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芜草荒原

25、南梦易寒（15）

　　中秋宴上一如往常，暗流涌动。
　　忽然太后道“安和王，如今玉伽公主已到出嫁年纪，若是没有合适的驸马人选，觉得这后宫皇后之位如何？”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安和王笑吟吟看着易晗“小女的婚事，臣也甚为忧心，但最终归宿，还是看她自己的造化”
　　易晗不甚客气地回道“谢太后娘娘美意，只是民女曾在这中秋宴上说过，我要嫁之人，必是才高八斗的状元郎，只是，这皇上，好像不在考试之列。”
　　皇帝此刻也帮着易晗“玉伽公主既贵为公主，便是朕名义上的妹妹，入主东宫，确实不妥。”，见太后没有反驳，接着道“他日我定为公主择一良婿，以报安和王助朕打理国事之恩”。
　　后花园里，易晗遇见了皇帝。
　　“你为何要逼迫考官抹去南孟的名字？朕记得，去年此时，你还曾要求下次会试必让南孟得榜首”
　　对啊，去年这个时候，她比谁都期盼会试的到来，甚至亲自来求了皇上，只要殿试时一定要让南孟中那状元。
　　中了状元，他就是她的驸马。
　　易晗看了看那圆盘似的月亮，每一年的中秋月亮都特别圆，那时南孟刚出征，中秋宴上她独自赏着它，独自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他。
　　“许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啊，总是在变的。”

　　今日天阴沉沉，应是有大雨。
　　临安城最热闹的酒肆内，南孟已喝了数十坛酒，一地的酒坛子。
　　未过半晌，南孟被人扔了出去。“没钱还敢来喝酒，滚！”趴在地上的南孟只醉醺醺地喊着“小二，再来两壶酒”，路过的人嫌恶地捂住了口鼻。
　　而南孟，竟在这阴沉的天气和嘈杂的街市里睡了过去。
　　大雨倾盆而至。豆大的雨珠打在他脸上，顺着他的脸庞一路向下。他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易晗站在酒楼上静静地看着，忽然抓起身边人的伞冲出去，才将跑到南孟身边，忽然停住，扔了伞，躺在他身边，抱紧了他，凑近他的脸，认真的凝视着，终于同他一起，在那一场大雨里睡了长长的一觉。
　　南孟，无论何时，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都是我啊。

　　那个意气风发的南孟终于死了。
　　以后这世上，有卖枣人南孟，酒鬼南孟，落榜十年的南孟，唯独再没有，那个名满京华，眼角眉梢皆是暖春的南孟。
　　他睡倒在大街上，醒来时看到易晗趴在床边。他掀开被子起身，颤颤巍巍走出王府。
　　有一日，一个小姑娘问道“南孟，听说枣花可好看了，是真的吗？”
　　南孟目光顿了顿，变得迷离起来，仿佛往事又一一浮现。“是啊，很美”
　　“那南孟你觉得，这世间最好看的花是什么？”小姑娘歪着头认真地问。
　　“海棠”，不假思索，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他心上一树一树的胭脂雪更动人了。
　　“南孟，我家里的海棠是临安城最好看的，我送你种子，你带我去看枣花好吗？”
　　自此，山上小小的破破烂烂的屋前，种满了海棠，一到花开时节，雪一般白，胭脂一般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