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秘密的星星[快穿]》YUKISAM

5、第一个世界

　　雾灵山山巅藏匿于浮云之间，与山脚的浮尘世以结界相隔。虽高耸入云，因仙气环绕，灵气充沛，天光却不甚夺目，反倒是煦暖柔和。
　　金橙色的天光从远处升腾变幻的浮云间穿透，映照在院中人一尘不染的雪色仙袍上，泼墨的长发仅用一根玉簪绾起。

　　“师尊。”曲应徽闻声微微一愣，便欣喜地出声唤他。

　　身后的忘荷才要躬身向师尊行礼，念及小师妹初入师门，这几日未曾急于教导她礼仪，正要拉着她一同向师尊问安。
　　谁料，伸出的手还未触及她的袖袍，只见眼前的裙裾飘逸，少女的身影轻盈如燕地向院中的师尊小跑而去。

　　忘荷不禁皱眉，心中生出些许忧心，却还是先收回了视线，躬身给师尊行礼。

　　云天青见他刚收入门下的徒弟轻快地向他跑来，又极有分寸地在他面前两步处站定。她仰头注视着自己，那双眼睛，与她在尘虚界内以仙桃引诱的那只仙鹿的鹿眼般澄澈，毫无欲念。

　　她的仙根不如凤淼出众，却极为干净。
　　一个才刚成仙不过几百年的桃花仙，仙根竟是无根水。无根水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可无根水的仙根却极为难得。

　　云天青对着她浅笑，瞧她看似在瞧一个刚出世的婴孩，带了些对忘荷没有的宠溺。

　　“下山可将所需之物都采买齐了。”他轻声询问，声色温和。

　　“师兄都已经替我置办完全了。”曲应徽乖乖应话，她抬眸对上云天青的双目，他的瞳孔是墨色中泛着浅金，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好看极了。

　　她险些看愣了，呆呆地眨眼，直至云天青露出疑惑的神色，她才略微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低头暗自提醒自己莫要被男色迷惑，要时刻记着自己的任务。

　　她复而仰头，重新露出单纯的笑意：“师尊此次去北海，所为何事啊。”

　　在百卉园的日子，她听了不少闲谈，知晓北海乃是白长帝君以自身陨灭封印灵魔仙逝之地。
　　北海荒凉，无一个生灵，故又名寂无之地。如今的灵魔魔根还被封印在北海，可白长帝君却已经消散于天地，没留下一片神识。

　　北海是四海八荒里最荒凉的存在，甚至被排除在三界之外。
　　她初到雾灵山就拉着师兄到浮尘世闲逛了数日，便是算着北海偏远，天青仙尊此趟短日内回不来。

　　云天青意料外归来得如此迅速。
　　他的修为究竟有多深，才能在短短几日内来回北海。

　　曲应徽想象不到，甚至懒得去想。
　　毕竟，他可是能生出数个精神世界的一界圣主，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他的“金手指”必然超乎她所想。

　　眼前的云天青脸色微变，只是一瞬又归于平常，但还是被曲应徽捕捉到那瞬间的不寻常。
　　他只是轻轻地摇头，示意此事不可言说。

　　未等曲应徽继续开口，云天青朝着院门口的忘荷发话：“忘荷，带着你小师妹回去歇息吧，明日……”

　　他顿了顿：“辰时，带着你小师妹修行。”

　　“是，师尊。”忘荷应得果断。

　　云天青回头，见曲应徽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微不可闻地叹息。

　　“应徽，明日为师会为你选一个合适的仙器。”
　　“谢师尊。”

　　说罢，云天青便从她的视线中远去，曲应徽凝着他背直如松的身姿，在他瞧不见的背后，早就没了刚刚灿烂的笑意。

　　无情无欲的师尊啊，曲应徽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云天青看似是和煦如春风，可她看得出来，他眼神中的无情。
　　她不禁想起一句话，神对万物有情，亦是对万物无情。

　　她微微摆了摆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子里驱逐。她向来不是一个故作深沉之人，她简单，直白，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早日从这个世界中脱身。

　　“师妹。”趁着她出神的片刻，忘荷已经走到她身侧，“师尊来回奔波也劳累了，我们还是不要去叨扰师尊了。”

　　静默了几秒的曲应徽最终点了点下巴。

　　“好了，师妹，我先将你采买的东西都拿到你屋子里吧。”
　　“谢谢师兄。”

　　曲应徽并不知晓，也不在意忘荷的心中所想。在她看来，她只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关键的那个人身上，也就是云天青身上。
　　其他人，都是可以被忽略的。

　　忘荷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袱在小师妹身后，抬眸扫了一眼走在他身前的少女。
　　他诧异于她对师尊的态度，全然没有玄天境其余人的毕恭毕敬，甚至可以用胆大来形容她的所作所为。

　　自他拜入天青仙尊的这五千年来，他从未像她这般与师尊“亲昵”过。
　　雾灵山远离仙宫，师尊并未要求他谨遵玄天境那些繁琐之礼，但他始终恪守，未有一次违背。小师妹才入师门，他本该教导她同自己一般。
　　可他看着她与师尊同处的模样，竟生出这样也未尝不可的念头。

　　因为，师尊似乎没有为师妹的唐突不悦，隐约还有些纵容。
　　是否师尊更欢喜这样亲近的师徒之情呢，忘荷有些不确定。

　　“师兄，你在想什么。”

　　看着忘荷提着重物呆愣愣跟木头人般杵在她房门前的模样，曲应徽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师妹，这些东西我便放在此处。今日你早些歇息，明日切不可怠懒误了晨练的时辰。”

　　听着忘荷的殷殷嘱咐，曲应徽敷衍地颔首：“知道了师兄。”

　　翌日天还未明，忘荷便早起先行修行。
　　平日里，他都是卯正时便起来修行，许是因着小师妹才刚入师门，师尊担心她一时不习惯，才推延至辰时修行。

　　他提早了半个时辰到小师妹门前唤她晨起，站在门边敲了数遍门，朝门内喊了数声，都没有人答应。
　　男女有别，忘荷在门口处踌躇，忧心若是小师妹第一日就误了时辰，是否会惹了师尊不痛快，一时头疼，恨不得冲进去将曲应徽一把从床上拽起。

　　他不禁想，为何师尊不带个男弟子回来，而是选了个女娇娥。
　　真是让他这个做师兄的为难。

　　“师兄。”听见曲应徽的声音，忘荷的眼睛霎时就睁大了。

　　听声辨位对修行术法的仙人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他顺着声音回头，就看见端着木盘的曲应徽衣着整齐地站在他身后。

　　他张口数秒才将话从喉咙里憋出：“师妹，你这是一早便起来了。”

　　低头看她端着的木盘上放着一碗清粥和两道小菜，他抬眉又蹙眉。

　　“你是一早起来做饭吃了？”话语里难掩惊异。

　　他与师尊都是早已辟谷的仙人，一日三餐于他们，早成了模糊的记忆。对于她如同凡人一样进食的行为感到奇异也是有的。

　　“我多做了些，厨房里还有呢，师兄也要用些吗。”曲应徽微笑着问他。

　　“不必了，我早已辟谷。饱腹不利于修行，师妹还是别吃得太多了。”

　　她这个师兄像极了被输入程序的机器人，一言一行都一板一眼的，一点儿意趣也没有。

　　曲应徽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语气淡淡的：“知道了，师兄。”

　　发现曲应徽端着木盘不是要进屋，忘荷又叫住她：“师妹，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给师尊送早饭。”
　　“师尊也早已辟谷，师妹你不必去送了。”

　　曲应徽不怒不躁，平静地抬眼扫了一眼忘荷，说：“师兄，师尊吃不吃是他的事，但送不送是我的心意。我才拜入师门，别无所长，唯有厨艺还算拿得出手。”

　　“我没有别的拜师礼给师尊，只能为师尊做道简单的吃食。我所做的膳食中一无荤腥，二无奢靡食材，有的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师兄这也要拦我吗。”

　　拦在她面前的忘荷被堵得哑口无言，曲应徽绕过他朝云天青的院落走去。

　　曲应徽才走到院落门口，云天青便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在这雾灵山，万物生灵都是他的耳目，曲应徽的一举一动，若他有心，皆在他眼皮之下。

　　但云天青根本没有那个闲心日日去监控他那两个徒弟的言行举止，曲应徽进了他的院子，他才感应到。

　　“应徽，一早你不跟着你忘荷师兄去修行仙法，来做什么。”

　　今日的云天青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严肃，此刻，他真有了为人师的模样，神色凛然。

　　曲应徽垂眸不再同先前般直视他，声音也怯怯的：“师尊，徒弟拜入师门，没有别的拜师礼，唯能为师尊做一顿简单的吃食。”

　　她将木盘端到他面前，举起手臂，脑袋低垂，很是恭敬。

　　短短一阵，云天青一言不发，曲应徽始终保持着举着木盘的姿势，手臂慢慢开始有了发酸的迹象，一点一点地从手腕蔓延至上臂。

　　她抿唇隐忍，等着云天青发话。

　　“为师早已辟谷。”

　　云天青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看着她，心中想起他的师尊仙逝前对他说的话。

　　“万物皆有机缘，天青，你的机缘就在灵魔复苏之时。”

　　当时他只在意灵魔还有复苏之时，追问师尊灵魔如何会复苏，若是再复苏又该如何将它封印。

　　“灵魔因妄念而生，妄念存，则灵魔不灭。唯有天地间最纯净的无根水生出的生命之花方能净化灵魔。”

　　天地间最纯净的无根水。
　　灵魔被封印后的数十万年，他找遍三界的无根水，都不能养育出传说中可以净化灵魔的生命之花。
　　直到，他在仙考的仙灵镜里看到了灵根为无根水的曲应徽。

　　“你放下吧，以后不必再做这些。”

　　曲应徽将木盘放下，离开了云天青的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云天青一人，他低头看着木盘上的清粥，和两碟小菜，神情毫无动容。
　　他挥手唤来他的灵兽，四海八荒内唯一一只四角仙鹿，通体雪白，鹿角如宝石般晶莹。

　　“夫诸，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