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下》笗迩

1、第一章

　　大夏朝乱啦。

　　突厥人和回纥人疯了一样冲进中原，胡乱冲荡一番，掠了人抢了粮就跑，往往只留下一座狼藉的空城，丝毫不留恋。

　　仿佛大夏朝就是自家养的牲畜，这番劫掠就只是从自家羊薅点羊毛一样。

　　这种打法彻底激怒了大夏朝堂一干文臣武将，一道道诏书由朝堂发往边疆，却只是化作突厥铁骑下的养料，顿时间人心惶惶……

　　十里无鸡鸣，千里无人烟。

　　这是艽野地区真实的写照。

　　腊月十八日，临近年关。

　　苏白已经在这荒原上跋涉了三天三夜，要不是他路过一个荒村，从一个看起来还有点房子样的屋子房梁上摸出一个装了杂草饼子的包袱，怕是这这莽莽黄沙下又要添一副白骨，这浩浩荒原上又要多出一个孤魂。

　　肚子里有了点东西，就愈发地觉得渴了。

　　苏白原先和老瞎子走南闯北的时候来过这里，那时候这个地方虽然也是贫瘠，却远远没有达到荒芜的程度。

　　更何况关中人民爽朗好客，他一个外乡人也在这里交了几个年少好友。

　　白天跟着老瞎子走街串巷看手相面，晚上就跟普通少年人一样三五成团游乐作笑，喝最辣的烧刀子，跑最快的马。

　　老瞎子也不拘着他，往往要疯很晚才算尽兴……

　　那时候还真是恣意啊，可是这一切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只留下了一片破败的屋子，黑洞洞的窗口直直的望着村口，仿佛还在期待着有一天它的主人能再回到这里，用粗糙的、指节突出的手重新将它打开……

　　突厥人的大刀铁马将一切都毁了……

　　“小郎君，逃吧，逃吧，别在这里待着了，他们还会来的，他们还会回来的，还会回来的……”

　　一个老叟趴伏在路边的一块巨石旁，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几句话，显然已经精神恍惚，

　　前方有一个在山脚下的小村庄，三面环山，这是出入村子的唯一一条路。

　　苏白看向老人，老人衣衫褴褛，身上的衣物仅可蔽体，就是这样的唯一一件衣物也是破烂的，有很多地方甚至直接碎成了布条，软趴趴的垂着，不能为老人挡去一丝寒风。

　　苏白看着他，忍不住悲从心来，双腿再也不能支撑沉重的身体，重重地倒上，

　　“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他认识这个老伯啊！

　　苏白还记得这个在拐角处卖豆腐的老人高兴的时候会多给他一块豆腐，捻着没几根的胡子对他说“小郎君长得俊俏”的老头啊！

　　苏白急急慌慌扯开怀里紧紧抱着的破布包袱，想拿点什么东西给老人吃，什么都行啊，
　　可直到看见包袱里孤零零地躺着几个老瞎子的遗物的时候，苏白才想起来那仅剩的一块饼也让他在路上饿的发慌的时候吃了，
　　想到这里，苏想到这里，苏白不禁呆住了，只觉得胸中一只憋了一口气喘不上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了。

　　老人看到苏白这个样子，眼里猛的闪过一道光，呼哧呼哧地笑了，笑声像是一个得了多年肺病的人。

　　“小郎君，逃吧，逃吧，往东边去，他们不敢到那边”

　　老人用沙哑的近乎哀求的声音向他请求着，苏白含泪应下。

　　老人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重重地喘了两口气，身子慢慢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