发现了四个活人，活生生的人，其中一个活人嘴里正念念有词，不知道嘀咕些什么东西，飘进它耳朵里钻进它脑袋里，让它头晕脑胀。恶鬼的戾气不但没有削弱反而在狂叫中加强起来，它凄厉的高喊着，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向张小道扑去。
用不了符，也使不了法器，布置五雷风火阵也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厉鬼疯了似的扑向张小道，沈皛璇内心焦急，却一时想不到好办法。在厉鬼就要咬到张小道的时候，一道身影闪动，挡在了厉鬼面前，与此同时厉鬼也被定在当场，不得动弹。那挡鬼的身影，不是别人，却是乔希。但见他左手心呈赤红色，细看来却是一个符印，用鲜血画出的符印。
一时怵到的张小道总算松了口气，来不及疑惑乔希也会法术的事情，甚至来不及道谢，他又一次的怵到了——更多的厉鬼从四面八方涌来，被活人的气息吸引，更被带有生气的鲜血所吸引。活人！这个战场上还有活人！谁还没死哪？都死吧，大家一起死吧，来吧来吧，漏掉谁啦？□□还要它干什么，死了多惬意啊，死吧死吧，一起死吧！
越来越多的鬼魂将发泻的目标转移到张小道他们这边来，吓得乔希也和张小道一起怵到，一时忘了该干什么。
最前面的厉鬼肆无忌惮了，咬上去吧，鲜活的活人的血肉啊，比乏味的死魂好吃多了。厉鬼刚刚张口，就动弹不得了，沈皛璇张着赤红的左手掌，右手一把将琳儿扔进乔西、张小道和自己这三人中间，眼眶里满是泪水。这泪水，不是被这阴森凄厉场面惊吓出的泪水，而是……疼死了疼死了，沈皛璇差点想哭出来，她满含热泪送走自自己的手腕间流出的鲜血——永别了，我的那些血红细胞以及那些血小板啊。
沈皛璇站到张小道的身边，对停止了念咒声的张小道说：“继续吧，我和‘乔大师’帮你护法。”用符咒困住死魂毕竟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只要还有一个死魂没有被超度，他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被护在中间的琳儿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感觉有一种压抑的气氛不断的压过来，压得她的神经都要绷断了。
“闭上眼睛！”沈皛璇专注于对付袭来的厉鬼，头也不回的说。
闭上眼睛会不会好一点？琳儿努力的把自己蜷小一点，眼睛却依然惊恐的大睁着，怎么努力也闭不上。
张小道腾出一只手，嘴里碎碎的念叨着什么抹上琳儿的眼睛，眼睛终于能闭上了，却又马上不自觉的睁开，这一次，其他三人看见的所有东西，琳儿也能够看得到了。这一次，她的眼睛和嘴巴都再也不能闭上了。
发现了张小道举动的沈皛璇正待训斥他，张小道自己先开口了：“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谁会愿意做一个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糊涂鬼？”
“死！？”不是吧，小姐和小胆的法力都那么高强，那个书生看起来也不弱，这一次，他们竟然都这么没把握么？这一次，琳儿看了看山谷的尽头，目力所尽的地方却不是厉鬼所尽的地方，这一次，真的会死么？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盗盗盗，妖魔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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