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狐》念柯孔扬

5、第 5 章

　　“师父，师父，我们回来了！”宫城刚下马，已经迫不及待地向溪涧边的那座茅草屋冲去。三井和彩子跟在他后面，也一脸轻松。仙道到哪里都是云淡风清，一脸闲适。流川则伴着樱木走在最后，樱木自小在宫中长大，不曾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更别说这富川谷风景隽秀，林木葱郁，溪水清冽，便是脚边的野花野草在这境中也是十分别致，此处景致毫不逊色于泽北所建樱园。
　　待到樱木将这景致稍稍看过一遍，屋中恰有一个白发老人走将出来。老人心宽体胖，面色圆润，双下巴一抖一抖，煞是逗趣。若是当年高手仍有在世，均不会相信这便是武林中极负盛名的安西光义。
　　樱木见他却备觉亲切，然而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老，老头子你怎么这么圆……哈哈哈哈……”
　　流川仍是面无表情，只轻点下头，道了声师父。安西却并不回话，只一径盯着樱木。樱木也察觉出他的视线，慢慢收了笑声，走到安西跟前，道：“你就是狐狸的师父吧。你很厉害吗？”
　　“狐狸？“安西一脸不解，顺着樱木的眼光看向流川，后者仍是面无表情。安西呵呵一笑，道：“哦，很好，很好。”平时浑浊的眼神竟然逐渐清明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樱木花道，我可是个天才哦！老头子你也收我做徒弟吧，我一定学得比狐狸好！”樱木不无得意道。
　　“哦？很好，很好，呵呵呵呵……”安西却并不正面回答，径自转身进屋去了。
　　樱木奇怪地看了流川一眼：“你师父怎么老是‘呵呵呵呵’个不停？还有，他到底算不算收我做徒弟啦？”
　　想当然耳，流川半天也没放出一个那什么来，盯着樱木看了半天，依然吐出那两个字：“白痴。”

　　樱木和仙道在富川谷深处的流云馆住了下来，这流云馆是安西的一个弟子赤木刚宪为师弟师妹们所建，乃是寝室所在。除了流川、彩子、宫城和三井外，还住了安西的另一个弟子木暮公延。以及赤木刚宪的妹妹赤木晴子。要说这赤木晴子，暗恋流川多年，却始终不敢表白。但流川是何许人物，管你喜不喜欢我，我照样睡我的大头觉。然而晴子也是个痴心的主，看，这不送消夜来了。
　　“流川大哥，这，这是我做的糕点，刚，刚才你都没怎么吃晚饭……”晴子羞红着脸，把托盘递过去，全然没有看见流川紧皱的眉头。等了好久，手上开始酸痛，流川却仍未有动作，她就要哭出来。此时，流川房内却传出樱木的声音。
　　“狐狸，你干什么这么久？你上茅厕啦？”
　　流川拿过晴子手上托盘，道了声“多谢”便把房门关了，晴子一人在外面却是忧喜参半，喜的是流川终于接受自己心意，忧的是那个美貌的银发少年这么晚在流川房里做什么？
　　“吃。”流川放下托盘，拿起一块点心送到樱木唇边，见樱木咽了下去又拿起一块。
　　樱木把玩着手上的红色琉璃珠，口齿不清地问道：“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红色的东西啊？连被子都是粉樱色，这好象是我用的颜色哎。”
　　流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道：“你也用粉樱？”
　　“当然啊，我母妃是樱妃，我姓樱木，肯定喜欢樱花啊。”王朝的皇子们不同姓，是因为他们皆承母姓，惟有成为一国之主，才能将原来的姓改为皇姓。
　　“喜欢……”
　　“什么？”
　　“我也喜欢……樱花……”流川喃喃道。
　　“是吗？原来我们喜欢的一样啊。啊，对了，狐狸你这么晚叫我来什么事啊？”
　　流川没有回答，走至床边，打开暗阁，取出一柄剑来，打开剑鞘，霎时流光溢转，樱木只觉眼前一片血红，双目欲裂，这正是流川最宝贝的泣血剑。早在山王城时，他便派人从镇南王府的、送到了富川谷。
　　流川将剑还入剑鞘，把剑递给樱木，道：“红色，送你的。”
　　“给我？可是，它很可怕……”樱木犹豫地摇头。
　　“是你的颜色。你的了。”流川硬把剑塞进樱木手里，嘴角扯出极细微的弧度，轻轻笑了。
　　樱木一抬头，恰好捕捉到这抹笑容，当下看呆了，在如此俊美的流川脸上看到笑容，哪怕只是细微的浅笑，也足够颠倒众生了！
　　“狐狸，你笑起来好漂亮！”樱木赞叹道，却见流川一愣，转过身去。樱木只当他生气了，急忙哄他：“我知道不应该说漂亮啦，可是……狐狸，你以后一直笑给我看好不好？”流川仍不回应，樱木转到他身前，却见他白皙的脸上有一抹浅浅红晕，樱木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狐狸，你脸红了！”这却是个肯定句。
　　流川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趁着樱木不注意，倾身前去，吻上那樱花似的唇瓣，细细地品位了一番，这下，换樱木脸红了。

　　这一日，安西在谷中验收弟子们的成绩，樱木也在一旁看着。安西门下共有六名入室弟子，即赤木刚宪、木暮公延、三井寿、宫城良田、绻川彩子和流川枫，另有一名弟子未收入门下，却也很有能耐，那就是樱木花道的三哥，王朝三皇子藤真健司。
　　要说这六个弟子，各有所长。赤木习得安西带兵之法，现任江都大将军，木暮不曾习武，专攻奇门阵法，三井独练安西的成名杀着，三步一杀，宫城传承了安西一身飘逸灵动的身法，轻功独步天下，彩子擅长软剑，从来都是剑不离身，惟有流川一人将安西所有才华学了去，剑术更是登峰造极，已经不逊其师。
　　但见安西让门下弟子各自切磋，除去未归的赤木和不会武的木暮，其余四人拼杀起来，却是毫不留情。樱木一双金眸一瞬不动紧盯着流川，只觉他身法飘忽不可捉摸，但一袭黑衣却飘洒若仙，自有真风流。比到酣处，宫城和彩子渐渐败下阵来，只三井尚与流川比斗。三步一杀与流川所习的流风剑法一时不能分出高下。两人耐力均不是强项，斗了两个多时辰，皆有疲惫之色。安西遂命他们停下，转身面向樱木。
　　“樱木，你觉得他们怎么样？”安西问道。
　　樱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不知道那些剑法有什么深奥之处啦，可是小三手臂虽然灵活，脚下步法却有紊乱，狐狸就更加招到意不到，现在或许一时睥睨，可若碰上我大哥那样的人物，是决计盛不了的。”
　　走过来的三井和流川听他这几句话，俱是一愣，流川更是戚紧了双眉，惟有安西一脸笑意，直道“呵呵，很好，很好”。
　　“那么，樱木，你来学这剑法，可以学得更好？”安西此话一出，分明是有了收其为弟子之意。
　　樱木笑道：“哈哈，老头子，你在考我吗？我当然会学得更好，我可是天才啊！不过，老头子你的剑法还有些缺点，难道你没察觉到？”
　　流川听得这话，心下不禁承认樱木的天分。他学这流风剑法多年，也不过是三年前发现这剑法的缺陷，尚难找出完全克服的法子，樱木不过看了一次，竟然已参透其中漏洞，眼光独到之处，难以言明。
　　安西却是忍不住畅心大笑，道：“很好，很好，我终于还有一天，可以见到这样的人才！樱木，你来，我这便传你流风剑法。”当下携了樱木的手，步向剑庐。
　　只几日，樱木便将流风剑法学了七八成，还能自创改进之法，弥补剑法中不如意之处，更叫安西抚掌大叹。

　　时光转瞬即逝，樱木和仙道已在富川谷呆了四个月之久，仙道寻思着该返回皇城，樱木却学了剑法又去请教阵法，玩得不亦乐乎，竟是颇不愿离开。终于，安西宣布樱木在短短四月已把他的绝学尽数学成，让他离谷去了。于是，樱木终于在脱了安西无数次下巴仍改变不了他的心意时，同仙道，流川一起踏上了返回皇城之路。
　　这日，途径陵南郡，三人正在客栈内喝茶，只听客栈外传来喧闹之声，寻声望去，只见四个面貌迥易的少年正向路边摊头强征地皮税。摊主求饶着请求缓交，却被其中一个金发少年一脚踢到路旁，正待再踹几脚，那四人中唯一清秀俊雅的少年喝止了一声，那金发少年便停下脚，走至那清秀少年身边，道了声“洋平”，那清秀少年叫那摊主早早准备税金，便领着其他三人向下一摊进发。
　　樱木见此情景，却出奇地没有上去教训那四个少年，总觉得他们并非这等顽劣之徒，反倒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二哥，我们跟上看看。”他说完，便转身出去。仙道只当他是要打抱不平，流川刚从睡梦中醒来，也迷迷糊糊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