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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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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凤的表情一下变得惊恐。
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慕月奚,抬着的手指颤了颤,唰一下放了下去,在裙边蹭了蹭,似乎想把刚刚怼到慕月奚脸上的指尖藏到裙褶里。
慕月奚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昨天下午才见了大帝王第一面,晚膳又被传召,这才刚刚回来睡了一觉,又要入宫。要不是这几天见到的公主们个个美貌,慕月奚都要怀疑自己是什么天下第一美人,见上一面就让大帝王思之若狂。
两人这么一愣神,传召的内侍已经到了后罩房。
打头的一个面容清秀,年纪不过十七八,一看这后罩房就皱了眉,再看看慕云凤手里扯烂了的半臂,目光更阴沉了几分。
慕云凤打了个哆嗦,转身就跑了。
慕月奚:“……那个,容我洗漱一番?”
小内侍不容,“去了宫里,自有小公主洗漱的地方,小公主请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让大帝王等?
慕月奚不敢。
虽然大帝王看起来很是清贵儒雅,可那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了多年的帝王,别说死在他的战略布局之下,就直接死在他手里的,估计也不是少数。
直到出了门,慕月奚才发现已经是巳时,她要是再起得晚半个时辰,都能直接用午膳了。
可见饱暖思眠欲,她昨日的晚膳用得太好,这一觉睡得也格外沉。就是不知道,大帝王为什么又要传召?
脸也没洗,头也没梳,慕月奚在马车上用帕子沾着水擦了擦,自己胡乱绾了个单螺髻,用丝带缠绕上,好歹是能见人了。
整了整衣裙,慕月奚的手突然顿住了。
完了!
她的匕首还在怀里藏着呢!
小脸唰一下白了。
慕月奚的手指死死地握着匕首,脑子里已经飞快地想象了接下来的情形——
宫女给她沐浴,或者没沐浴大帝王直接享用,不管怎么样吧,反正大帝王发现了她暗藏凶器,以为她有谋逆之心,将整个慕氏处以极刑,那所谓的父亲母亲兄长姐姐,也包括她,全都被腰斩。
……倒也可以接受。
慕月奚慢慢松开了匕首,整了整衣襟。
这匕首比她的命还重要,偷偷扔掉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就这么带进宫去。没被发现就是幸运,被发现了就假装行刺帝王,顺势把整个慕氏拖下水。
托着小下巴想了半天,慕月奚觉得发不发现倒也无所谓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如果要死了,她还没见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四方馆离皇宫不远,慕月奚踏进龙极宫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还有命离开。
龙极宫的大殿里又燃上了熏香,下了早朝的大帝王坐在龙案后,长眉微皱。
辨识了一下熏香的味道,慕月奚估计大帝王的头疾又犯了。龙案上还堆着厚厚的一摞奏折,犯了头疼的大帝王还得努力干活。
正准备行跪拜大礼,大帝王摆了摆手,“免礼。”
安德平过来,引着慕月奚去了旁边的禅心室。
龙极宫前殿是皇帝处理政务接见朝臣的地方,面阔七间,进深三间。安德平引着慕月奚来的禅心室,是西次间最深处的一间,从位置上看,也是离龙案最近的一间,甚至还有道小门,推开就正对着龙案的侧面,能看到大帝王的侧脸。
嗯,坐得还挺端正,侧颜也英俊。
慕月奚在心里点评完,悄悄地关上了小门。
禅心室很大,却空荡荡地只放了一个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慕月奚盘膝坐在蒲团上,感觉有点饿了。
隔壁就是大帝王,她似乎能隐约听到他翻阅奏折,批注完又啪一声放到一边。安大总管在轻声吩咐小内侍撤掉熏香,打开门窗透气。
这禅心室应该是给大帝王静心用的,还挺适合念经。慕月奚闭着眼睛,心里默诵了一遍《地藏本愿经》,听到大帝王从龙案后起身。
小门被推开,大帝王的身影出现,逆着正殿明亮的光,高大得好似神祇一般。
神祇伸出手,朝着盘坐在蒲团上的小公主,“来。”
小公主连忙起身,却没去搭大帝王的手,恭敬地纳了一福,“慕氏月奚见过陛下。”
仪态是完美的,可惜盘膝坐得太久,气血不畅,腿一麻,身子一歪,小公主一头扎在了蒲团上,五体投地。
大帝王似乎轻笑了一声,“免礼。”
又补充了一句,“小公主以后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慕月奚:“……”
她很怀疑他一开始伸手想要拉她起来,就是因为预料到了她腿麻,可她没搭他的手,这人就小心眼地故意没扶她。
不然以大帝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身手,怎么可能扶不住一个要摔倒的弱女子,任由她摔了个狗啃泥?
狗啃泥的小公主挣扎着翻了个面,在腿上捶了几下,才慢吞吞地站起身,低头盯着脚下的地面,似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饿不饿?”大帝王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愉悦。
“饿了。”慕月奚刚说完,又想起昨日晚膳的四个包子,白软软的脸颊又鼓了起来,“倒也不是很饿,臣女可以回四方馆用膳。”至少有米有菜。
“陪朕一起用膳。”大帝王的语气不容置喙,说完,负手朝外走去。
慕月奚连忙跟上,出了前殿,进入一条长长的穿堂,雕梁画栋,地上铺着极厚的绒毯,踩上去一点声息也无。过穿堂进了中殿,中殿是皇帝的寝宫,也是慕月奚昨日沐浴晚膳的地方。
想到沐浴,她忍不住摸了摸怀里的匕首。
还没进屋,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慕月奚踮着脚尖,从大帝王身后望了过去,可惜大帝王身量太高,她就算踮着脚,也没能越过他看到前面的情形。
进了明堂,大桌边依旧是两把椅子,慕月奚先看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饭菜,没有包子。
嗯,没有包子。
慕月奚眼睛顿时亮了,笑容抿都抿不住,白生生的脸颊上浮现个浅浅的梨涡。
等大帝王坐好,她立刻蹭到了桌边,大帝王刚说了个“坐”,她就爬上了椅子,还撸了撸袖子。
袖口微翻,露出纤细瘦白的手腕。
大帝王目光微凝,“镯子都摔裂了……还保不住?”
慕月奚瞅瞅光秃秃的手腕:“……”忘了这茬了。
大帝王瞥了一眼她头上歪歪的单螺髻,嘴角似乎抽了一下,“碧玉桃花簪也没保住?半臂也烂了?”
他说半臂烂了,显然是听小内侍回禀了慕云凤扯烂半臂的事。可慕月奚心里却想起慕云凤说的“侍寝时陛下扯烂了你的衣裙”,心里突然有些不自在,乌黑圆润的眸子闪了闪,咕哝道:“我又不知道还能再见到陛下。”
她要是知道这么快就能再次入宫面圣,肯定会狐假虎威地把慕云凤踩在脚下。
大帝王耳力极好,“嗯?想见朕?”
有杆当然要顺杆爬!慕月奚连忙点头,“想!臣女仰慕陛下神姿,恨不能常伴陛下左右。只是臣女自知身份卑微,若是能十天半月见到陛下一面,也心满意足了。”
十天半月见皇帝一面,足以威慑慕氏一族,小公主心里算得很清楚。
“如你所愿。”大帝王声音淡淡。
“……咦?”
“以后你每天都可以见到朕。”
“……啊?”
“开心吗,小公主?”
慕月奚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可置信地望去,正对上大帝王似笑非笑的黑眸。
“每、每天?!”小公主怀疑自己听错了。
“每天。”
慕月奚还想再问,大帝王却拿起了玉箸。食不言,慕月奚只好把疑问憋在肚子里,她满脑子都想着“每天”见面,饭菜都不香了。
偷偷地瞄了几眼大帝王,他面无表情,看起来也不像是顽笑。
好不容易用罢午膳,看着大帝王放下玉箸,慕月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大帝王说道:“朕没有午觉的习惯,朕在前殿批阅奏章,小公主就在禅心室陪朕。”
他批奏章,她在另外一间屋待着,这算是哪门子陪伴啊?为什么还要每天来陪着?
慕月奚满脑子疑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挑了个最简单的:“陛下,那禅心室不是您平时歇息的地方吗?被臣女占了,您怎么办?”
大帝王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朕有时候会被朝臣气到,压不住想一刀下去痛快斩了就去禅心室静一静,不过小公主来了,朕就不需要禅心室了。”
慕月奚:“……???”听这意思,好像她有静心的作用?这是什么神奇的功效?
沿着长长的穿堂回到前殿,大帝王亲自带着慕月奚进了禅心室。
上午还空荡荡只有蒲团的禅心室已经变了样,靠西墙摆了两个架子,一架子是书卷,没放什么经史子集,倒是有些游记、民间话本子之类。
另一架子是多宝格,琳琅满目地摆了各种小玩意,慕月奚昨日玩过的白玉九连环就在上面。
南侧是一个大书案,摆着笔墨纸砚,后面一把大圈椅。
北窗下是软榻,搭着毯子,摆着软枕,软枕上绣着莲花,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