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之余生未别》夜听风吟

129、执者失之

　　章建国弹完钢琴没有立即回餐厅，被钢琴师和另外几人围在原地说话。
　　丹郁见他很是春风得意，没上前凑合，心里打算等他们一起过来时，自己再说告辞。
　　章建国一直注意着丹郁呢，既失望又不甘心她的态度。趁着说话的间隙，忍不住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随之，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因为好巧不巧，他看到成哥正从酒店外面进来，而且是直冲着丹郁而去。
　　不用问也知道，成哥是来找丹郁的。因为他提前打听过，成哥今天下乡视察，正常情况下要明天才能回来。这时候来这里，是听见什么风声了？
　　他跟周围的人说了声抱歉，立即迎着成哥走过去，主动握手说：“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不如一起上楼喝几杯？”
　　成哥还真是来找丹郁的，没想到最先见到的人是他，心里的感觉跟对方也差不多。
　　成哥回握着他的手说，“我吃过饭了，咱们改日吧！我是没法跟你比呀，回去晚了，家里那位又该不高兴了！”
　　他俩说话的位置，其实就在丹郁座位跟前，可是丹郁看见成哥时，章建国已经过来了。暂时不知道成哥来意，丹郁站在两人旁边没搭话。
　　章建国巴不得丹郁不开口呢，那边话音才落，他立即说，“你那叫幸福！像我这种孤家寡人，不知道有多羡慕呢！”他用余光扫了下丹郁，紧接着说“你来这里是有别的事吧？正巧，我们要回餐厅了，咱们改日聊？”
　　他表面是询问，但身体已经做出要走的动作，甚至伸出了右手，企图推着丹郁和他一起走。
　　丹郁注意到他的动作，极轻巧地向右后方挪了下，避开了他的碰触。
　　章建国很诧异自己的手落空，扭头看过来。
　　丹郁对上他的目光说，“章大哥，你们先回餐厅吧，我公司正好有点事想问成哥呢！”
　　章建国等了一晚上，丹郁这才是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本来听她喊自己还挺高兴，没想到竟然是让自己离开。气血在刚才那两瓶红酒的作用下，忽的一下直冲头顶。
　　不过他是一个理智惯了的人，就在某些话将要出口时，想到旁边的成哥，反而挑眉笑着问，“你刚没听说，嫂子管得很紧呢！还敢耽误成哥？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等上班再问？咱们可是一起下来的，你好意思让大家等？”
　　章建国这话说的诛心，成哥刚才就是句推辞的借口，经他嘴一说，轻轻松松就给人套上了“妻管严”的帽子。同时还暗示出，如果丹郁坚持留下，那和成哥的关系就会引人怀疑。
　　成哥岂会听不明白？一直知道他这人小心思特别多，没想到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这是想借机告诫自己别对丹郁起心思？这种人还真是！他心里有多猥琐，就当别人也和他一样！
　　不过章建国的话，也从侧面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感觉这趟是来对了。
　　成哥说，“你嫂子是不愿让我喝酒，可她对我工作还是很支持的！而且，我刚才还真是看见丹郁才进来的。想起老爷子说最近有几盆花长势不好，哪天喊她去看看。”
　　他随即转向丹郁问，“你哪天有空？我好跟爷爷说一声。”
　　丹郁自然能听懂成哥的意思，于是说，“今天支总请我们小聚，我也该回学校了，不如先去看看爷爷养的花，要不然让他等久了，见面时要敲我了！”
　　他俩的话，让章建国眼神一暗，心里极不痛快。他既不相信成哥说的那些，也不满意丹郁的态度。
　　他提前了解过丹郁，但更多的是人际关系方面。至于丹郁创业，类似服装厂那些，不是自己人也确实很难知道实情。加上丹郁一向低调，因此落在章建国眼中，丹郁无非就是个开了几家门店，有点小钱的女孩子。这样条件的，如果不是因为长的好看，压根不可能入他的眼。
　　在他想来，丹郁只要知道了他的能量，他再拿出一定的“诚意”，这个女孩就算矜持些，也不会、不敢拒绝他。
　　可丹郁呢？拱手送上的汽车她不收，各种明示、暗示，她装傻。现在还敢说先走！她就不怕惹自己不高兴了，她那几家店开不成？她就看不出来今天桌上那些大佬，对他章建国各种赔笑讨好？
　　怎么想他都不认为丹郁有这个胆量，认定她这么不上道是成哥的缘故。又想到刚才弹钢琴时，没能如愿从丹郁眼中看到其他女人那种热切的神情，内心既生气又鄙夷。哼！把个退二线的老爷子搬出来，不是也没敢说让丹郁跟着走吗？
　　他不客气的说，“饭才吃到一半，谁答应你先走了？成哥是问你哪天有空去，又没非让你现在走！你这态度，是没把我们放眼里？”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丹郁，试图用目光震慑住她。
　　丹郁说：“我可不敢戴您送的这顶帽子！就今天桌上的几位，不提其他，单说年龄，他们也跟我家中长辈差不多大，我怎么可能不放眼里呢？您可别误会！”
　　章建国当晚喝了不少酒，听她这样说，以为丹郁终于认识到和自己的差距，顿时感觉舒服了。知道怕就好，怕了就好约束！
　　“既然这样，你就别耽误成哥回家了，嫂子还从家等着呢！”
　　此时的章建国，一副高高在上飘飘然的样子，用眼角瞟了下成哥，口气也轻浮起来，全然没有刚才弹琴时的气度。
　　表演的事情大约只能在舞台上，同一个人，距离再近，间隔再短，台上台下也可以给人两种不同的感受。
　　章建国摆出这种态度，换成别人，可能还真得掂量。丹郁没有，直视着他的目光，回答的口气像说笑话。
　　“据我了解，不光嫂子管的紧，爷爷那里更难通融！所以，我还是先去看看吧，惹他老人家生气，对谁都没好处，您说呢？”
　　丹郁仿佛看不见对面这人嘴角消失的弧度，用依旧柔和的话语表达其坚定的态度。
　　“刚才小筠一直夸章大哥什么都好，我相信您一定也是胸怀宽广的人，因此还想拜托您，帮我跟其他几位告个罪，容我先走一步。万一他们产生您刚才那种误会，还请您帮我解释清楚才好！”
　　章建国生气的说，“怕他们误会你自己去解释！”
　　丹郁笑着说：“我只跟您说，只要您不误会，我好像，也没那么在乎他们怎么想！”
　　章建国心里更憋气了，丹郁的话好像很软，但他听着就是咯牙。要是再说下去，反而坐实自己胸怀不够宽广了！
　　成哥之前是想给大家留面子，就没把话说的太直接，可姓章的非但不领情，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歪曲他。现在见他还不想松口，成哥也不准备退让了，否则这种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人，只会更加猖狂。
　　他故意说：“敢情你们今天只是聚餐啊？我看建国过来，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事情要谈呢！既然这样，那什么，建国，麻烦你给他们说一声，我找丹郁有事，先走一步。”
　　章建国没想到成哥突然来这手，但也看出来，如果不想撕破脸，今天只能让丹郁先走。
　　他回复道，“成哥都这样说了，当然没问题！剩下的交给我。我送你们出去吧，正好还有句话跟丹郁说。”
　　知道他这是不死心，但成哥也不好再阻拦，给丹郁使了个眼色，率先去停车场开车。
　　章建国走在丹郁旁边说，“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今天桌上那些人为什么对我总是格外客气吧！我是不希望看到你为难的那天，不过，你也该掂量清楚，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想要做点什么，往往都不用自己出面，自然会有人帮他把办好。懂我意思？”
　　丹郁看了他一眼，表面平静的目光，有浓烈的暗潮在汹涌。
　　她轻轻一笑，直视着前方说：“一直以来我都特别崇拜周总理。理由有很多，比如，周总理当年会见尼克松，那人作为一个总统竟然对咱们总理说，‘美国拥有的核武器足够把地球摧毁几十次了！’
　　你知道周总理怎么答复他的吧？
　　周总理说，‘我们中国比较落后，拥有的核武器只够把地球毁灭一次。’
　　好了，谢谢章大哥相送，您留步吧！大家都等您呢！”
　　章建国一直盯着汽车驶离酒店，才愤恨的走回旋转门。看到早已等在门口的小筠，他理都没理，自顾自朝电梯走去。
　　成哥开着车问丹郁，“他刚才他又说什么了，是不是想威胁你？”
　　丹郁把之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成哥说：“不用管他！这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只要他敢找你麻烦，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丹郁说，“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会突然来这儿找我？”
　　成哥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为难的样子。刚要说话时，目光扫到后视镜，看到一辆紧紧跟着自己的汽车，神情凝重的说：“后车好像是跟我们的，刚才从酒店出来，他就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