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校名昆仑 ...
-
摆着“昆仑学院”牌子的桌后，是几名青年人在懒懒地聊天。
他们半侧着身，服装典雅，姿态自信而懒散，一直等听到脚步声接近才停下交流，转着椅子看过来。
东寰拉开拉链，食中二指夹着录取通知书，轻轻放在书上，抬眼看他们。
他没错过对面那些青年眼中的惊艳之色，也听到了他们小声的嘀咕。
“这学弟长得也太出色了吧？”
“校草排榜又要迎来大变动了。估计风华榜也要跟着换。”
“这真的不是谁家流落在外的小……孩子？”
最后说话的青年语音相连，话末一卡，原本要说的称呼不由自主地换了个词，一脸错愕。
他蓝色广袖宽袍，在一众穿得异常“奇怪”的青年中也异常突出。发长及肩，脖颈、手腕上都有着海螺红链，腰上一圈贝壳吊坠更是随他动作而撞响。耳坠明珠流苏，圆润的光泽与偏白温润的肌肤相衬。
他定定看着东寰，站起身，而后抢先说：“我叫全珂。学弟，需要帮忙介绍学校吗？”
“作为学长，我建议你通过学长学姐们了解一些东西。因为这样会比较有利于你接下来的几年生活……甚至有益于你的未来。”
“你怎么抢人呢？”有人轻声抱怨一句。
全珂头也不回，只是盯着东寰接着道：“不知道学弟怎么想？”
东寰无所谓地一点头：“可以。”
全珂接过通知书后手一顿，就给了其他青年看清通知书的时间，他们看到通知书的样式后纷纷以着“恍然大悟”的目光望着东寰。而全珂确定通知书上“昆仑”二字没有问题后慎重双手递还东寰，走出桌后，拉开旁边一扇门，“走这边。”
门后是一条极长又流光溢彩的长道。东寰跟着全珂走在通道中，四处打量长道四壁。
似以琉璃铺就，但东寰转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真以琉璃铺就的话，那枢庭到底是多财大气粗啊。脚下光滑如镜且干净如水，可以在墙面上看到蜿蜒的花纹，除了太晃眼外并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我们学校规章与其他学校不一样。”
“……学校分为四级，毕业至少要四科A等方可申请。大一时一科A等即可跳级，大二时二科可申请跳级，以此类推。相当于你想要顺利毕业，你就要拿到十科A等。”
“当然，曾经有学长一年内修完六科，直接跳到大四，然后一直没申请毕业。按照我们粗略估计，他已经拿到了十二科A等了。”
“若四年内修完二十科且有半数评级A等并无C等，或者十六科评级A等，就可以被学校邀请直接留校。留校做老师的资格还是挺难考的，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建议你尽力去做到这一点。”
“留校很好？”东寰问。
“当然很好。”语气理所当然。
他们走了约莫十分钟，全珂在长道末端处自袖中摸出了一张卡片，贴在一旁的卡槽上，侧身抬手，笑道。
“欢迎来到昆仑同光学院。”
玻璃门向两侧打开。
门后是无垠辽阔的天空，远处雪峰连绵。
东寰：“……”
他以他文科生地理学科的素养以及名誉担保，这是不合常理的。
——首都附近哪里来的从市中心走十分钟就能站雪山上的地方。
“昆仑……同光学院？”
全珂介绍道：“这个是全名。学弟你的长辈没有告诉你吗？”
东寰冷淡道：“我父母双亡。”
“那你是怎么……知道昆仑学院的？”全珂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不会是弄错了什么事吧？
“老师推荐。”
全珂小心翼翼：“我可以问一下……”
“我班主任。”东寰很是干脆地回答：“他叫奚枫浮。”
“奚枫浮……”全珂抬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然后对着搜索出来的结果目瞪口呆。
东寰不知为何，心态完全平静下来。在全珂震惊到怀疑鱼生的时段里，他蹲下去，手掌触碰脚下覆了一层厚厚雪被的地上。
山河有灵。
昆仑本在不周山断后渐渐汇集洪荒毓秀之气，几乎达到顶峰。按照此理，昆仑本该有昆仑山灵诞生。
然而昆仑地位太高，若有神灵诞生，必当有资格获众神之首之位，可太阳星依然灼灼，东皇太一也依旧被天道认可，又怎么可能让一位有此资质的神明诞生？况昆仑毕竟是三清道场，圣人方是道场之主，不需要其他有权掌管之神，昆仑山也就无法生灵。
东寰微微垂眸，土地跳动的脉动顺着雪流至掌心，随着血液传入四肢百骸。
他听到大地的轻声低语。
被重重积雪笼盖下的世界并不黑暗荒芜，多少点绿在默默舒展，准备着点上春意盎然。叶子抽长的声音轻细，又坚定至极。流水游过，是埋在万丈下的叮咚在泠泠作响。
多美啊。
一切心思被荡尽，无限的微茫落在心头，充斥了整个感受。东寰眼底有细碎的金光铺展，缓缓旋转。
此为自然。
此为洪荒昆仑。
近来因为帝俊而浮躁出现的乱想被一扫而空，只剩剔透的心境，恢复了一派平淡。
本来……在遇到帝俊和那幅画前，他是没有什么情绪的。
父母双亡他没有感到悲哀，被送到孤儿院他没有感到恐惧，被收养时他没有感到温暖，再度被收养时他更没有感到后怕……
世间一切就像是一幕幕电视剧，你会因为其中内容或喜或悲，但转头过后，那种情绪就会被淡忘。总是如此——没有发生在身上的事，永远不会刻骨铭心。
但是那幅画却真正打动了他。
他生平第一次那么哀伤。
而后每一次与帝俊聊天，他总是轻而易举地被撬动情绪。或嗔或喜再自然不过。
思及此，东寰无奈地抬手起身。
谢谢你们尽心让我恢复平淡……但是，我还挺享受因为他而情绪变动的感受的。
不远处全珂已经调整好情绪，歉意道：“抱歉，是我误会了。”
“通知书还有好几种版本吗？”
“两个版本。”全珂说，“学弟你通知书是青底。另一种版本是白底。”
“我很想问，你们这种纸是很贵的吧？”
东寰当时收到通知书时是真的很是感慨了一番学院的手笔。
外壳偏厚实，内纸又轻飘。
外壳天水之青为底，氤氲出一片春雨绵绵和翠露晶莹。上题“昆仑”，转折处尽显风骨隽秀，墨色微晕，落于纸上自然而然。青底上是白梅横斜，千山尽雪，寥寥几笔绘尽风骨神姿深浅，单独拎出来分分钟被视若珍宝地收藏。
内纸轻柔，摸起来的触感已经不似纸张。若让东寰来描述，东寰只能说很像丝绸——那种最精密最轻薄仿若天衣无缝的绸缎。而上有雪山影绰，莲花静静绽开，雪中之莲劲直清洁。而字……
陌生又熟悉，霸道又温柔。
收敛思绪，东寰听全珂讲：“要麻烦学弟压一下心中疑惑了。等一下会有师长来跟你亲自解释。”
“班主任呢？”
反应一下全珂才想明白东寰指的是谁，然后说：“那位……他是学校里琴乐科的副系长。”
没有去问为什么奚枫浮可以一边当着高中的班主任一边当大学的副系长，东寰跟着全珂朝学院中走去。
就连全珂也没注意到，东寰走过的每一步，都有金色无声落开。
走出不远，全珂问：“学弟是叫什么？”
“我是‘全然’之‘全’，王可之‘珂’。”
“东寰。”东寰说道。
全珂突然一个踉跄。
“不是‘东皇太一’的‘东皇’，是‘东方’的‘东’，‘寰宇’的‘寰’。”
然而全珂面色愈加惊讶。
东寰：“你还好吗？”
没等全珂回答，就有一把柔和嗓音响起，含笑微凉，如同河水。他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往教学楼走啊？”
全珂点头。东寰循声望去，一蓝衣深衣的青年正看过来，对他浅浅一笑，颔首为礼。
“那你们大概得走上两个来钟了。”
全珂抹了把脸。
这条路是为了那些拿着青色通知书的小家伙设置的。目的是为了考验他们的基础做个低案。
谁知道他一个疏忽，就把这个什么还不知道的小孩子带到了这条路。
不，不能说是他的疏忽！要是错，那教学处那些家伙也有错。
“他的通知书是青底的。”全珂说。
青年再度笑开，侧首展手，“不如你们先跟我来坐坐，我通知老师们过来处理。”
顿了下，他又说：“您……你也可以听听一下学校的状况。反正青底通知书是有特权直接去报名安排的，并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全珂没忽略那一瞬的发音，知晓眼前青年身份的他微睁眼，又回首去看东寰。
灼灼如日，华美至极。
除了这一张几乎夺尽世间明艳色彩的脸……这位是有哪里特殊了？他周身明明无灵力波动，看着也不像是对洪荒有所了解。
不对——
全珂目光微抬，忽而惊诧。
这位学弟的眼瞳，刚刚不是纯黑色的吗？
这位……和那一位有关？
“我名萧落无。取自‘无边落木萧萧下’。”*
萧落无轻声道：“你可以直呼我名字。”
“还有，恕我冒昧，你是否是正午出生的？”
东寰：“不知道。”
通常孩子会被父母告知他们出生在哪个时刻，但东寰六岁以前并无记忆留下，六岁以后父母已经逝世，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出生于何时？
哪怕可以找到，东寰也对于去找寻出生时刻这回事意兴阑珊。
萧落无：“你……东寰，我这里有一位、客人，你愿意见一面吗？”
作者有话说第3章 2.校名昆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