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瑾陌枫歌

2、第二章

　　黎向歌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的两个人终于有了清晰的面容，而黎向歌看着他们，那两个人却似乎看不到他。
　　他们的生活与他并无干系。
　　此时他们正身处一座宫殿中，看装潢像是富贵人家的书房。黎向歌远远地看着，像是在看一场电影。
　　“君陌，”身着一身玄色深衣的人比黎向歌前些天梦见他时年轻不少，似乎正值少年时期，不过刚刚加冠的年岁，“今晚邻国的安远王要带着他的儿子来王宫赴宴，我们两国久未交往，我定与那安远太子聊不到一处去，不如你和我同去，我也好有个伴。”
　　被唤作君陌的人微微一笑，倾城的容貌带着夺人心魄的魅力：“殿下说笑了，臣不过是您的伴读，怎么能参加国宴呢？”
　　“我说了多少次，唤我瑾瑜就好，何必拘着那些礼数，”瑾瑜扯了扯君陌的袖子，“就算君陌现在是伴读，但也是我宁安国的下一任礼部侍郎，更是我国上将军之子，我若请求父王，他也不会拒绝的。”
　　“我知瑾瑜赤子心性，”君陌收拾好桌上的笔墨，“只是国宴关系到两国邦交，容不得殿下胡闹。”
　　瑾瑜撇撇嘴：“我哪里胡闹？只是父王宫里那些女子每次家宴都会酸我，母后早逝，我又笨嘴拙舌的，也不好与他们计较，君陌冰雪聪明，与我同赴国宴也好防止她们给父王丢脸啊。”
　　君陌知道瑾瑜虽为太子，但后宫女子争风吃醋也不免拿他使计，况且他生母早逝，国主政务繁忙，难免顾不上他：“殿下放心，国宴是大事，后妃娘娘们都有分寸。而且‘冰雪聪明’一词多用于形容女子，殿下赴宴切记慎言啊。”
　　“你又笑我，”瑾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不管，君陌你必须和我去。”
　　君陌拿他没办法，只好点头：“知道了，臣午膳后去请示王上。”
　　瑾瑜在一旁高兴地傻笑，却不知道他这次的选择使他陷入了百年痛苦轮回之中，无法自脱。
　　好在君陌向来行事沉稳持重，国主对他十分放心，准许他和瑾瑜一同赴宴，还嘱咐他多照顾瑾瑜些，“本王知晓后妃的那些小心思，但有些事本王不便开口，只能托你帮忙照顾着瑾瑜了。”
　　“臣遵旨。”君陌行礼告辞。
　　晚上，瑾瑜拉着君陌走进大殿。
　　黎向歌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凑到君陌面前仔细打量他：“确实和我长得很像啊。”
　　君陌身量纤长，面容精致，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顾盼生辉，穿了一身白色深衣，更显得超凡脱俗。黎向歌在心里感慨：“长得这么好，肯定是个祸水。”
　　“儿臣叩见父王。”
　　“微臣黎向歌，叩见王上。”君陌跪在地上给国主行礼，黎向歌却看傻了。
　　他……竟然与我同名？那“君陌”想必是他的字了。
　　难不成是我的前世？黎向歌看着瑾瑜的脸，那他……
　　不过很快黎向歌的思绪便被打乱了，一声瓷器打碎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罪魁祸首”正是安远王子，苏泽世。
　　“啊，在下失礼了，”苏泽世揖了一礼，“实在是黎公子风华绝代，当真是个妙人，在下一时失神，打了杯盏，还请王上恕罪。”
　　宁安国主笑着挥手：“无妨，无妨，君陌确实长相惊为天人，第一次见也难免会慨叹啊。”
　　“王上说笑了。”君陌拱手，跟着瑾瑜落座。
　　“只是黎公子这般绝色，不知太子殿下佳人在侧，是否能一心向学啊？”
　　瑾瑜听出苏泽世语气中的嘲讽：“君陌不仅绝色，更是满腹经纶，有文韬武略，前年年春试，已经进士及第，如今官列礼部侍郎，自是助我研学的得力助手。”
　　苏泽世刚想说话，又被瑾瑜打断：“再说，本殿下学习与否，又于你何干？”
　　国主的笑脸僵了僵，好在苏泽世修养好，没有反讽回去，只是转移了话题：“既然黎公子能文能武，不如趁酒兴，你我切磋一番？输者自罚三杯。”
　　国主巴不得踩着这个台阶下：“好好好，正巧这歌舞也看腻了，不如就在这殿上，你们比试比试也好。”
　　黎向歌只以为瑾瑜小孩心性，没想到他爹也是个会来事的主儿，刚想看君陌怎么回应，他就已经站起来行了一礼：“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就献丑了。”
　　君陌看似文弱，但毕竟是上将军之子，随手挽了个剑花也自带英武潇洒之感，苏泽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这剑不错。”
　　“此剑名为枫歌，为太子殿下所赐。”君陌略微侧身，示意对方先出招，瑾瑜在一旁得意地点点头。
　　苏泽世也不跟他客气，上来便直取要害，君陌拿剑挡开，回击时却处处留有余地。
　　“呲啦”一声，君陌右臂衣服被破开，划了一道血口子。
　　“是我输了。”君陌拿了酒杯想饮，却被苏泽世拦下。
　　“分明是你处处让我，不然，我定不会伤到你，”苏泽世拿过他手里的酒杯，“是我输了。”
　　君陌将酒杯拿回：“殿下，输了就是输了，您不必为我开脱。”说罢，连饮三杯，陡然生出醉态，脸颊绯红，眉目传情。苏泽世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王上，容臣告退更衣。”君陌向国主行了礼，瑾瑜跟在他身后扶住他，不忘回头道：“父王，儿臣与他同去！”未等国主回话，已经走出大殿。
　　偏殿内。
　　君陌看着为自己伤口抹药的瑾瑜，微微皱眉：“你方才在大殿上着实失礼。”
　　“君陌都受伤了，还管那些礼数做甚！”瑾瑜仔细地包好伤，犹豫着开口，“那安远王子，似乎对君陌你颇有好感。”
　　君陌偏头，对上了瑾瑜望着他的眼睛，他目光柔和，宛如温柔的湖水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殿下，我……”
　　瑾瑜顺势拉着他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上：“我知君陌聪明，我的心思，你自然心知肚明。”
　　“殿下赤诚之心待我，君陌定不敢辜负，只是世俗人伦，纲常礼教，我们都……”
　　瑾瑜握紧了他的手，双眼定定地看着他：“我管他什么世俗礼教，为了你，我负天下人又如何！
　　“君陌，等我作出一番功绩，定向父王请求，让你我二人归隐山林，过尘世的美好生活，再不用顾忌世俗眼光。
　　“你……可愿？”
　　君陌回握住他的手，身体微微发颤，目中却满是坚定：“此生定不敢与君相决绝。”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