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坐进我的副驾驶吗》令狐狸

18、发烧

　　在场众人似乎都没有从突然增加的规则中回过神来，待在原地面面相觑，只有司云泽迅速跃起，对身旁的队友们道：“上机甲，走。”

　　几人反应过来，一齐朝上山的路奔去，同时按下手环放出刚收起来不久的机甲。他们都是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司云泽的意思：要想不被抢夺手环，那么就做第一个到山顶的队伍，将其他人都甩在身后。

　　然而等队友都已经操控着机甲往前奔时，陆汶却发现自己的手环正发出闪烁的红光，无论他按下几次，回应他的也只有机械的警告声。

　　他的机甲被野兽撞坏，剩余的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撑接下来的行动。

　　而这时陆续有其他学员反应了过来，见陆汶落单，立刻就有人动了念头，朝陆汶扑来，想要抢夺他的手环。

　　陆汶只感觉背后有风袭来，下意识往旁边翻滚躲过攻击，但袭击他的人显然还有队友帮忙，他很快就被困在原地，眼看着和其他几人拉开了距离。

　　离他最近的林承发现他掉队，立刻回转身来，却被另一台机甲挡住了去路。
　　“小汶！”

　　陆汶放不出机甲，真人格斗也不是他的强项，一时被对方死死按在了地上，戴着手环的右手已经被对方拽进了手里。

　　才到半山腰就拖了后腿，陆汶有些挫败地闭上眼。

　　一阵疾风几乎贴着他的眼皮擦过，被拽住的手腕上一轻，自己似乎也被松开了束缚，紧接着传入耳中的就是一声声疼痛的惨叫，陆汶睁开眼，先前攻击他的人竟被鞭子缠绕着狠狠甩了出去，正躺在远处的地上痛得嚎叫。

　　陆汶灵敏地爬起来就跑，一架眼熟的机甲停到他面前。

　　“上来。”
　　他听见司云泽的声音，随后便被机械手臂抓起来，放在了机甲的肩头。

　　顾之恒也赶了回来，帮助林承击退缠斗中的机甲，几人甩开追上来的人，往山顶赶去。

　　有一些机甲的肩部设计就是可以载人的，但雪山里风大温度也低，陆汶只觉得自己五官都快被吹得从脸上脱离了，幸好司云泽也知道这个问题，没一会儿确定已经将大部队远远甩在了后面，便停下来将陆汶放回了地面。

　　陆汶将护目镜拉开，还来不及揉揉冻得僵硬的脸，司云泽就从机甲里钻出半个身子，皱着眉看他：“怎么回事？”

　　他只好伸出右手：“没能量了。”

　　“啊？那怎么办？”林承正从机甲里出来，闻言烦恼道，“看这个进度，还得在山里待一晚呢。”

　　陆汶问：“山顶还有很远？”

　　林承按了按手环调出一份地形图给他看：“喏，不排除中途还有阻碍环节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上不去，马上就要天黑了，我的建议是待一晚再走。”

　　两人当然做不决定，齐刷刷转头看暂任指挥的司云泽。

　　司云泽对林承道：“找一个落脚点。”

　　林承手指在地形图里滑动一会儿，道：“往三点钟方向走四百米。”

　　于是众人又拨开路边的雪松往前走去。

　　到了落脚点，陆汶刚从手环中放出帐篷，就听见司云泽在叫自己，他踩着雪啪嗒啪嗒地跑过去。对方站在一块石头上，他只能高高仰起头看他：“怎么了？”

　　司云泽道：“你怎么这么弱？”

　　陆汶一呆：“啊？”

　　也许是他伸长着脖子张着嘴的样子太傻，司云泽不忍直视，一步从石头上垮下来与他站到同一水平线上，即使这样他仍需要低下头才能看到陆汶的眼睛。

　　“伸手。”

　　陆汶一头雾水，还是乖乖伸出了手，就见司云泽在两人的手环上来回按了几下，旋即两人眼前就跳出了投影屏幕，显示着“传输中”。

　　很快又是“嘀”的一声，陆汶的手环显示机甲已载入。

　　他又抬头看司云泽：“那你用什么？”

　　司云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我不缺这一台。”

　　陆汶：“……”
　　讨厌的有钱人。

　　=====

　　林承找的这个落脚点似乎并非去山顶的必经之地，等到天黑时也暂时没有其他学员从这里经过，但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预防学院方又突然放出什么新规则，几人决定两人一组轮流守夜。曲思楼自然要和郁初一组，陆汶刚转头要叫林承，就见对方拼命朝自己挤眉弄眼。

　　陆汶心领神会，扑到司云泽肩上：“队长！我要和你一组！”

　　司云泽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一把按住人脑袋往后退，又见对方大大的狐狸眼眨得眼皮都快抽筋了，大少爷也明白过来，放开手：“哦，随便你。”

　　于是最后由曲思楼和郁初守第一轮，陆汶之前坐机甲上狂吹了一会儿冷风，现下已经冷得不行了，钻进自己帐篷没一会儿就裹成一团睡了过去。

　　雪山的夜晚极度寒冷，幸好帐篷内有恒温功能，陆汶不敢睡得太熟，却也断断续续地做起了梦。

　　梦里有一个女人模糊的影子，他知道那是谁，却叫不出一声“母亲”。

　　母亲去世于他出生的这天，十七年来陆汶对年长女性的概念只有主母陆灿，对长辈的接触也只有明汇区的管家爷爷，在他这些年的生命里，能让他产生出亲人一类依赖的情感的，只有两个哥哥。

　　目前的影子渐渐散去，陆汶只觉得眼前的光一阵阵晃过，梦里的人一声一声说着什么，他也听不清。

　　待光散去，他只看到自己顶着脏兮兮的一张脸追在车后跑，嘴里喊了些什么听不见，只能清晰地看见眼泪流了一脸，像只丑极了的小野猫。

　　他那时候太小了，很瘦很小的一只，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难怪别人都不喜欢。

　　“哥哥！”

　　小野猫断断续续地喊。

　　“哥哥！”

　　“……你们要……”

　　“要早一点……”

　　“早一点……接我回家啊。”

　　“……哥哥。”

　　=====

　　司云泽在换班时间到之前就醒了，他警惕性高，原本就睡得就不沉。正走出帐篷，就见不远处的月光下有两道隐隐戳戳的身影，挨得极近，几乎融为一体。

　　于是他挑挑眉，又不动声色地退回去，等到那两人缓缓分开，走过来和他换班，才再次走了出去。

　　陆汶的帐篷还紧闭着，司云泽原本并不着急叫醒他，但人路过帐篷前，隐隐听着里面传来轻轻的呢喃声。

　　这种临时用帐篷隔音效果并不好，司云泽听力极佳，竟从那声音里听出一丝痛苦。他皱皱眉，伸手敲了敲帐篷门，那边却许久也没有反应，只有断断续续的呢喃声。

　　于是他压低了些声音：“陆汶。”

　　仍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盯着帐篷的密码锁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试了试陆汶名字的缩写。

　　竟然开了。

　　司云泽心里吐槽了一下这人安全意识太差，随后跨进帐篷里，很快又关上门，将差点涌进来的风雪阻挡在外。

　　陆汶缩在被子里，头发乱糟糟地散开，看起来张牙舞爪的，整个人却蜷成一团，平时总是神采飞扬的眉也正皱在一起。

　　于是司云泽伸出去原本要拍醒他的手便收了回来。

　　帐篷内开着亮度很低的小灯，昏黄的光影下，陆汶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司云泽注意到了，低下头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和脖颈。

　　感受到冰凉手指的触碰，陆汶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十分艰难地睁开眼，意识却尚未清醒。

　　“……哥哥？”

　　司云泽听见他轻轻的声音。

　　原本还想嘲笑一番陆汶怎么弱成这样，却见人一双眼迷迷瞪瞪的，刘海软软地贴在额头，一点也没有平时笑嘻嘻的狡猾样，看起来柔软得像个小孩。

　　于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伸到腰后，从腰带上的储物包里摸出应急药盒，一手拉过陆汶的手，一手按下机关弹出退烧药到对方手心里：“起来吃药。”

　　陆汶却愣愣的，盯着司云泽看了一会儿，也不坐起来，也没有就着水，就这样一抬手将药丸送进嘴里，还像吃了什么美味一般砸吧砸吧嘴。

　　司云泽：“……”

　　看来真是烧糊涂了。

　　司云泽无语地起身，准备让陆汶就在这里休息，自己出去守夜，却听身后又传来小孩迷迷糊糊的声音。

　　“哥哥，你要回去了吗？”

　　司云泽动作一顿，回过身去，发现陆汶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拉住他，却离得太远，最后又软软地垂了下去。

　　陆汶太困了，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是大哥在对面说着什么，一会儿是二哥站在乡间的田埂上，微笑着看他放风筝，看他像个野孩子一样跑来跑去。

　　小的时候大哥也不是没有温情的时候，陆汶的第一只风筝就是大哥送的。如今帝国已经很难看见这样古老的风筝了，大哥找了许多个手艺人，在陆汶十岁那年送了他一只只在书上见过的手工风筝。

　　虽然，是二哥说，送只风筝给小汶吧，他一定会很开心。

　　司云泽知道陆汶在说梦话，因为对方放下手后就困顿地闭上了眼，再次陷入沉睡中。

　　他就着之前单膝跪在旁边的姿势看了陆汶一会儿，随后将药盒放在小孩枕边，转身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