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笙歌》Yippee

15、重逢

　　十二月。
　　站在山顶上往下看，的确是很壮观。赵洵扶着马，远远望去。
　　寒风猎猎，虽然穿得不多，赵洵却没如何感觉到冷。
　　翻过这座山，再走些路，就到皇城了。“蒋将军，我们今日可以抵达皇城吗？”赵洵将被风吹散的发丝重新用丝带扎好，看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的蒋桢。
　　“当然。”蒋桢依旧定定看向前方。赵洵在心里盘算着，指不定傍晚前就能到了皇城，到时候岂不是可以吓宋靖一跳。
　　只是蒋桢却仿佛猜透他在想什么一般，随即又说道:“不过我却还有些事务要办，要过几天才进皇城。若是你不愿与我一同，我便先送你进皇城。”
　　他既然这样说了，赵洵不禁想起自己没有回复的那十几封信，赶忙摇摇头，“那我同你一起吧将军。”
　　耳畔全是淡淡的冬日的声音，山下的翠绿荡开，城镇房屋全然连成一片，叫人看的不真切了。
　　隐约可见人们热闹的景象，却是听不见任何吆喝声，赵洵只是在想着这山上的树，冬天也不见枯黄。
　　“两位这是要打尖还是……”
　　“打尖。”蒋桢打断那店小二的话，叫赵洵把马拴好。
　　等赵洵进店时，菜已经端上桌了。赵洵着实吃了一惊，这次的菜竟不是只有白菜豆腐了。
　　“将军，今天的菜怎么如此丰盛啊？”赵洵拿起筷子，却不太敢动。
　　“今天刚回来，请你吃点好的。”蒋桢夹了几片白灼鸡给赵洵，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十分生硬地对赵洵笑了笑。
　　虽然那笑容有些苍白得吓人，赵洵仍然很是感慨。蒋桢居然请他吃了除白菜豆腐以外的菜，还给他夹了菜，甚至是笑了。
　　看来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啊。赵洵暗自想到，于是放心地动起了筷子。
　　一顿饭吃下来，蒋桢却没怎么动过被刻意摆在赵洵面前，味道稍重些的菜。
　　“将军？”赵洵略带疑问的看了蒋桢一眼。
　　“我不喜欢味道重的菜。”蒋桢自顾自地夹着水煮白菜。
　　一刹那间，联想到先前蒋桢的行为和梦中那蛛丝马迹，赵洵脑内闪过了什么想法，尚未来得及思考清楚，那丝想法便消散开去了。
　　出客栈时，赵洵看到边上有个推着木头小车的老婆婆。
　　那小车上挂着好些不同颜色的荷包，有的缀着流苏，随着风晃动。赵洵停下步子，认真看起那些荷包来。
　　“小孩，喜欢吗？”老婆婆笑眯眯地看着赵洵。
　　“婆婆，这托盘上还有布料，是可以自己缝制荷包？”赵洵回头，蒋桢恰好也走出来了。
　　“确实可以啊，怎么，想缝一个给喜欢的小姑娘？”
　　“不，我……缝来自己玩。”
　　蒋桢走近后，才看清赵洵原来是在挑缝荷包的布料。
　　“你怎么还做这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
　　“我缝一个给小殿下玩。”赵洵挑了一块有云烟花纹的淡黄色布料，又偏过头压低声音，“将军，我月银在你那里。”
　　看着赵洵闪亮亮的眼神，蒋桢感到有些头疼，只好把赵洵那只装钱的小布袋拎给他。赵洵爽快地付了钱，又把钱袋放回蒋桢手中。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蒋桢皱眉，见赵洵正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布料。
　　“其实我在……我以前也挺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做些小手工什么的。”赵洵笑笑，不知从哪翻出了针线。
　　“习武之人，不应当把心思放在……”
　　“啊呀知道啦将军，我就是怕没回信到时候被小殿下追着打，补个小东西给他罢了。”
　　绣个什么上去好呢，赵洵想着。
　　既然是新的一年，那他当然是要先祝宋靖能开开心心的，最好是别不小心生病了，他才好靠宋靖完成这番大业啊。
　　他想起宋靖在一封信中写着，愿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万物明朗，平安喜乐。
　　那便绣个平安喜乐上去吧。
　　一边的蒋桢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赵洵，满是疑惑。
　　这看着也不像是要送给小殿下啊。莫非是真要送给小姑娘？不过他何时有接触小姑娘的机会了？

　　赵洵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绣荷包。鉴于先前他试图一边骑马一边绣花，被蒋桢狠狠揍了一顿，并威胁他说再这样就没收赵洵的所有丝带，赵洵迫不得已，只敢在椅子上绣。
　　绣了这么久，赵洵觉得其它都没什么，就是蒋桢看他的眼神似乎发生了不少变化。他倒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便也没想解释。
　　“绣完了？”蒋桢挑了挑眉，在纸上写着什么。
　　“没呢，不过快了，还差半个字。”赵洵把小荷包拿起来，对准阳光照了照，“回皇城前大概可以绣完。不过之后我再也不想绣了。”
　　“怎么说？”
　　“真的好累啊，这是我绣的最后一件大作了，宋靖要是不珍惜，我绝对揍他一顿。”
　　不过，今天蒋大将军说了两个问句，实在是进步很大。
　　“笃笃笃”。蒋桢推开窗，从一只雪白的信鸽脚上取下一个小纸卷。
　　这些信鸽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赵洵认真思考起来。蒋桢读着那封信，攥紧了信纸，指节愈发苍白。
　　“赵洵。我明日送你回皇城。”
　　赵洵抬头，“为何？不是说还要再等几日吗？”
　　难道是由于那封信。蒋桢脸色不大好看，轻轻咳嗽了几声。
　　“小孩子家家的，莫要管这些。”
　　午后，蒋桢退了客栈的房间，与赵洵牵马去了皇城外的集市上。
　　集市人十分多，两人都下了马。
　　“为何明日便送你回去，想必你也猜到了。”蒋桢看向身边的小摊铺，低声对赵洵道，“是那封信。”
　　“信？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说了些……陈年旧事罢了。”蒋桢垂眼，“问题就在于……”
　　“你的荷包绣完了？”
　　“绣……绣完了？”赵洵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会忽然转变，却也立刻做出了回答。
　　“隔墙有耳。”蒋桢向身后看去，赵洵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看见一个骑着马的背影。
　　似乎是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腰上系着一块玉佩，深红的流苏在墨色中分外显眼。
　　“那只信鸽是我的，但那信的字迹，我没见过。”蒋桢的睫毛轻颤几下，将情绪隐藏起来。
　　此时的赵洵，尚不知那封信到底对蒋桢起了什么影响。
　　“将军，要添些什么东西吗？”赵洵好奇地东瞧西看，他来这大安后，还没怎么逛过集市。
　　蒋桢将马鞭捆起，“不必。你就当是出来散散心。要是有什么喜欢的，我便送你当作贺年礼。”
　　要是蒋将军每天都是这个样子，肯定早就有女朋友了。赵洵不禁在心里想到。
　　在集市上逛了会，赵洵举着个小糖人，蹦蹦跳跳地跟在蒋桢身后。
　　就在蒋桢答应他可以随意逛集市前，赵洵还在心里想着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就算现在是个孩子身份，也得注意形象才是。
　　而此刻，赵洵只觉得糖人味道不错。
　　他看见有人拿着各式的窗花，当即指给蒋桢看，“将军将军，我想去买窗花！”
　　“快去快回。”蒋桢大概是从未把赵洵当成十几岁的小孩子看，也没有陪他去的意思。
　　赵洵于是顺理成章地带着蒋桢的钱袋，跑去找卖窗花的铺子。
　　那铺子在接近皇城的地方，赵洵钻了几条小巷子才好容易发现。
　　他在铺子上挑选起来。宋靖会喜欢什么样的？不对，为什么会想到宋靖啊。
　　宋靖果然还是喜欢这种吧。赵洵不知觉又想到宋靖去了。他正欲拿起那叠窗花，却见也有人碰着那窗花。
　　赵洵抬头，忽然愣住。那只手的主人是个比他矮了几分的男孩子，披着件淡红色的狐裘，漆黑发丝垂在雪白狐毛间，更显俊气。
　　“赵洵。”
　　没有半分迟疑，果断的语气。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赵洵眨眨眼，对对面那人微微一笑，眼底一片明亮。
　　“宋小殿下。”
　　再次与蒋桢汇合后，赵洵身旁多了个人。赵洵放开宋靖的手，微微喘气。
　　“一路跑…过来，累…累死了。”赵洵直起身，“人太多了，怕他走丢。”
　　“小殿下？”蒋桢有些惊讶，“怎么自己出来了。”
　　“蒋将军好。定是有人在后面跟着的，不劳将军费心。”宋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既是遇见了小殿下，赵洵你便与殿下一同回去吧。”
　　“好啊好啊！”赵洵笑嘻嘻地与蒋桢挥手道别，“对了，将军你的钱袋！”

　　“其实我可以骑马带你的，要不是他们不放心。”赵洵看看旁边带着宋靖骑马的便服侍卫，有些不满的小声道。
　　“我也不放心你的骑马技术。”蒋桢不在，宋靖放开了许多。即便在尽力维护自己小大人的形象，孩童那种重逢的喜悦仍旧尽显眼底。
　　“那哪能啊，我赵洵哥哥如今可不是从前那个赵洵了。”赵洵颇得意地甩了甩头发，“要不要回去我给你转个枪看看？”
　　“那当然好，别转不动就好。”宋靖淡淡道，“说起来……”
　　“你为何这么久才回来，不是说会早些吗。”
　　该来的还是会来。赵洵哈哈笑着，摸出了一个小荷包。那荷包看着厚实，想必里面装了些东西。
　　“这个可说来话长，等回去再与你说。我这不是缝了个小荷包给你，里面是我只来得及写的一封回信。”
　　宋靖接过那只小荷包。
　　“我算了算，你统共寄了十五封信给我。若是我没时间，我便一年回一封信给你，每封都比你多写个几大页纸。”
　　赵洵看向前方，快进皇城了。“总之，还是提前新年快乐啦。”
　　宋靖翻过那只荷包，上面绣着平安喜乐。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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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絮絮叨叨码字，总算是在过年肝出来了TT刚好在过年让两个小朋友重逢啦，大家最近也要注意身体平安喜乐！虽然没什么人但还是说一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