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之貉》鲁弩

14、三梅

　　程虞厉背着手，缓缓朝他们走来，长袍长袖一摇一摆，颇有霸主风范。
　　他微笑着开口道:“快快将贵客放开，不得无礼。”
　　于是原本押着他们的人纷纷放手，向他们行礼后退下。
　　偌大的宫殿里霎时间只剩下了四个人，空荡又冷清。
　　程虞厉表情温和，踱步到他们面前，看着中间的梅源，开口问道:“许久不见，不知‘白梅仙子’可还好？”
　　梅源对着他笑眯眯的脸，反而冷冰冰道:“青龙霸主莫说笑了，家姐失踪了多少年，您是知道的。”
　　对着梅源毫不客气的语调，程虞厉不怒反笑。他一甩衣袖，转过身去，仰头道:“是啊，是啊，拙荆去世了多少年，‘白梅仙子’就失踪了多少年，这点，老糊涂我还是知道的。”
　　听了这话，卫驿程面色凝重，有些担忧地看向梅源，而杨潮生则一头雾水，不知他们来来去去绕些什么弯子。
　　语毕，程虞厉侧过头，笑问道:“当年‘白梅仙子’与拙荆一战，世人皆知，只可惜孤没能赶到，无法亲睹她的风采。现如今，她的弟弟就在这里，与她师出同门，路数相近。孤一直想与‘腊梅君子’比试比试，一睹君子之风，可否？”
　　“腊梅君子”是世人对梅源的称呼，另有一“红梅公子”，为梅源之兄梅簇。多年以前，世上有“三梅”，“白梅仙子”梅坞，身法灵动，诡秘莫测；“腊梅君子”梅源，风度翩翩，张弛有度；“红梅公子”梅簇，灵力低微，却通晓琴棋书画，聪颖过人。
　　然而，自从三梅中的二梅陨落后，这称呼就很久没有人提起了。梅源听闻，脸色更差，低声道:“青龙霸主，我姐姐既已失踪，生死未卜，这笔账何必记到我头上。”
　　说罢，他又抬头笑道:“您看，在场的霸主可不止您一位，真要打起来，我们抛下脸面，三个人打一个，您胜算几何？”
　　梅源心里清楚，就算战胜了程虞厉，三人也决逃不出京城。他只不过是放下自己并不存在的“君子”之风，试探程虞厉有多惜命，出言威胁罢了。
　　所幸程虞厉兴致大失，抛却了刚刚的想法，叹口气道:“你不愿意，那就算了，看在你曾是她爱徒的份上，孤就不计前嫌，放你一马。”
　　随后他手一挥，道:“说吧，贵客们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何必偷偷摸摸，有失风范。”
　　三人互相看了看，卫驿程便率先开了口:“是这样的，孤境内近日发生的事，想必青龙霸主已经知道了。”
　　程虞厉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兽疾肆虐，北方大乱，究其起因，皆出于一块玉。”
　　“哦？这还真是稀奇。”
　　“是啊，简直闻所未闻。孤在他们二位的协助下，找到了一丝线索，而线索的指向，竟是这青龙大殿。”
　　“孤的宫中，近来可从未听说有什么异变。”
　　杨潮生突然插嘴道:“不一定是近期，线索可能是很久以前就埋下的，只是通过玉这个契机显露了而已。”
　　程虞厉虽年纪千岁有余，却依旧不改其本性。听闻这话，他表现地颇有兴趣，来去商讨了几番，便答允了他们这件事。
　　“有趣，说不定对我西方也有什么好处。”他临走前，仰天大笑道。
　　梅源全程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杨潮生只知世上曾有“三梅”，亦知白梅仙子与九天火凤那一场对决，却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来龙去脉。
　　因此，安顿下来之后，天亮之前，躺在床上，他侧身问道:“你们究竟怎么一回事，见面就成了这个样子？”
　　身旁的人一震，沉吟良久才开了口:
　　“要讲起来，咱们可就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