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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晨则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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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宫人才抬着浴桶出来,屋内仍是云蒸雾绕的,却被主人吩咐要马上熄灯歇息。
“公主……”
“没事了。”倔强的声音告诉了杜若泩她的坦然。
次日,夜未央,天未明,杜若泩早早地睁开眼睛,其实他昨晚根本没有睡着。
内室中精美绝伦的妆台前坐着一位身披绫罗汗衫的窈窕少女,正细细梳理着她那如绢的披肩长发。身旁没有宫人服侍,想来她昨夜也不曾好眠。
“你醒了。”李静姝没有回头,显是听到动静。
“嗯。”杜若泩不敢多说话。
“有一事我很好奇。”她问,“前一日你是如何对付试婚宫女的?”
“打昏。”杜若泩怕麻烦便没有把喂药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我们本不相识,昨晚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打昏了?”
杜若泩一愣,支支吾吾地说了个是。
李静姝忽然转身看向他,笑靥如花,看不出一丝阴霾,“我就知道,你这人大胆得很。”
“我。”杜若泩分不清她这话里是褒是贬。
“收拾收拾,叫人进来吧。”
看着她嘴角的一抹微笑,杜若泩觉得世界仿佛也跟着明亮起来。
亏是起的早,否则连早饭怕是都吃不上,他怎么忘了每天还得去给皇帝请安呢。杜若泩揉了揉眉头,沿路的雕梁画栋也无心欣赏。
路上听着李静姝给他讲在宫中行走需注意的事,不觉已来到御书房。房门前站着一个极其眼熟的人,正是被任命为御前侍卫的今科武状元林远尧。
二人错身而过,林远尧桀骜的眼神杜若泩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贴身内臣公公高唱,“仪礼公主携驸马到。”
杜若泩很不理解就几步的距离,为什么还需要小太监来引路,直到他被身旁的小太监故作无意地踩了衣摆,差点摔倒时他才明白,这就给他下马威了?
李静姝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二人亲密之姿,一众过来请安的皇子嫔妃都清楚得看在眼里。
杜若泩慌忙跪地,“殿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李湑本想看他笑话,但见这一幕不禁猜测杜若泩似乎跟李静姝相处得不错。又想起不久前嬷嬷拿来的沾了血的白帕,脸色越发不好看,便打算让他就这么跪着。
“父皇,驸马是太紧张了。”
见女儿替他求情,李湑好似回过神来,干咳两声,“这点小事,跪着做甚么,快起来。”
“谢皇上。”
“你叫朕什么?”李湑不满道。
“谢父皇。”杜若泩连忙改口,心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皇帝几近耳顺之年,却仍未立太子,如今年纪越大越不喜群臣提立太子之事,连着看见几个成年的儿子就心烦,故免了已出去开府的皇子的晨昏定省,可奈不住就是有人要时时过来尽孝心。
对面的瑞王时不时地投来要吃人的目光,杜若泩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看见。
此刻在跟皇帝寒暄的是烈王世子李均,与他人不同,李湑对这个世子青眼有加,态度较之几个儿子可谓天壤之别,其受隆恩比之李静姝也有过之无不及。
龙椅旁那个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锦衣少年,年龄比杜若泩小不了几岁,稚嫩中夹杂着成熟与逢源。看李湑放松的神态,怕是这世上只有李均敢跟皇帝这般亲近。
眼看着就快上早朝了,除了李静姝被单独留下,其他人都被皇帝赶了出去。
“杜家三公子,哦不对应该叫杜驸马,瞧本王这记性。”出了房门李锻如杜若泩意料中似狗皮膏药般贴上来。
“见过王爷。”杜若泩规规矩矩地行礼。
“驸马昨晚睡得可好?”李锻凑近看他,“怎地看起来疲惫不堪?啧啧,虽说是洞房花烛夜,但年纪轻轻的也要懂节制才好。”
“多谢王爷提醒。”杜若泩言语简练,丝毫不愿多说。
“你就是十一姑父吗?”是烈王世子李均,不知为何还未离去。
杜若泩循声看去,近看的李均更多的是少年的稚嫩,明亮的眼睛让人不想拒绝他,“杜若泩见过世子。”
“听父王说十一姑父雅人深致,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杜若泩汗颜,这人夸人真是不吝赞美,“世子缪赞。”
“呵呵。”李锻忽然笑得开怀,向来少根筋的老二是怎么教出这样口蜜腹剑的儿子的。
“王叔何故发笑?”李均疑惑。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家中养的一只会说人话的鹦鹉,下人养得实在好,每见到本王总是拍着翅膀说王爷吉祥王爷吉祥,真真有意思,看来回去得好好打赏一番。”
“世间竟有这般伶俐的鸟儿。”李均惊奇,拉着李锻问,“王叔,我想去见识见识。”
“现在?”李锻满脸不情愿。
“嗯。”李均好似没看见他的不愿,“难道王叔还有要同十一姑父说的话?”
无论是否有意为之,有人替他解围是再好不过,杜若泩赶紧行礼,“恭送王爷、世子。”
看着缠着李锻离开的李均,杜若泩不确定李均到底明不明白李锻那番含沙射影的话。
杜若泩不敢离得太远,就站在御书房门前等李静姝。然他并非一个人,他身旁始终站着一名不动如松的御前侍卫。
“飞燕扶风穿柳急,遍地折绿,漫天飘红。”
“旋裳流波沾露重,两点沉鱼,一剑惊鸿。”
这两句词是柳成教给杜若泩招式口诀中的最后两句,世人只知一剑惊鸿四字,却不知其他。如果没有跟着柳成学到底,是绝对不会知道这两句的,而此刻林远尧居然对得上。
“你跟柳成是什么关系?”
“你跟柳成是什么关系?”林远尧不答反问。
“师徒。”
“父子。”
“父子?”这个人是当他傻了不成?杜若泩跟了柳成练了这么多年的武,难道还不知道柳成有几个儿子?除了世析和柳大哥,从没见过有第三人。可他言之凿凿,十分自信,看来有必要跟世析确认一下。
“驸马想做什么?”林远尧忽然笑看向他,“我可以帮你。”
杜若泩顿感后背发凉,这是什么意思,还来不及问他,李静姝已从御书房出来,“公主。”
“久等了,走吧。”
杜若泩满腹狐疑只得作罢,也不知柳世析是否已经离开京城。
李静姝至今仍不解李湑为何要把自己指婚给杜若泩,方才将她留下来也只是问些无关痛痒的闺房小事。姑且算是为了牵制安国公才让她这个唯一未出嫁的女儿出手,可是杜奕卸任多年,如今朝中无论哪一方皆唯皇命是从,李湑一言九鼎,有这个必要吗?
走在身边的人一言不发,李静姝有些按耐不住,“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里面这么久?”
“随意探听皇家事是大不敬,不敬之罪,重则问斩。”
李静姝撇了撇嘴,怪他太正经,先前也没见他这般胆小,“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杜若泩忽然停住脚步,认真地看向她,“我信你。”
李静姝一愣,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心情大好,“父皇不满意奉天台,认为太过简陋,想推掉重盖。问我对府邸有何要求,趁早决定,好一并修建。你有什么要求吗?”
奉天台是新建的皇帝祭祀之所,日前方建成,这就轻易的推掉重盖?此时杜若泩脑子里只有大兴土木四个字,“公主府自由公主做主。”
李静姝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那你帮我出出主意。”
烈火烹油,杜若泩自然,“乐意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 仿一剪梅凹了句词。本来皇子的名字想按五行相生来取,结果弄反了,算了将错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