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年》豆沙包大盗

5、第五章

　　余音亭，一个建在池塘边上的四方亭，尖红柱棕，看着简简单单，却是暮云堡造价极高的建筑之一，亭子所建构的木料，全都采用着好上的古檀木，由经验老道的木工精雕细琢而成。
　　在这里弹奏乐器，余音徐徐，缭绕耳畔，意境非凡。
　　不仅如此，这里的环境清幽静雅，亭子的两侧，错落有致的铺散着鲜艳绽放的花朵：娇艳的蔷薇、粉嫩的桃花、淡香的郁金花、纯洁的玉兰、清冷的山茶等，被划分在各自的区域内，井然有序，色彩斑斓。
　　暮经年靠在亭边的木栏上，看着这些争相绽放的花儿，有点提不起劲。
　　她之前向苏踏水发出投宿请求，竟被拒了。
　　薛遥近前段时间，竟抛下了那位如花似玉的林美人，开始在她面前晃悠，于是她就想着往苏踏水那躲。接连几日，苏踏水估计是被她腻烦了，直接将她设成了拒接客。
　　暮经年反省了下自己的举动，确实是挺招人烦的，于是索性闭苑不出，闭门不见。薛遥在她这连着吃了两次闭门羹，出现的次数倒也少了。
　　暮经年觉得这个蝴蝶效应，甚好。
　　只可惜不到一旬，她还是被看不过去的有书强制的拉倒了苑外转悠。
　　“夫人，奴婢说的没错吧，还是外面的空气。”有书沏了杯茶递给她，笑的灿烂，“您就应该出来多走走。”
　　暮经年接过嘬了一口，懒懒道，“有书啊，我们还是回去吧，看着像要下雨了。”
　　“夫人！您不要编这些不着调的借口，这风和日丽的，怎么可能会下雨。”有书立在一旁，不满道，“您在清和苑都快发霉了。”
　　“有书，我不接受这种莫须有的污蔑哦，我每天都有勤换衣服的。”
　　“夫人！”
　　暮经年看着小丫头嘟起的嘴巴，忍不住单手捏了一把，大发善心的安抚道，“好啦，别气了，你家夫人给你弹个小曲怎么样。”
　　有书眼睛一亮，脱口道，“真的吗？”
　　暮经年故作嗔怪，“你都把我的焦尾琴带来了，还问我是不是真的。”
　　“嘿嘿，被夫人发现了。”有书笑的更加明显，乖顺道，“夫人真是太好了。”
　　你就吹捧我吧。
　　暮经年弯起眼眸坐到石椅上，双手抚上琴弦，轻轻的拨动，试了几下音。
　　她喜欢古琴这种细腻缠绵的感觉。前世她无甚特别的喜好，唯独喜欢在闲暇的时候弹一弹古琴，祛祛乏。
　　学生时代她央着父母给她报过乐器辅导，大学时候在社团活动倒是能派上些许用途，但真正进入了社会，对她一个平民阶级来说，会不会弹琴，真的毫无意义。
　　权当添个业余爱好。
　　暮经年刚弹了一小段，就被迎面而来的掌声给打断了。
　　暮经年将手平盖在琴弦上，眉头轻皱，眨眼间，恢复了常态。
　　“她怎么会来这里。”有书原是坐在一旁，看到来人后，站到了暮经年身后，瞪圆了双眸。
　　暮经年轻声道，“这是堡内，自然人人都能来。”
　　“可是...”有书咬唇欲言又止。
　　须臾间，来人已步入亭中，向她盈盈一礼，“暮夫人。”
　　暮经年也不起身，温声道，“林姑娘是堡主的客人，无需多礼。”然后示意她坐下。美人就是美人，怎么看怎么漂亮。暮经年不着痕迹的打量她，肤若凝脂，唇若点朱，尤其是那眉间一点红，冷傲又不失灵动。林微雪身着一袭纯白素衣，墨发用一根木簪虚盘脑后，浑身透着一股出尘清冷的气质。
　　“打扰夫人雅兴了。”
　　“姑娘客气。”暮经年摆了摆手。
　　林微雪表情浅淡，“恰巧路过此处，听到悦耳的琴音，因而忍不住鼓了掌。”
　　“琴声能让姑娘驻足，也是我的荣幸。”暮经年垂下眼帘，嘴角微弯，她的琴技有几分她自己知晓，只能说对的起那份交付的学费，尚能入耳罢了。
　　她跟林微雪没什么交集，只是在堡中粗粗的见过几面，因而一时也猜不出对方的来意。
　　“我近期编了一新舞，不知能否请夫人帮我伴琴。”林微雪道。
　　“只怕我的琴音配不上姑娘的舞艺。”暮经年笑了笑，她有听说，林微雪可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而是以绝伦的舞艺名动江湖的，可谓是才貌双全。
　　“夫人过谦。”林微雪眉间染上一丝愁容，可谓是我见犹怜。“莫不是夫人会瞧不上我的出身。”
　　有书不屑嗤道，“这不是挺清楚的吗？！”
　　虽是低喃，但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暮经年看着林微雪，见她脸色未变，心里暗自佩服她的定力。“那我就不再推脱了，献丑了。”
　　“多谢暮夫人。”林微雪起身致礼，往一边空旷的板石走去。
　　“夫人。”有书扯了扯暮经年的衣角，不解她为何要答应。
　　暮经年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下巴朝着石凳上抬了抬，“你也不要站着了，坐下来一起看。”暮经年放软了声音，“听话。”
　　有书无奈，只得依言，眼神四处乱转，面色复杂。
　　暮经年对着几步开外的林微雪抬了抬手，以示开始。
　　她弹的是《潇湘水云》，乐曲开始的泛音段，清泠圆润，她以前的老师讲过，拂弦时，不可疲软拖沓，必须要控制力度，拂得饱满而匀称。
　　林微雪身段婀娜，舞姿轻盈，这样的软音下，她也舞出了一番清晰的柔美。
　　暮经年眼中难掩欣赏之色。犹如置身一派朦胧宜人的湖光山色。
　　这个世界很奇怪，她现在所处的是大盛王朝，一个凌空于她所学的历史知识的朝代。比如它没有秦汉唐宋元明清历经，没有梁祝化蝶，牛郎织女，白蛇传等民间传说，却有《高山流水》《广陵散》《春晓吟》等著名古谱琴曲。
　　抚到第四段的“水云声”时，不再同于前期的徐抒委婉，她骤然加快力度，犹如后浪拥着前浪浪浪紧逼般波涛汹涌，这既是结构上的过渡，是情绪的转折，也是乐曲的高潮。
　　林微雪原本慢悠的身姿，在听到厉转的琴音时，也跟着调快，只是可能因为跟不上节奏，一个用力过猛，双脚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
　　“林姑娘！”暮经年收手，起身走了过去，面色焦急道，“你没事吧。”
　　林微雪坐在地上，丝丝抽痛。
　　有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站在暮经年身后不知所措。
　　暮经年摸了下林微雪的脚环，须臾间已微微红肿起来，“可能是脚扭了。”
　　“有书，去叫一下李大夫。”暮经年知会了下有书，小丫头听话的立马跑了起来。
　　然后她揽过林微雪的手臂到自己颈间，温声道，“我先扶你去亭里。”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气力和林微雪的伤痛，林微雪才起身一半，又重重的跌了下去。
　　一双有神的双目泫然欲泣，看的暮经年一阵心虚。
　　她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