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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六十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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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六十天
我到达番禺堂口的时候,阿斌已经在大门巴巴站着。
等我开车在院子里停下,阿斌已经冲过来抱住我:“志哥,志哥,我好想你啊啊啊……”
“怎么几天不见,就跟条狗一样了啊,往我身上蹭什么?”我把他一把糊开。
“不是几天啊,有二十天了好嘛!拘留所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在里面好苦的。”阿斌委屈道。
我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不仅没瘦,还胖了一圈,他本身就挺白皙,这会儿变得又白又胖,一点感觉不出来在里面吃了什么苦。
“志哥,你这么看我做咩?”阿斌整个人不安缩成一团,“眼神怪怪滴。”
“滚!就你最闹腾。”我没好气的说,“那个战军呢?”
“在里面休息呢。下午他一个人开车过来,整个人浑身是血,把大家都吓坏了,以为仁和堂终于豁出去,派出人肉炸弹。而且他好厉害啊,一看就是个能打的。”
战军那辆车也停在院子里,是之前从珠海开出来的大奔,车头全坏,车身严重变形,四周占满了血迹,不知道是谁的。
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我跟阿斌一起进到客厅,战军坐在里面休息。
他上半身西装已经脱了,露出里面一件贴身白背心,紧紧包裹着他浑身的肌肉,背心上全是血,看起来很骇人。他其他地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眼角下巴都是淤青,背上、肩膀、手臂、小腿都有伤口。
可是他一点也不狼狈,寸头衬着他格外精神,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狼,正低调而警惕的面对着任何可能的威胁。
“对方是谁?”说其他言语显得多余了,我直接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抬手一弹,便把那个银色的小亮片弹过来,我伸手接住,摊开掌心一看,是一枚浸着血的银色倒三角徽章,上面的图案是三柱半香。
果然是仁和堂。
“老板没事?”
“没事。现在和我们少爷在一起。我接你过去。”
“那就好。”战军道,“我和你走。”
“这个标志就是仁和堂?”去往别墅的路上,战军拿着那个银色三角徽章问。
“战大哥你没见过仁和堂的标志?”阿斌问他。“这个很有名的,在珠三角。”
战军摇头:“从未听过。所以今天那批人,真的是仁和堂。”
他这话说的有意思,我边开车边问:“怎么?你还在怀疑这批人的来历?除了仁和堂还能有谁?”
“我不知道。”战军道,“总觉得未免太过刻意了一点。既然是来暗杀,虽然大家也都能猜到是对手所为,但是所有人都戴上银色倒三角标志,未免也太抢眼。”
他这么一说,连我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们多少人?”我问。
“跟我的车大概有□□辆,我甩掉几辆,最后在一个村子里被逼停肉搏。他们大约还有十来个人,都穿黑色衣服带银色三角徽章,手拿□□。”战军说,“我身上的几条伤口都是被□□划开,当然,他们比我更惨。”
“确实是仁和堂的行事作风。”我说。
可是未免有点太“仁和堂”了。
好像非要把仁和堂干的这事儿坐实一般。
“这个我和少爷还有庆山帮军师再说一下,回头请军师徐嘉查一查,他心思缜密,一定能搞清楚情况。”
等把战军接到别墅,少爷和李泊霄早就各自睡下,我让阿斌带战军找了间客房睡,才觉得饥肠辘辘,跑去厨房开冰箱想找点什么吃的。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番茄,还有几瓶啤酒。
犹豫了半天,我啤酒就西红柿,啃了起来。
刚苦中作乐的尝出点滋味,就听见少爷的声音。
“回来了怎么不去找我?”
他吓了我一跳,我叼着半个西红柿回头看过去,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也不知道看了我多久。
我把西红柿和啤酒都放下,擦了擦嘴:“战军送回来了。我以为你睡了呢,少爷。”
他没回答我,走到我身边,看看我的黄瓜啤酒,问我:“饿了?”
我点头:“一天没怎么吃东西。”
少爷叹了口气:“你坐下,我给你煮面。”
我听话的在厨房中岛坐下,看少爷已经穿上围裙忙活起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面,又把我吃剩下的半个西红柿切了,下锅煮起,过了一会儿,飘着淡淡番茄香的面条就好了。
少爷用碗盛上,放上中岛推至我面前。
“凑合吃吧,没有鸡蛋。”
这碗番茄面虽然没有鸡蛋,他却加了生抽、橄榄油,还用热油爆了一点葱花。吃起来一定不比之前那碗番茄鸡蛋龙须面差劲。
我几乎是头也不抬,很快一碗面便囫囵下肚。
少爷笑起来:“这么爱吃面?每次都吃个精光。”
“不是。是少爷你做的面好吃。”我诚心实意的说。
他不笑了,低下头无意识的用抹布擦了擦桌子。
“最近二叔好像有所察觉,打了几次电话,没有现身。很警惕。”少爷说,“这样可能只能等到老头子和妈妈百日祭的时候,在庆山老家解决了。”
“庆山老家?”
“你还不知道。”少爷说,“二叔联合帮里的几位堂主给各堂口发了通知,打算在我爸妈百日祭后,在庆山总堂插香选帮主。”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谢国华玩了这么大一手?撇开真叔,除了佛山卢,也就剩下五位堂主,他要把他们都弄到庆山老家去是吗?”
“如果佛山卢还在,也许插香就是让我子承父业了。现在卢发彪死了,谢国华直接改成重选帮主。他是想让我下台。”他揉了揉眉心,“仁和堂和谢国华,都要在总堂插香之前解决,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时间真的有点紧。”
两个月。
六十天。
“如果解决不了呢?”我问他,“少爷,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盘踞羊城多年的仁和堂还有庆山帮的二叔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可我不是君子。”少爷说。
他抬眼看我,眼漆黑如千年寒潭:“这些天来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只要我一闭眼,他们的模样就在我眼前飘荡,飘荡的我焦虑不安,无法入睡。死去的需要活着的祭奠,尖叫着问我追债,要将我拖入万劫不复的泥淖。我半夜总是被吵醒,感觉自己对所有的一切都逐渐失去耐心……阿志,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发疯吗?”
“少爷……”我注意到他将那块儿抹布死死的攒在手心。
“我等不到天网恢恢网住他们的那一刻。同样,我也等不了蛰伏十年只为复仇。我只有六十天。在总堂插香会那天,在庆山老家父母坟前,我要用这些人祭天!”少爷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一个字似乎是低吼出来般。
他自己似乎也觉得情绪有些激动,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到时候,我才会重获平静。所以,两个月必须解决。”
他松开那块儿布扔在桌上,脱下围裙,转身上楼了。
“早点休息。”他走之前对我说。
看着被他捏的不成样子的抹布,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他揪成一团。
我的房间在少爷的房间旁边。
上楼的时候,他的房间已经熄了灯。
我猜他并没有睡着。
那些活着和死去的人还在他的眼前晃。
于是我也失眠了。
两个月。
六十天。
倒计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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