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童年，又是童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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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站了个道士，正正经经地戴着个道冠，穿了身正式的道袍，一把长长的白胡子，却有着一张红苹果的脸蛋。这就是标准的鹤发童颜啊。
沈皛璇迅速地贼笑了一下，跑了过去，一把抱住那个道士的大腿，抬起头，眼神虔诚而崇拜，张口就是：“师父——”。“唰——”道士胡子下面的那张脸，由苹果变成了西红柿。
就这两个字，已经生生地震住了刚刚赶到大厅来的沈万里夫妇。莫非，自己的女儿，不止是失忆了这么简单？
道士见得他们夫妻二人出来，收拾下自己有些尴尬心虚的样子，作一揖道：“见过沈大侠，沈夫人。贫道来贵府，不是为了化缘的。”
沈万里隐约猜到了些眉头：“大师有礼了。不知大师如何称呼？到舍下所为何事？”
道士的样子仙风道骨：“贫道俗家姓张。今日特来贵府收徒。”
沈万里不确定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收徒？收谁？”
这一次，还没等道士开口，沈皛璇已经放开了道士的大腿，认真严肃的表情俨然是一个成人：“收我。”
就这样，“张大师”成为了沈皛璇的第一个师父。
据说，大侠沈万里有个绝顶聪明的女儿，在七岁的时候遭遇了一次意外。意外之后，这个女孩儿失忆了，但却变得更加聪明非凡。除了武功有沈万里和他妻子教授之外，其余教授她琴棋书画的老师们，所有人都对她的聪明才智赞叹不已，纷纷在外人前称赞她为自己教授过的学生里最聪明的一个，连她的最不起眼的那个道士老师也不例外。这些话传到道士耳朵里的时候，张大师正撕掉了白色的假胡子坐在桌子上算帐：“一个月十两银子，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再加上过年时的红包，就是二百两八钱八分，观里平时的柴米油盐和法事时花销的纸符花烛，一年大概用掉十五两，剩下一百九十五两八钱八分，”他为难地挠了挠脑袋，“剩下的应该怎么处理呢？”唉，谁让沈家的薪水高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沈皛璇很喜欢一个人待在窗口，抬头望月，心里胡思乱想，一千多年后的今天，那一个我，是在做什么呢？是在这同一个月亮的月光下，走在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还是蜷在沙发上，把脑袋靠在妈妈的腿上，打着哈欠看电视？
唉，也不知道自己是幸呢还是不幸。好好的走在马路上，居然被掉下来的人给砸死了。死就死呗，还不让我清清静静的做鬼，头七都没过，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白痴神仙给穿越了。一眨眼就被扔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乱坟岗。（作者：“其实，那地儿经常有鸟在拉屎啊。过路的鸟很多呢，什么燕子呀、麻雀呀、乌鸦呀……品种繁多，数不胜数，所以，还是有很多鸟屎的。”苏欣：“……罢演！”作者：“……”）
一千多年后的月光，也是这么亮吧？再往前一千多年呢？估计月亮她还是能认识的，只是常用的文字从楷书变成了篆体，估计她就真的变文盲儿童，得从头学文字了。要是不幸到了辫子国时代，好像大户人家的女孩儿都是自幼缠足的？已经缠了七年的脚，还……能叫脚么？经受程朱理学洗礼过后的中国文化……这些倒还算好的，再来个万一，她挤到了某个历史知名美女的皮囊里，好吧，自古红颜多薄命，像知道要进屠宰场的猪一样挣扎一番，最后仍然被一刀宰掉，她大概也就明白什么叫做宿命了。知足吧，穿越的目的地是民风开发的唐代，而“还阳”的这个家庭环境也不错，父慈母爱，而且足够有钱，又是江湖儿女。她既不用在草根家庭里过穷酸日子，每天为了一顿饱饭而忙于生计，也不用去官宦世家参与什么勾心斗角的政治，如果真的是官宦家庭，自己的下场多半是养到足够大了就送去同样背景的家庭里“和亲”。现如今，因为家庭关系，她身处的，正是江湖的边缘，江湖啊，以前只能存在于自己想象中的江湖，如今，竟然就离得这样近了。突然，她很想快点长大，江湖啊江湖，等着我，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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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琳儿，生来命苦，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后来还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卖给了人贩子。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莫过于十岁那年被沈家从人贩子的手中买了过去，成了沈家千金的贴身丫鬟。
那一日，洗衣房的张大替我梳洗了一番，还换了一身新衣裳。然后，她领着我来到一个很有威严的男子面前，那男子牵过我的手，指着他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女孩儿说：“从今往后，你就做小姐的贴身丫鬟吧。”被指的小女孩儿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晶晶亮的眼睛盯着我看，那眼神，竟然是一种大人对孩子有的那种宠溺的眼神！从她看我的那一刻起，我这一生的不幸，似乎就结束了。又或者，刚刚开始？
活了十岁这么大，小姐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最最聪明的了。老师教她的所有诗句，她看一遍就能背下来，而且分析的头头是道，让我自愧不如。（苏欣：“呃……那些诗句我十几年前就学过了。”）老师教她弹琴，她只用三个月就达到了很多人两年都达不到的水平。（苏欣：“呃……我以前学过钢琴的。”）老师教她书法，却惊觉她的书风天然隽秀，且飘逸英俊，成熟稳健，仿佛自成一格又好像集各家所长（苏欣：“……我都已经练了八年毛笔和硬笔书法了。”）老师教她绘画……（作者：“我明白我了解，你已经学了很多年的素描了是吧？”苏欣：“聪明的娃啊。”）
小姐待我也极好，从不把我当下人看待。很多时候，我觉得她对我，更像对待一个小妹妹一样的照顾我，更多的时候，她是像对待一个小妹妹一样的欺负我。虽然，我比她大了三岁。（苏欣：“首先，我比较信奉‘众生平等’的理念，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杰出青年，我怎么能够被愚昧落后的封建思想所毒害，用人为奴，以人为婢呢？其次，琳儿，实际上我确实比你大，比你大六岁多呢。”）
小姐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别人请师傅教授课业都是在一天以内按时辰轮流，她却偏偏要以一日为单位计算，而且七天一个轮回。每一日的内容都有所不同，而第七日……永远是在学道术。
如此七日一个轮回，从不错乱，真是很奇怪的习性。（苏欣：“我承认，我被西元历纪元法所深深毒害，喜欢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过日子。”）
而我最不能理解和最记忆深刻的，就是小姐她竟然，竟然拜了一个道士做师父，学什么道术！众所周知，十个道士九个骗子，我们江湖儿女怎么可能相信那样招摇撞骗的东西？小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上当了？还学得津津有味？真不知道，那个臭道士都教了她些什么。有什么可教的？招摇撞骗的小把戏么？哼哼，臭道士，你等着，小姐那么聪明，总有一天不再受你的欺骗，拆穿你的鬼把戏！
沈皛璇的书房内，正入定打坐的张小道突然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同在一屋打坐的沈皛璇张开眼睛，摇头晃脑，俨然一副当师父的口吻：“心静。要心静啊。打坐怎么可以有杂念？怎么可以打喷嚏呢？啧啧啧……”
张小道朝她翻了个白眼，不理不睬，继续入定。沈皛璇一撇嘴，也不再罗嗦，闭上眼继续打坐。
她再睁眼的时候，却看见张小道一早睁开了眼睛，此刻正望着她呢。他见到她睁眼，例行公事般的问道：“怎么样？和这肉身是不是融合得更好了？”
“嗯。”沈皛璇跳下椅子，满意地伸展胳膊腿儿：“非常满意。不过……这肉身始终是借来的，它真正的灵魂早就回地府了。它会不会以后都不长了啊？”这是沈皛璇目前最最担心的问题。
张小道老早就研究过了这个问题，她一问，就立即回答说：“放心，你现在是借尸还魂，不是鬼上身，它会长大的。肉身其实是灵魂的附属，没了灵魂，肉身便会腐烂，有灵魂相附，肉身就自然不会有事。它应该会正常生长，而且……”“而且什么？”“而且它会根据灵魂的样子成长。你和它融合得越好，它就越会像你原本的样子，直到最后，完全重现你自己的模样。所谓相由心生，从这个方面来讲是很有道理的。”张小道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我倒不担心你长不大。我更担心的是，你越长越难看，到最后你父母都不敢相信你就是他们的那个乖巧可爱的宝贝女儿了。”
沈皛璇嗤之以鼻：“哼，我当然是会越长越好看的。不像某些人，”说到这里她故意瞟了张小道一眼，“竟然弄一个假胡子来遮脸。你的相貌就那么见不得人么？”她拿起书桌上的一面镜子，花痴的照了起来，一边照一边感叹：想不到古时候的镜子做工这么好，尤其是自己手中这面，清晰度反光度简直和现代的玻璃镜子差不多！她照着镜子，开口说道：“我本来还对于这个肉身的相貌有些失望的。现在好了，这个担心也没有了。对了，你的假白胡子是怎么做的？”
张小道看着她花痴的样子，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自信得有些过头了，回过神来：“哦，胡子啊。上次我收服一个山羊精的时候，剪了它的胡子。”
“真的是你收服的？不是它不小心睡着了或者已经被其他人收拾得半死不活了？”沈皛璇继续照镜子，“完了，我都快忘记真正的自己长什么样了。”
不过，沈皛璇最后还是想起来了。沈家小姐沈皛璇，在周围一众人等的惊叹的目光中，一日日越发的漂亮起来。从前也许是太小了，大家只是觉得她可爱。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似乎是慢慢地长开来了。及至后来，更多的是漂亮，而不是稚气的可爱了。如果不是一直认识她的人，完全不会相信她就是几年前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和她一点儿也不像，就跟两个不同的人一样。（作者：“事实上，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童年，又是童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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