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猫吃鱼（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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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楼不是故意捞鱼的。
他也想用原形继续和锦鲤玩耍，可他回来已经三天了，太久了，一个成熟的大猫猫是不能这么贪玩的，他要回归一宗继续修行了。
而这湖里的鱼，其实就是他父母为他寻摸来，让他养来吃的，都是灵气充足，却不会开启灵智的品种。
虽然已经是只成熟的大猫猫了，但他道行不深，还不能一直维持人形。当年他父母算出他的机缘在归一宗，便为他择了此地为家，家里布着阵法，在一般情况下能帮他维持人形；而若是有什么意外，比如累狠了，身体被掏空了，又要长期在外不能暴露身份，那就要吃鱼了。
他捞鱼的时候，是真的没想过会吓到自己喜欢的锦鲤。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jpg
他把鱼吃掉，化成人形走了。而景毓因为不忍直视躲在了水草底下，完美地错过了扒他小主人马甲的机会。
就很让人痛心。
到了第二天，景毓才鱼鱼祟祟地从角落里探出头来，试图分辨，是哪个不幸的小伙伴遭了黑猫的毒爪。
他怀着悲伤的心情数了数，数了又数……
……对不起，鱼真的太多了。
他到最后都不知道那条不幸的鱼是谁。
但是他知道，他真的再也不是漂亮小主人的独宠了。对方带着猫回来，都没出来看他一眼！
好在对方也并不是彻底抛弃了他，之后也经常回来看他，对他也和以前一样，这让他稍微好受了那么一丢丢。
但也没有好受很多。
——因为那只猫！出现得比小主人频繁多了！
#每天醒来都在被天敌虎视眈眈#
简直太可怕了，他焦虑到鱼鳞都脱了，长此以往，怕不是要变成一条秃头鱼。
如此过了一年，在云楼第一次带着一对男女回来，并且在湖边搞了个篝火晚会，当着他的面烤鱼吃的时候，景毓的心态终于彻底崩了。
你让你的猫吃就算了！你还带着别人一起吃！
景毓觉得这样不行。
他恐惧地藏在水草底下，听着岸边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深深地明白了，人类是个多么反复无常的生物。
别看现在他小主人对他还不错，没准哪天一时兴起，就把他赏给猫了。
他决定了！他要离开这里！
而此时此刻，岸上，云楼板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父母。
猫娘一连吃了三条烤鱼，满足得眯起眼打呼噜，也总算是舍得把目光分给儿子一点，道：
“怎么了猫儿，看到爹娘，你不高兴？”
云楼皱眉：“不要叫我猫儿。”
猫爹说：“对，咱儿子长大了，不能叫猫儿了，他不喜欢。”
云楼正要点头，就听他话锋一转：“——还是叫咪咪吧。”
云楼不高兴地看着他。
什么咪咪，他可是有大名的，他叫云楼，大风起兮云飞扬的云，危楼高百尺的楼。
猫爹坐直了身体：“咱爷俩好久没见了，聊聊去？”
云楼冷静道：“才几年没见，有什么可说的。”
成熟的大猫猫，独自在外也不会想家的，更不会半夜偷偷蒙着被子哭。
猫爹作势靠了回去：“行那就不说了吧。”
云楼神色微僵：“……”
没办法，谁让他有这么个爹，一大把岁数了还要儿子哄，想跟他说说心里话也不直说，幼稚。
为了不让他爹憋坏，他只好体贴一下了。
这么想着，云楼一脸冷淡地默默站了起来。
父子二人走到了水榭上，吹着徐徐夜风。猫爹酝酿了一下，忽一低头：
“咦，你这条鱼不错呀。”
云楼心里哼一声，也不看看是谁养的。
结果猫爹紧接着就来了一句：“这么肥，烤了吃应该很香吧。”
水中听到动静的景毓，一冒头就听到了这一句，霎时间鱼鳞都炸了，咕嘟一声，飞快地潜了回去。
淦啊！要死了！
他跑得太快太急，水流声盖过了别的所有声响，因此，他没听到云楼说：
“不行。”
猫爹故作委屈：“我可是你亲爹，养你这么多年不容易，你连一条鱼都不给我。”
“不行。”
猫爹瞪他：“臭猫猫。”
云楼不跟他一般计较：“你换一条。”
“不给就不给。”猫爹故意哼了一声，一扬手，随意往水里丢了点什么，笑嘻嘻地说，“不过你可得看好了，万一哪天鱼长了腿跑了，可别赖我头上啊。”
云楼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来，猫爹好歹是个大妖怪，不会真的跟儿子抢一条鱼；二来，鱼就是鱼，鱼怎么可能可腿；三来，他的锦鲤那么喜欢他，喜欢得都能克服本能恐惧和他的原形打闹了，就算长了腿，也不会走的。
一个月后，云楼额发凌乱地站在水榭上，紧抿着嘴唇，一张总是没多少表情的脸上，破天荒地显露出了几分隐隐的迷茫和慌张。
——他的锦鲤，真的不见了。
他的手撑在栏杆上，睁大了眼睛，急切地往湖里看。
湖中的鱼看起来并没有少，在左边的红色“花瓣”里，游弋着一条条锦鲤。每一条都很漂亮，每一条的鳞片都闪闪发光，每一条，都像是他丢失的那一条。
可是云楼知道，就算再像，那也不是他想要的。
不是偷偷跑出队列的那一条，不是敢违抗他的命令的那一条，更不是敢和他的原形玩耍的那一条。
他把他的鱼弄丢了。
*
十年后，归一宗后山的某个秘境。
景毓惬意地坐在石头上，一手拿着一个桃子咔擦啃着。他身上只围着一条树叶裙，纤细的小腿浸在潺潺流水中，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在他的脸上肩头落下斑驳的光影，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得几乎发光。
忽然，他停了咀嚼的动作，侧过头，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的隐约人声。
他耳尖一动，不慌不忙地丢了桃子，脱了裙子，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假装自己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鱼。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知道这是归一宗小秘境一年一度的开启时间到了。
十年前，或许是小主人的朋友的烤鱼发言给他带来的恐惧太大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能化成人形。
也就是说，他变成了一条鲤鱼精！
这鱼都长了腿，岂有不跑之理！但他那时化形一次只能维持最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要泡水。人不待见妖怪这个基本的道理他是懂的，就不敢往人待的地方跑，只敢往深山里钻。
莫名其妙地就跑进了归一宗的秘境里。
通过这十年断断续续听来的话，他知道这是一个修真｜世界，厉害的修士大妖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可精彩了，归一宗这个名字，听起来也颇为耳熟。
——可这跟他也没啥关系，毕竟他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鲤鱼精，又没啥天赋，十年过去了，也只能做到两个时辰不碰水。
他成精的唯一好处，就是他的记性变得好多了。
不多时，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到了河边，听起来，是要到河那边去找个什么灵药。
景毓往河底沉了沉，喝吧喝吧，锦鲤新鲜的洗澡水，干净着呢，喝了还能转运哦！
这时，忽有一人惊呼：“飞花！你看，那儿怎么有个吃剩的桃子？难道有人先先我们一步？”
又一人道：“这儿怎么还有个树叶裙？”
景毓心里咯噔一声，糟糕，忘了把赃物藏起来了。
一个女子道：“怎么会有人穿树叶裙？莫不是野人？”
第一个人大胆猜测：“会不会是水猴子啊？”
景毓鱼脸一沉：你才水猴子！你全家都水猴子！
这几人在河边毫无意义地争了半天，一道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秘境里禁止喧哗，你们是都忘了么？”
那是一个男声，低而磁，语气冷冷淡淡的，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声调虽不高，却极具震慑力。
几个人都安静了一下，紧跟着，叽叽喳喳得更厉害了：
“云楼师弟！你来了！”
“云师兄，你过来看，这儿有个树叶裙，还有半个桃子，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水猴子啊？”
“怎么可能真的有水猴子，是野人还差不多。”
“怎么不可能了，各地都有水猴子的传说，万一咱们抓到了真的水猴子，那不就名扬天下了吗！”
——等等，这位少侠，你名扬天下的方法是不是哪里不对！
云楼微微皱眉，扫了他们一眼：“都忘了正事了么？”
几人又安静了一下，讪讪道：“好吧。”
“走了走了，水猴子时间结束了。”
那几人稀稀拉拉地往前走了，云楼走到河边，蹲下身，把剑放在一边，打算洗洗脸。
粼粼水面映出了他的脸，二十出头的模样，肤色白皙，俊眉修眼，本是一副很能招惹狂蜂浪蝶的样貌，只他眉宇间神色冷淡，看着就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令人心生怯意。
他鞠一捧水拍在脸上，水珠从他眉骨鼻梁处滑落，盈盈水光衬得他眉眼愈黑，唇色愈润，让水底潜藏着的景毓都看呆了。
——淦！这这这，这张脸，不是他的那个阔别十年的小主人吗！
景毓震惊地看着他，慢慢地把方才听到的信息一一对上：所以，他的漂亮小主人叫云楼，是归一宗的弟子……
等等！这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记性好了不少的景毓回想了一下：这不是他以前看过的某篇小说里的内容吗？
过了十年才发现自己穿书了的景毓惊呆了，鱼嘴巴慢慢地张成了O形，吐出了一串泡泡：
“咕噜咕噜。”
云楼动作一顿，低头一看，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礁石旁边，看到了一条小小的锦鲤。
它看起来和他丢的那条可真像。
可惜再像，也不是真的。
云楼冷漠地移开了视线，整理了一下仪容，提起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景毓探出水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他找到走出秘境而又不至于随随便便被鲨掉的方法了！！
*
三天后。
云楼在摘取清灵果时，被盘旋在附近的四级双头蛇妖咬伤，晕了过去。
醒来时是晚上，月色倾泻如流水，照得树影婆娑，如鬼魅之境。
他一恢复意识就翻身坐起，警惕地四下巡视，却见火堆对面的树下，坐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瞧着约莫十六七岁，抱膝坐着，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弧度温润诱人。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过来，冲着云楼笑了起来。
那笑容本是干净纯澈的，在火光中却平添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蛊惑力，像是什么只在月夜里才会出没的精怪。
云楼心里一下子浮现出了倩女幽魂的故事，默默握紧了剑柄，听那少年道：
“你被蛇咬了，是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呀？”
——呵，果然如此。
云楼冷淡道：“我是不会……”以身相许的。
景毓：“要不你收我为徒吧。”
云楼神色微僵，没说完的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猫吃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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