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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耳 ...

  •   从脸侧滑下的那道湿凉,或许并不是泪。

      点滴情感雨落无声,轻轻浅浅弥漫不开,被滑过眼角的指腹粗糙所一瞬掩去。那张被藏于面具之后的脸依旧神色不知,和多年前没什么变化,唯一的不同便是从喉间叹出的悔意,还有那双从孔洞中看着我的眼。

      所有的一视同仁都太过空洞和随意,没有谁能够真正做到容忍割去棱角时的刺痛,那些痛楚从被砍断的椎骨中淌出,人颤颤巍巍地向前走着,它们也就细细碎碎地洒了一路。

      过去与现在,现在与未来,三者的轮回转换被称为无常,直到如今、还有那尚未到来的分秒,我都从未遇见过在无常世事中坦然如初的人。他们都在变化,不见初拾落樱时的动容,淡化了秋日萧瑟时的遗憾,嘴中说着不同的话语,眼中所见的也早已是不同的色彩。

      麟泷左近次看着我,浮于眼膜上的水色和从前相比少了几分,指腹却好似变得多了些许柔软,流水般的光模糊了他身体的轮廓,柔润、明亮,并不刺目。

      别这样看着我。

      莫名的情感从耳后顺着颈侧一点点地扎根,松软了脊椎,止住了微微发颤的话语,眼敛也逃避般地垂下。

      我害怕这样的变化,无论它们来源于自己还是他人,转换的光影、离开或重逢时从嘴角吐出的一缕缕呼吸,不断地将和这个世界勾连起的联系摆于明面,淡薄着属于上一个世界的回忆——我真正无法舍弃的眷恋和悔意。

      “让你选择放弃‘死亡’重新出现的原因是什么,花莲?”

      麟泷左近次的手从我的脸侧移开,滑过腰侧时碰到了系于刀柄的刀穗,轻轻地晃动,淌过的光线浅浅地倒映在眼中,固定了视线,有些恍然。

      如果心愿真的能被聆听,如果世界真的懂得怜悯,如果所谓的死亡不过是连接现实与梦境的窗口……

      双手在意识到时紧紧地握成了拳,雪夜里的幻影交织着两个世界的生死,虚脱的迷离还未在血液流转间褪去,美好又脆弱。

      抽出刀柄,就会露出独属于利刃的冷然锋芒。肌肤难以忘却斩落头颅时飞溅脸侧温热,耳边与嘶吼相左的鸣响在重见旧人时回荡,曾试图遮掩的思绪在近日生生勾起,低下头,垂落的视线停在了刀刃映于地面的阴影,移不开。

      我听到一句疑问,再次在只有我一人能听到的角落响起,按下心脏的跳动,减缓血脉的流动,比回温旧梦时的酸濡更加的动人。

      太过真实、太过漫长,这样的梦境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它问我。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那辆于银河中穿梭的列车才会再次在我的眼前停下呢?

      问生死,问这个世界。

      停下来,接我回家。

      沉默总是令人害怕的,牙齿磕在竹简上发出一声脆响。转瞬刺痛从手背上滑过,小小的手小小的颤抖,抑制不住地露出与野兽无异的尖锐指甲,即使不特意转头去看,也能想象得到女孩的焦灼、空茫与不安。

      滞后的冷暖两手重合之处交叠,软化了视线固定时的僵持。

      抬起头,男人还有他身后的世界有着与旧梦相持的血色与温暖;侧过脸,女孩的身体娇小而又脆弱,依靠着自己的臂弯不愿放开。

      现在——只是现在。

      我听到自己说,不再看他腰间的配刃,不再去想从被抛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未曾停下的奢望,轻轻移开祢豆子揽着我的手,俯下身。

      “……我现在只有一事相求,麟泷桑,我恳求您不要拒绝。”
      “哪怕是暂时的也好,请您庇佑这对兄妹吧。”

      只是暂时的而已,为他们再停留一会儿吧。

      【“只要我还活着,无论你在哪,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你。”】

      只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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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问题如同打趣,可他却不知为什么一直难以忘记,在茶水抿进唇齿时突然想起,难忍笑意。

      生死离去、时光流转淡化了许多事物,无论苦楚、不谈欢愉,种种不同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了水滴石穿的坚忍,所以这样生动的笑意才更显特别。

      带上面具的时间与原因在过去的一角渐渐淡薄,经不起深思熟虑,空留下已然难改的习惯。

      没有她的疑问,曾一度占据全身、夺取全部思考的情绪或许就不会被再次唤醒,麟泷看着茶水中被面具笼罩的脸,不同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呐喊、欢笑、哭泣、期盼——许久不曾想起,皆是他坚持至今的理由。

      然后变为了女孩带笑的疑问。

      您啊,带着面具看这个世界,难道不会觉得所有的事物都被着小小的洞眼框住、小了一圈吗?

      阳光洒进了浅色的眼,粹入的色彩微微闪烁,初见应有的生疏与顾忌让她鞠下身,长发从一侧垂下,露出脆弱的脖颈和白暂的耳垂。

      您称之我为花莲便好,敬仰许久,能见到您,当真深感荣幸。

      她淡淡地说着,直起身,落雪沾染肩头,口中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双眼。

      虽然此身无法习得如柱般的呼吸,但幸运的是我能够听到他人听不到的声音,呼吸中极其细微的变化,蝴蝶煽动翅膀的律动,雪落在掌心被融化的一瞬,甚至…还有不同的鬼不同的声响,这些都是我能听到的。

      所以请您不必有所顾忌与担忧。

      “呼呼呼——!”

      把我当做工具使用便可。

      “不用紧张的,祢豆子,只是水开了而已。”轻言笑语从嘴角压抑着漏出,手拿起茶壶,露出的手腕上刀痕交杂,那双眼再次看向了他,浮于眼中的水色比从前更加的柔软,“我来帮您沏茶。”

      “……啊。”

      屋外风雪交杂,落在身上如同刀割,屋内虽然仍有些清冷,但也算得上舒适,暖黄的灯火微微摇曳,映在墙上的光影也随之晃动。

      他看着女孩微俯下身,露出的脖颈亦如从前般脆弱,不,应该说是更甚。

      “你不担心那个灶门炭治郎吗?”

      “不担心,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啊,即使现在还是这般弱小,即使已然深深地理解何为畏惧、何为失去,但却总是学不会放弃的人。”

      “哦,这样啊……”

      茶水苦涩,因而足够醒神,并未对得到的回答有多少的在意,积累与阅历让他即使相识尚浅也能探出二分本性,比起这些终究会知晓的,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得问出口。

      “那你呢,花莲。”

      他问道。

      并非冷硬与疏离,眼前的人反而比从前更加脆弱,更加柔软,像是下一秒就将融于掌心的落雪,多不了一丝一毫的温暖,少不了一眉一眼的冷然。

      “现在的你,到底因何物而生?”

      又是否一如既往,因何向死。

  • 作者有话要说:  那辆接她回家的列车,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显而易见的答案,在花莲的一言一行中有所表露,但所有人都只察觉一二而不明其因。
    过去的她可以坦然说出将自己视为工具的言论,平淡、温柔却又置身于外的疏离和冷然,可现在的她有着明显的变化——更加的柔软、脆弱、从前努力忽视的情感仿佛在刹那间将心脏融化,湿润了原本干涩的双眼,但好像依旧没能改变向死如向生的执念。
    这般好坏无法以得失相论,至少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得以明了之前必然如此,或许即使得知所有,到那时、那时......
    我也没有想好会怎么样,哎嘿~~(突然滑稽)
    现在至少浅浅地知道了文案中花莲寻思的一些/主要/一点点?原因了不是吗!
    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想要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即使经历了许多、过了这么久,这样的奢望也不曾有所改变。
    是突然到来的结束(死亡)后她来到了这个世界,或许说不定同样的死亡能接她回去呢?
    ......如果无法做到,她也心甘情愿为之而死,现在愿意暂时停留,只是因为炭治郎和祢豆子的恩情(?),相信我,很快,她就要开始了,嗯,开始了。
    顺便一提,贞子小姐拒绝进化,拒绝:-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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