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列车》夏季青池

10、奇市（一）

　　下车。

　　眼前是一片华丽的闪亮，灯光下各处亮晶晶的，不刺眼，但有点目不暇接的忙乱。
　　星之岛的月台是一方小小的星空，龟裁的是一处浅滩，小巧而灵活，不过它们看起来都像是由法术临时搭建起来的。

　　奇市站月台则完全不同。
　　奢华、壮大，叹为观止，是我对它的第一印象。

　　列车自黑洞洞的隧道中豁然驶出，黑色的迷茫在瞬间变成了梦幻的奢华。我想象中的奇市车站，最多不过上百名乘客上下车，其中人类和精灵杂处，顶多比星之岛和龟裁的月台热闹一点，但绝想不到是这番热闹和华丽。

　　奇市“三奇”之一的“遍地水晶”，在车站体现得淋漓尽致。

　　整个车站由水晶建造而成，四个月台像是凤凰双足上两对优雅的羽毛从车站主体中延伸出来。列车从沙漠的隧道中破茧而出，从沙漠与海洋交界的轨道上驶上停靠的月台，月台上用七彩水晶悬挂着车站的名字——奇市。

　　老乘客们不以为奇，下车后伸伸懒腰然后提着行李坐上水晶扶梯前往车站的到达大厅。像我这样的新至乘客则迟留在月台上整理被这毫不掩饰的华丽惊呆的耳目。

　　列车的来路是一片沙漠，沙漠上仅有茫茫黄沙，看不见一点儿绿色的影子，感受不到一丁点生机。然而这片了无生机的沙漠，在奇市水晶面前戛然止步，与之接壤的竟然是湛蓝色充满生机的海水。

　　一边是昏黄，一边是湛蓝，互补的两种颜色在奇市车站的水晶月台下井水不犯河水地交接了。

　　脚踩在月台的水晶上，底下海水折射出的深蓝幻影将月台映衬得如梦似幻。和我们乘坐的列车一同停靠的还有一趟列车，不过它是从反向来的，车身上写着“精灵岛站——奇市站（直达）”。车上的乘客都在终点站下车，绝大部分是异人形的精灵，只有少数几名人形乘客。

　　月台上一时热闹起来。
　　热闹中我看见侦探也下车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不愉快，我快步跟着前面的乘客上了扶梯。
　　从月台上到到达大厅的这一层很高，足有寻常的二三层楼那么高。

　　随着扶梯往上，水晶车站的面貌也渐渐显露更多。

　　车站里的所有建造都由水晶完成，墙面、天花板、地板……全是五颜六色的水晶，在天花板的正中镶嵌着一只七彩水晶凤凰，凤凰的口中衔着一朵极其罕见的纯色蓝水晶花朵。这是奇市车站的镇站之宝，每一个由车站到达奇市的乘客，在看见这只水晶凤凰的同时立刻就能体会到这座商贸城市非同寻常的奢华和“大手笔”。

　　光在水晶之间折射辉映，红色黄的紫的……虽淋漓尽致地展示着奢华，却一点不显得俗套。奇特的造型、梦幻的光影、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乘客……使人眼花缭乱，如在梦中雾里。
　　奇市，真是一个奇特的集市。

　　走出车站，立刻能够看到奇市独特的街景，地上跑着有轨摆渡车，顶上缆车穿梭。轨道车和缆车是奇市最主要的两种交通工具。摆渡车的轨道经过每一幢树屋门前，缆车可以随时停靠在树枝任一廊道门口。电车轨道如同盘根错杂的树根，缆车线路则像树木之间悬挂联系的藤条。

　　除此之外，一幢又一幢的树屋建筑也是奇市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所有的建筑都是树木的形状，树干是建筑的主体，树枝是上层建筑的廊道，树叶是一扇又一扇的窗户。树干多用灰色调涂漆外面，常见巨大的透明落地窗户，透过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见树屋里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和各式各样的客人。

　　除了树干的漆色稍显统一的低调，“树冠”则百花齐放各有特色，有的以粉玻璃窗为叶，有的以黄漆装饰廊道，还有的五颜六色如同一树繁花……只是有一点也是统一的，那就是都采用了哑光漆。因为奇市在一年的某个时期日照十分强烈，如果采用亮光面就会使整个街面十分刺眼烦躁。
　　站在车站门口，放眼向外望去。树屋高高低低鳞次栉比，有低矮仅一层的树屋，有高大数层甚至数十层的树屋，使这独特的街市活像一个怪异森林。

　　摆渡车一辆接着一辆来来往往，车身涂着醒目的黄漆，上面用紫色漆刷着五个大字“免费摆渡车”。一辆摆渡车能够容纳几十人，大小适中行动灵活。头顶上的缆车则是有偿服务，为了在五颜六色眼花缭乱的“树冠”中脱颖而出，缆车的车身被漆成白色。

　　如果不想乘坐地面摆渡车再转升降梯才到达目的地的旅客，可以购买一张奇市通用缆车票，票价50奇币，可以免费搭乘一天的缆车。

　　地面和顶空，全是熙熙攘攘往来穿梭的热闹。各种各样的精灵，未变换人形的、变换成人形的，或者半人形半精灵身的，或穿着或不穿衣物。有的上下摆渡车，有的在轨道之间穿行，看起来相当自由自在。

　　人形旅客大多数看起来很规矩，在摆渡车站排队等候上下车，穿行在轨道之间时也会十分谨慎，而不像精灵那样采取各种“冒险”的姿势在车辆运行间跃来跑去。

　　奇市的商贸繁盛，还得益于一项叫做“自由贸易”的制度。
　　所谓“自由贸易”，类似于星之岛集市上临时性的无证经营。比如一个渔夫某日出海捕到一条极其珍贵的鱼，他不想自己食用而想将其贩卖得利，然而他在市场上没有贩卖海产的证照更没有一个铺位，就只能临时到市场内随意一个地方进行临时交易。

　　奇市的“自由贸易”类似于此，允许部分没有树屋的个体临时在奇市进行交易，只要交易的内容不违反《通法》、不触犯奇市正常贸易规则，就可以进行交易。

　　然而“自由贸易”虽说在规定上不得违反《通法》，不许触犯奇市规则，但实际上由于边界模糊，这里的“自由贸易”存在许多脱离管制的地方。
　　在形形色色的旅客之中，有眼神敏锐、不时搭讪和身负装裹的，基本就是“自由贸易者”，他们既是旅客，又是市者。

　　尽管人类可以不需要通行证就能进入奇市贸易，但是在奇市贸易只能使用奇币。奇市的货币兑换点很多，而且效率很高，车站门外就有两个。我将钱夹里的所有人界纸币全都兑换成了奇币，加上原来有的，一共有600奇币，应该足够我在奇市逗留的花费了。

　　这时正是傍晚时分，斜长的日光从远处的天空上照射下来，树屋、旅客、轨道车和缆车都在地面上投下斜长的影子。不过黄昏的到来没有丝毫影响到奇市的热闹，旅客们兴致高涨，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客人从车站里走出来，街道上显得更加热闹了。

　　奶奶说在市政厅的前面有一间烤饼店烤出的饼干味道很好，在眼花缭乱的商铺中失去方向的我决定先到那里去，顺便看看市政厅，“水晶梧桐”造型的市政厅是到奇市来不能错过的风景。而且，围绕着市政厅的是奇市的核心商圈，市政厅商圈。

　　几乎所有线路的摆渡车都经过市政厅，还有直达市政厅站的。我坐上一辆直达市政厅的摆渡车，随车穿行在黄昏的城市森林里。

　　坐上轨道车，才发现从车站到市政厅的一路是走高的。轨道向高处延伸，收入眼中的树屋也越来越多，奇市的风景也从一个车站一条街渐渐地变成一个“小森林”，一个穿梭着各种各样精灵的“森林”，一个在夕阳下如倦鸟归巢般热闹的“大森林”。

　　最后，摆渡车迎着夕阳炫目的光，在商铺的吆喝声、客人的讨价声中，经过一片广袤的“森林”，从最低处的车站直达奇市的最高点市政厅。

　　“终点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携带好您的行李，祝您购物愉快。”

　　走下摆渡车，站在奇市的最高点、市政厅广场上时，整个奇市的风光尽收眼底。
　　如果真如传说所言，奇市是造出来的，那么只有神明才有此能力。
　　极远处的天际是蓝色的，不是天空的蓝，是大海的蓝。茫茫的黄沙浮在海上，充满生机的奇市建立在黄沙上。天空是炫彩的霓虹，这里像是世界尽头的热闹岛屿。

　　奇市，是海洋里的沙漠，沙漠中的海洋。
　　市政厅，就是这片浮海沙漠中最耀眼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