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喜甜》徐丹瑛

10、第十章

　　周四下午，喻喜甜他们班的体育课和春晓所在的1班撞在同一节，她常觉得这节课触霉头，每每出现小意外都是在周四这节课上，不科学，也没有能够解释的理由。

　　今天下午也是，只是带班课前准备做了几节操的程度，喻喜甜就一不小心把脚给扭了，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起来，起来的时候面目狰狞，对着老师说要去一趟保健室。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炎热的空气中传出窃窃私语。全班同学身上都出了一层汗，夏天的体育课堪比炼狱。喻喜甜更是因为脚部钝痛而湿了额头，黄豆大的汗水从太阳穴滑倒了下巴。她提着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班级队伍，没有同学跟上去搀扶她——大家都知道这位小姐不好惹，受了伤之后也许更不好惹，谁都不想招麻烦上身。

　　体育老师见状高呼一声：“班长在哪里？陪体委一起去！”

　　束旌声这才有正当名义出列，迅速跟上喻喜甜的脚步，扶着她的手腕问：“甜甜姐，怎么样？”

　　喻春晓他们班就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喻喜甜既出了列，她自然也分散了上课的注意力，直直往这两人方向看。束旌声低着脖子搀扶着受伤的喻喜甜，被扶着的那位那叫一个弱柳扶风，相互依偎的背影可相当夺人眼球。

　　“你看那儿。”旁边八卦的同学戳了戳喻春晓的腰。

　　喻春晓反戳回去：“我看见了！”

　　她气极了，心想着喻喜甜这个贱人可真能装，明知道她喜欢束旌声，还要当着她的面勾引他，简直不要脸！

　　束旌声也真是的，就算是班长又怎么样，对女同学需要这么体贴入微吗，瞧瞧他殷勤的样子，恨不得跟喻喜甜贴在一起！

　　喻春晓腹诽的期间，束旌声已经把喻喜甜带进保健室了。保健室的女医生过来进行简单的诊断，说：“我记得你上学期也是这只脚崴伤过两次，这是第三次，是做什么运动的时候碰到的呢？”

　　“跳跃运动。”喻喜甜唇色发白，虚汗津津，“先给我喷个云南白药吧，等放了学我再去医院看一下。”

　　护士正有此意：“你这算惯伤，需要好好治疗，喏，我把膏药贴也给你，等会儿冰敷之后贴上。”

　　喻喜甜蹬了鞋缩在病床上，脱除袜子的右脚腕肿了一大块，几乎看不见脚踝，束旌声帮她把鞋摆好，直起身子问她：“要不晚自习请个假吧，你这个情况最好早治疗。”

　　“没事。”她不想小题大做，“我这边不需要帮忙，你先出去吧，老师不是要安排运动会事宜吗？我不在，你替我去听着点，拿个本子记一下。”

　　喻喜甜皱着眉头，认真的表情，束旌声不走也得走，可他又放不下心，叮嘱医生说：“麻烦医生等会儿轻点给她敷。”

　　“这我当然会注意。”

　　他刚转身，喻春晓开门进来，两道视线汇集到一处，束旌声先避开。

　　喻喜甜抬眼：“你怎么来了？”

　　春晓露出担心的表情，略过束旌声，直接坐到喻喜甜的床边，看着她的脚，心疼地说：“老远就看见你受伤了，没事吧？肿这么高一定很痛吧？”

　　喻喜甜读懂妹妹的焦虑情绪从哪儿来，给束旌声使眼色让他快点走，果然束旌声离开后，春晓的担忧就收起了大半。医生拿冰袋过来给喻喜甜敷脚，春晓便起来，站在一边远远地站着，闻到膏药的味道，小声嫌弃了一句：“怎么那么臭啊！”

　　“嫌臭你可以走。”医生给了她一记白眼。

　　喻春晓闭嘴，看着医生的一举一动，冰袋按压在喻喜甜的伤处，她有点想笑。活该了吧，让她整日嘚瑟，做个操还能崴脚。

　　“你们班没事情做吗？”喻喜甜问。

　　“解散了啊，自由活动。”春晓回答。

　　姐妹两个的对话除了口蜜腹剑，就是没有一丝丝感情。

　　“我们班长都走了，你怎么不跟着走？”

　　“你管我呢。”春晓一屁股坐在她床尾，从运动裤口袋里取出一面小镜子，对着灯光整理自己的刘海。她昨晚没来得及洗头，原本仙气十足的刘海油腻腻的，外加她蓬松的马尾辫，现在也都结并成细细的一束。

　　春晓漂亮吗？不。

　　“真能作逼捣怪。”

　　“你说什么？”

　　喻喜甜贴完膏药站到地上蹦了蹦，感觉ok，笑笑说：“我什么都没说。”

　　喻春晓相当会“做人”，姐姐走出保健室的那一刻，她勾住了她的手，还让她小心看路，不要再摔到，一副伤在姐身痛在妹心的可怜样。表面看上去姐妹两个感情非常好哇！

　　这就是为什么全校人明知道春晓是小三的孩子还敬她三分的理由：她毕竟是喻家的亲女儿，即使是私生女又怎么样呢？原配的孩子待她尤如亲姐妹，别人哪里还有插话的缝儿。

　　而喻喜甜呢，全然是看在钱的份子钱给她一点面子，撕破脸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为什么要去做。

　　两人各回各班，喻喜甜选了操场看台后边的阴凉草地坐下，一边看着蓝天一边揉自己发烫的脚腕，她自己也嫌弃这膏药的味道，四下无风，气味根本吹不散。

　　没一会儿贺山来了，扔给她一瓶冰矿泉水，束旌声跟在后边，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两个男生面对她席地而坐，贺山问：“好点没？伤得不轻吧？”

　　喻喜甜正口渴，喝了一口水说：“要不来比划比划？”

　　“别，比不过。”

　　说到比划，贺山想起上次朋友说的小巷事件，盘起腿准备听故事：“听说上周你把隔壁体校几个男的打翻了？”

　　束旌声听到贺山说甜甜姐打群架显然很吃惊，喻喜甜看到他的目光，也没多讲什么：“那几个人欺人太甚，又没什么真本事，挨揍的料。”

　　天色忽然阴下来，远处传来闷雷声，这个话题正好在此终止。束旌声说：“今天晚上会有大暴雨，电视台发布了雷暴橙色预警。”

　　喻喜甜伸直了腿坐着，两手撑在身后，淡白的口气：“今晚夜课又要取消了。”

　　贺山激动：“真的吗？我可以六点回家了吗？”说完他捧着束旌声的手，遏制不住喜悦说：“我可以早点回去看球赛啦！”

　　束旌声提醒他：“打雷不能看电视。”

　　贺山：“……”

　　喻喜甜笑笑，心想这俩人真是一对宝。贺山瞥见她一闪而过的笑容，趁机问：“喻同学可否给个电话，或者q号？”

　　“怎么？你同桌没有给你吗？”

　　说到这个，贺山就来气，欲掐束旌声脖子骂道：“这个小气鬼！”

　　喻喜甜支着身子爬起来，看了一眼束同学说：“行，待会儿写给你。”

　　束旌声身形随着喻喜甜的动作而牵动：“甜甜姐你去哪儿？”

　　说完他捂住了自己的嘴。

　　贺山斜着眼看他：“你叫喻同学，甜甜姐？”

　　甜、甜、姐？

　　喻喜甜表情僵硬：“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

　　果不其然，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5.20分左右校园广播响起：“由于天气原因，今日放学时间提前至下午六点，请各位同学收拾好自己的文具用品，各位值日班长负责关窗断电……”

　　高三10班响起一阵轰鸣般的掌声，所有同学都开始热烈地探讨起来放学后的活动。外边雨还没下下来，是不是还能出去打场球？跑个步？遛个狗？或者骑着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去买7点钟就收摊的黄油煎饼和驴肉火烧？提前放学这四个字对高三学生来说实在太美好，一年都不会出现几次这样的机会！

　　“噢耶！打雷啦！下雨啦！放学啦！看球啦！睡觉啦……”

　　贺山自我庆祝式地在位置上扭动，惹得束旌声拍拍桌子：“矜持，矜持知道吗？”

　　一个小纸条滚到束旌声脚下，他熟稔捡起，读完上面的字重新往喻喜甜方向抛去。纸条掉落的瞬间，有惊无险，班主任扛着一大摞试卷进来了。

　　前排的孩子们嘘声一片。

　　“静一静！都静一静！”束老头用三角板敲击两台，“接下来，各科代表上来领一下作业，一门一张，发下去！”

　　贺山和束旌声大眼瞪小眼：“一门一张，7张？”

　　束老头在台上解释着：“大家不用紧张哈，都是单面印的，我想大家这点作业是能写完的吧？写完之后，也不要急着放松，这么美好的夜晚，要多交代一点时间在读书上……”

　　底下没人想听他说话，大家拿到卷子都开始唉声叹气，从来不写作业的贺山也莫名其妙“唉”了一声。

　　蔡柯琪如今变成了喻喜甜和束旌声之间的桥梁，她见喻喜甜把一堆卷子整理叠好，竟主动问：“要我递给他吗？”

　　喻喜甜摇摇头：“等会儿我跟他去食堂吃晚饭，到时候给他，你来吗？”

　　蔡柯琪摇摇头：“不来，我要回去学习。”

　　“德行。”

　　喻喜甜不强人所难，5.30吃饭的铃声响起，她兀自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此时束老头还在两台上没有走，眼睁睁看着她在他讲话的时候溜出去，差点气得把肺都咳出来。他站在门口探看她去的方向，发现她是去吃饭的，回到教室：“得了，你们都去吃饭吧，吃完回来我再说两句，一个都不准在六点之前离校知道没！”

　　但所有的学生几乎都在一瞬间往校门口奔去……

　　束旌声紧跟着喻喜甜的脚步去了食堂，傍晚的天色变得可怖起来，黑压压的云层像是吃人的鬼魅，下一秒就要席卷而来似的，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今儿食堂晚餐备了许多，但来吃饭的学生没几个。食堂阿姨怕浪费太多饭菜，给他俩打饭的时候几乎给了双倍分量，还免费送了冰镇芒果汁。喻喜甜找了个角落坐下，把作业放到对面凳子上。不知从何时开始，喻喜甜的每一份作业都成了束旌声的任务，她说：“今天作业多，你多吃点。”

　　她和束旌声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深感作业压力，只好埋头吃饭。

　　吃了一半，束旌声问：“你的脚怎么样，今晚要去医院吗？”

　　喻喜甜大剌剌的：“没事，之前崴过，有经验了，不去也行。”

　　束旌声依旧有些忧心：“你这样……不会再出去打架了吧？”

　　“噗……你怕我打不赢？”

　　“不不不……”我是不希望你打架。

　　喻喜甜给他扬了扬骨干分明的拳头，轻呼一口气：“不是我吹，你这样的，我一个人能打五个。”

　　束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