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坐进我的副驾驶吗》令狐狸

4、心愿

　　04

　　如果许嘉颂胆子够大、在此刻盯着司云泽看的话，他会发现他们的指挥官在听见陆汶的问话之后，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点笑来。

　　但那是一种冰冷的、嘲讽的笑意。

　　“你能做什么？”司云泽往后靠在椅子上，高傲地看着陆汶，“驾驶你那辆快散架的机甲，还是后勤？你会什么？医术、机械，还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突然加重了语气：“情报？”

　　陆汶听到最后两个字面色一白，缓缓地摇了摇头。

　　司云泽不再看他，只对叶凯旋道：“联系陆家，叫他们派陆池来。”

　　“我是陆家的人。”陆汶突然道，不顾司云泽骤然又冷下来的神情，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坚定地重复道，“陆家派出的人已经到了，是我。”

　　出乎意料的是，司云泽并没有如方才一般暴露，只是他没有看陆汶一眼，而是慢条斯理地拖下手上的皮质手套，放在了一边：“我要的，是陆家最强的战士。”

　　陆汶道：“我就是。”

　　他强调道：“我比二哥强。”

　　一旁的叶凯歌露出惊讶的神色，转头想问腾执，却见对方背对着自己，高大的背影突然像是与自己隔了很远的距离。

　　于是他脸上的惊讶缓缓变为茫然。

　　司云泽听到陆汶的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陆汶却道：“我有话和你说，阿泽。”
　　说着歪了歪头：“可以让他们先出去吗？”

　　不出意料得到司云泽果断的拒绝：“不可以。”

　　“那我就直接说了。”陆汶一点也不怕他，当着在场的人面大步走到司云泽身旁，然后缓缓地蹲了下去。

　　众人皆是一愣，叶凯旋反应最快，对司云泽道：“我去联系陆家。”说着便给其他人使了眼色，几人反应过来，也不等司云泽发话，自动退了出去。

　　许嘉颂还有些犹豫：“指挥官……会不会打陆先生啊？”

　　“他叫陆汶。”司云沐道，“不会的，放心吧。”

　　司云泽冷眼看着陆汶，对他突然的靠近无动于衷，谁知陆汶却突然伸出了手——

　　青年的手轻轻放上司云泽大腿，旋即将毛绒绒的脑袋靠了上来，像一只亲近主人的小动物一般，慢慢地、轻轻地靠近，司云泽听见他低声说着：“阿泽，让我留下吧，我想做你的副驾驶。”

　　时间仿佛从此停止，只留下满室死一般的寂静。

　　陆汶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胸腔里破出来，但他做完这个动作、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也不敢动了。

　　而这时，司云泽动了。
　　他一把推开了陆汶。

　　陆汶摔在冰冷的地板上，还来不及反应就再次被揪着衣领拖了起来，司云泽盛怒的脸出现在眼前。

　　“陆汶，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眼神、表情、声音，司云泽的每一处都是冰冷的，他像一团燃烧着的冰块，散发着冰冷又灼热的气息，陆汶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疼。

　　他疼得眼睛都红了，却还是对司云泽笑：“陆家最强的战士就是我，你信我吧，如果哪天陛下发现你的第七小队不是所谓的最强配置，陛下会怪你的。”

　　司云泽怒极反笑：“你以为我会怕这个？”

　　陆汶缓缓地摇摇头，还来不及说话，就觉得额前一痛，是司云泽伸手猛地抓住他的额发，冷声问：“你说你是陆家人，陆汶，你看看你自己，你他/妈还是陆家人？”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陆汶眼角疼出生理泪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艰难地抬起手想遮住额角的刺青，到半途却改变了主意，小心地抓住了司云泽的手腕。

　　时间好像回到了不久前他被对方拖进机舱时，他使劲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想开机甲。”他突然笑起来，“让我做你的副驾驶吧，陆家最强的驾驶员给你开辅机，说出去也不会掉面子的。”

　　不等司云泽说话，他睁大了视线朦胧的双眼，又道：“阿泽，我做梦都想坐进你的副驾驶座，你不是……知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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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凯旋出了会议室打开自己的通讯器，却并没有拨去陆家，而是直接接通了一个自己不怎么联系的人。

　　“叶大少。”陆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有事吗？”

　　叶凯旋开门见山：“你弟弟，陆汶，来北漠了，你知道吗？”

　　陆池顿了两秒才道：“是的，我知道。”

　　叶凯旋点点头，传达了司云泽的意思。陆池这次沉默了许久，直到反应过来这样长久的沉默并不礼貌，才缓缓道：“陆汶就是陆家最强的战士，陆大少，请您转达给司云指挥官。”

　　叶凯旋也不是真的非要他们换一个人来，闻言便点点头：“好的，我会送达。”

　　那边点点头：“谢谢，再会。”说着便切断了通讯。

　　叶凯旋看着空无一物的眼前，叹了口气。
　　陆汶的这个二哥，确实是个堪比机器的人，陆家也是真的不看重陆汶，最小的弟弟来这么偏远的地方执行任务，竟然问都不问一句。

　　“叶先生，你有什么烦恼吗？”
　　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在身后响起，叶凯旋回过头，就见许嘉颂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叶凯旋于是也笑了笑：“没有，我没有什么烦恼。还有不用叫我叶先生，我应该比你大，和他们一样叫我凯旋哥吧。”

　　许嘉颂重重地点点头，又道：“我叫许嘉颂，家人都叫我阿颂。”

　　“阿颂。”叶凯旋重复了一遍，他长得好看，气质有些清冷，眼型却是很多情的形状，这样微笑着叫许嘉颂的名字，竟有了一丝含笑的意味，看得许嘉颂呆愣住。

　　小学霸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凯旋哥还没来得及去房间吧，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去！不然这里很容易迷路的。”

　　叶凯旋没有推辞，点点头：“我叫叫凯歌。”

　　“啊，叶小少爷的话。”许嘉颂指了指一个方向，“他去找腾医生了。”

　　叶凯旋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果然看见了叶凯歌追着腾执离开的背影。
　　他叹口气，旋即又对许嘉颂微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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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第三机械技术中心。

　　密码门在“嘀”的一声后缓缓打开，正站在附近查阅资料的技术员闻声回头，就见一位消瘦清秀的便衣青年走了进来，对方没有穿任何代表身份和品阶的衣物饰品，技术员却认得他，连忙道：“陆老师。”

　　陆池点点头，问道：“我大哥在吗？”

　　“长官这个时间应该在他自己办公室。”技术员道。

　　陆池微微一笑：“谢谢。”

　　他脸上常年只有微笑和面无表情两种神情，技术员见怪不怪，送走他后便又查起资料来。只是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番，陆家这两兄弟真是性格迥异——哦，是三兄弟才对。

　　陆池轻车熟路地找到目的地，按了呼应铃，门口的密码扫描仪却已经感应到他的五官，门自动开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脸在这扇门的密码系统里，抬脚往里走，里面的人似是听到了铃声，走了出来。

　　“怎么过来了？”陆滳手里捧着一部小仪器，一边走到一旁放好，一边示意陆池自己找地方坐，“今天的训练怎么样？学生还听话吗？”

　　陆池却没有动，只是看着陆滳的背影问道：“你送小汶走的？”

　　陆滳手上动作一顿，旋即“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于是陆池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愤怒的神色，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些：“为什么？大哥，你知道北漠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指挥官是谁吗？那个地方，是小汶可以去的吗？”

　　他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此刻为弟弟动了气，却没有得到自家大哥的反应，不由得又提高了音量：“大哥！”

　　除了六年前的那天，安静听话的弟弟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叫过自己，陆滳叹口气，转过身去看着他：“你也知道，是陆汶自己要去的。”

　　“……那你就让他去？”陆池感到不可思议，“小汶和司云泽的仇，就算全世界都忘了，我们也不能忘！你难道没有想过司云泽会不会杀了他吗？大哥？”

　　“司云不会动他。”陆滳说着沉默了半晌，似是有些犹豫地道，“而且，除了他，陆家只能派你出去，小池，你身体不好……”

　　“又是因为我。”陆池有些咬牙切齿，“又是为了我，要小汶去冒险。”

　　他像是想起什么事，再也控制不住表情，使劲地咬着牙：“总是这样，总是牺牲小汶去补偿我，大哥，我是陆家人，是你的弟弟，难道小汶就不是吗？六年前他做的还不够吗？我们明明说好的，说好等他回来就给他一个家——他一直只想要一个家！他是陆家的孩子，是我的亲弟弟！”

　　“小池！”他越说越激动，陆滳不得不高声打断他，见他整个人在剧烈地颤抖着，连忙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一只手有节奏地拍抚着弟弟的背，“别激动，你听我说，别激动。”

　　陆池许久才平复了呼吸，听见自家大哥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响起：“我也阻拦过，是小汶自己说的，他有必须要完成的愿望，你也知道，他回来原本就只是……为了完成这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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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执回了自己房间，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个小尾巴，却只当没看见。小尾巴却在门快关上时迅速地闪身窜了进来，腾执依然没有反应，脱了大衣挂在一边，坐到桌边写起今天的记录。

　　然而字还没有打出去几行，就有小动物软绵绵地趴到自己背上撒娇：“腾腾，你怎么不理我啊。”

　　腾执最受不了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小战神跟他孩子似的撒娇，只好默默放下电脑：“没有不理你。”

　　“那你今天都不坐我旁边。”叶凯歌整个人都趴在男人背上，说话的语气带着孩子般的软软的亲密，“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不想来北漠吗？”

　　“没有。”腾执握住他的手腕，想将人从背上带下去，“没有生气，没有不想来北漠。”

　　叶凯歌却将他的动作误解成了另外的意思，开开心心道：“那就好。”
　　说着突地低下头，小狗一般去啃腾执的脸。

　　腾执浑身一僵，猛地站了起来。叶凯歌躲闪不及，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跌坐到了地上，脸上一片愣愣的茫然神色。

　　小战神向来是活泼飒爽的，哪里这样不知所措过，腾执看得心软，连忙蹲下来拉他：“摔到哪里没？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面前的少年却猛地扑了过来，腾执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有温柔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唇。

　　他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推叶凯歌，少年却固执地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唇也使劲压过来。他闭着眼，腾执却没有，所以能看见他剧烈地颤抖着的睫毛。

　　于是腾执心软了，在心里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接住叶凯歌，让他换了一种不那么难受的姿势；另一只手扶上少年柔软的后脑，像给小动物顺毛一般，缓缓抚/摸着。

　　只是他的嘴还紧紧闭着，并没有过多地回应少年这个突如其来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