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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   「I like to think that we had it all—— 」
      「我曾以为我们天造地设」

      东京羽田航空港的每一个国际航站楼都常年站满举着牌子接机的人。形形色色的人或推着行李箱或背着包从出口匆忙走出,但只有一个人孑然一身靠在机场大厅的柱子边上,懒懒地双手抱胸,嚼着口香糖,偶尔还吹出一个泡泡来。

      “太宰,太宰——”

      抱着胸的男人正吹出一个泡泡,被耳机里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吼,在空中呈现出半透明状的粉红色薄膜应声直接爆掉。

      “别突然叫这么大声啊,国木田。”他嚼着口香糖抱怨,声音模糊不清。“我刚刚还想着能不能吞口香糖自杀——可恶,被你这样一叫,我突然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工作啊!注意好目标啊!那家伙有可能随时出现!!”

      话没说完,本来靠在柱子上的男人突然站直身来,两眼发光语气突然提高了几个度:“——噢噢!”

      耳机里立马传来了紧张的询问声:“怎么样,出现了吗?”

      “出现了!!”

      “太好了!不枉我们在羽田蹲了三天,快点,太宰,跟上去——”

      “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小姐!噢噢噢!殉情!殉情!殉情!”

      “……”
      耳机里罕见地沉默了几分钟。

      被称为太宰的男人穿着一身沙色长大衣,内衬马甲打底衬衫,领子上还别着款式独特、镶嵌宝石的波洛领带。明明是一身很正式的打扮,却莫名被这个男人穿出凌乱的懒散气质。他笑着,伸手把微型耳机从耳边拿开。

      果然,下一秒,足以撕破耳膜的咆哮声立马从耳机传来。

      “混蛋太宰——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跟你搭档——!!!!!”

      卷发青年语气轻快:“可能是拯救了世界也不一定噢。”

      耳机里又传出了乱七八糟的骂声和电流声,他就隔在几厘米外继续跟耳机对面的人嘴欠。

      “……诶呀。”
      本来还在拎着耳机交流的青年手上和嘴皮子上的动作都突然一顿。他眼神蓦然沉了下来,散去了刚刚的所有平和,突然露出几分恐怖的气势来。

      他的视线停留在某一个点。

      一名花季少女轻而易举地扛起两个24寸行李箱,另外一只手里还拉着装满行李的机场搬运行李的推车。她隔壁还站着个比她要略微高大,但两手空空的男人。这个男人一身日式旧派打扮,披着墨绿羽织,正双手抱胸眯着眼睛看她搬行李,一脸理所当然和无动于衷。

      “……是熟人啊。”
      他说。

      -

      你刚达到东京不过半天,本来在东京的涩谷站下电车,打算转k5线去往人工岛辰巳,但是在电车站再度遇到了一个带着很多行李、看着电车线路图满头冒冷汗的男人。
      你停下了脚步,像往常那样,上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然后你在离开羽田机场的几个小时后,再度回到了这个机场。身边还多了一个男人和一大堆行李。

      “谢谢啦,面熟的好心小姐。”自称日本第一侦探的男人在登机口高兴地向你挥手。“下次再见啦。”

      你微微颔首,目送他进候机室之后,转身离开了机场。

      你回到了涩谷的中央大街,然后在帝急大厦下遇到了一个拿着吉他在进行表演的年轻人。你跟他聊了两句,知道了他是国中辍学来东京漂泊,梦想是成为一位音乐人后,你就被迫听他讲述自己的梦想滔滔不绝了一个钟。
      可能是因为你倾听的态度过于认真,也略微懂一点音乐,他在最后还诚挚邀请你参加他的乐队。

      你接过了他满脸笑容递过来的吉他,在人来人往的涩谷站前广场,伸手调试了一下吉他弦音,然后陪着他弹了一下午的吉他。
      但最后你还是婉拒了他诚挚的乐队邀请。

      虽然时间还不算太晚,但也已经是黄昏时刻,微弱的落日余晖静静凝固在高大办公楼的玻璃窗上,射出刺眼的光。你搭上电车,从东京去到了横滨。

      达到横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你在一家即将打烊的花店买花,店员问你是要送给谁,你回答是送给一个男人的。最后你莫名其妙地抱着由深红玫瑰、康乃馨和小钟兰所组合的花束,走出了花店。

      虽然都是花,这些花也很漂亮,但你老感觉怪怪的。
      感觉再奇怪也没办法,花店已经全部都打烊了。你只好抱着这束花,慢吞吞地走向这个对你来说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沿着滨海公园步行大概三个钟,就会走到一片靠着海的墓园。你在很久之前为了调查某个男人而来过。以前打着的旗号是侦察情报,而现在你终于明白过来了:你这算得上是来扫墓的。
      其实你并没有深夜来墓园的打算,但是因为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迷路的名侦探,然后又在广场被一个年轻人拉着聊、一起街头表演而耽误了很久,本来预计下午到达的,现在只能变成了深夜。

      沿着黑漆漆墓园的小路走,你最后把花放在那个顶着一头深色凌乱卷发、满下巴胡渣,神色略显颓废的男人面前。

      墓园的某棵树背后突然传来了微弱的窸窣声。

      「I was there for you in your darkest times,」
      「在你最灰暗的时刻我相伴左右」

      「I was there for you in your darkest nights.」
      「在你最困顿的夜里我不离不弃」

      “从早上开始就跟了一路。”你对着墓碑开口。“这么鬼鬼祟祟的方式。难道是太宰先生吗?”

      “……”

      “……难道我在细川小姐眼里就一直这么鬼鬼祟祟吗?真是伤人心呢。”
      高大树木背后的阴影处露出青年男人高瘦的身形,而他却站在暗影下,不再往前走一步。

      他的语调轻松,但是你听起来却有种莫名的紧绷。

      “好久不见。”你对着暗影礼貌地打招呼。“太宰先生。”

      但许久都没有人回答你,树影后一片黑暗的死寂,似乎从来没有来过人。仿佛刚刚的声音只是你一场幻觉。
      你也不再说话,盘腿对着墓碑坐下,看着刻有“织田作之助”墓碑面前大红色的花束,静静地坐了一晚上。

      在滨海墓园中,黑夜也死寂,只有亘古不变的微弱海浪声一阵一阵传来。

      「But I wonder where were you, 」
      「但我想知道你身在何处」

      「When I was at my worst down on my knees——」
      「当我深陷无助苦苦哀求——」

      等到天亮拂晓,微亮的天光从海平面上亮起,照破黑暗的夜空,你才从他的墓碑前站了起来。织田的墓碑前的红色鲜花蒙上一层露水,显得更加娇艳欲滴,而你身上薄薄的大衣已经被海边浓重的露水打了个半湿。
      你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请别碰我。”
      你在走过那棵树的时候突然说出了这句话。你抬眼看向那个沉默的男人伸到半空中的手。他棕色卷发也被浓重的露水打湿,软趴趴地耷拉在他脸边,纤长的眼睫毛上也沾有微弱细碎的露水,在乍现的天光下折射出惊人的色彩。

      你一脸认真地对他说:“请别碰我。我现在的身体是异能构成的。要是您碰我,我会立刻死掉也说不定。”

      他手一顿,猛然缩紧瞳孔。

      “……原来你真的死过一次啊。”

      “我死过三次。”你回答道。“在我从雷诺夫家族离开的那一刻,在您抛下我离开的那一天,在拉斯维加斯的爆炸中。我一共死过三次。”

      半晌,他侧过头,阴影深刻,阴郁的病气乍现,带着你们初见之时的威慑和嘲弄,勾起的笑容里仿佛淬了把凉薄的刀子。
      “那你怎么还不真的去死呢?”

      你突然笑了。
      “果然。太宰先生这么多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你看向他的眼神带有悲悯。
      “这个世界是荒诞、毫无意义的一场腐朽的梦。”你轻声说。“是的,是这样没错。但是——活着,带着世界赋予我们的裂痕去生活,去用残损的手掌抚平彼此的创痕,固执的迎向幸福。因为没有一种命运是对人的惩罚,只要竭尽全力就应该是幸福的。拥抱当下的光明,不寄希望于空渺的乌托邦,振奋昂扬——”

      “因为生存,本身就是对这个荒诞的世界,最有力的反抗。”

      他逐渐收敛起笑容,闭上眼睛,又回到了那种空白且空洞的状态。

      “真是幼稚的回答,细川小姐。”
      他说。

      “……但。”
      “但是,连你都找到了答案。”他闭上眼睛,不知道是露水还是其他些什么,顺着他的眼睫毛滑下。“……那我呢?我该怎么做?就算是死去,我也无法找到我的答案。我又该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呢?我真的好嫉妒你……嫉妒深得甚至开始有点恨你了。”
      他睁开眼来看你,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磨人心弦的哑意,眼神迷茫得像是一个稚嫩的孩童,愣愣地注视着你。

      “……我又该、怎么做呢?”
      他问。

      你看着他很久,最后沉重地摇了摇头。你抬脚径直走过他,衣料的摩挲声响起,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擦肩而过。
      他没有阻拦你,只是神色落寞成空白。你也没有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离开。

      你一路走出墓园,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起,林间也传来清晨的鸟声。而你在墓园门口站了很久,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回头狂奔。

      你湿透的大衣在狂奔,扬起的衣摆不断刮到墓园未修剪好的灌木,枝叶婆娑间发出剧烈的窸窣声,惊醒丛林中仍在沉睡的鸟。

      你大脑发热,呼吸急促,一路狂奔时甚至还能听到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和心跳声。你跑了很久,似乎这段路程有一个世纪、这四年的时间一样长;也或许只跑了一会、只是离开他两分钟这么近。
      你像是下一秒即将迎来世界末日一样在路上狂奔,最后、最后,你达到了终点,再度停在了那个仍然站在原地的男人面前。

      你喘着气,在他惊愕的表情下,走向前一把抱住了他。他猛然睁大眼睛,伸出手过来推开你,却被你反手抓住。

      「But all the roads you took come back to me」
      「但我所有的道路最终都指向你」

      「So I following the maps that leads to you」
      「于是我沿着地图一路前行,不断走近在尽头的你」

      “——骗你的。”
      你对着他罕见的错愕的神情,露出一个笑容,紧紧抱住他的腰。

      “我经历过三次死亡。但因为您还活着——这个世上的另外一个我,所以我停留在了这个世界。我无时无刻都会想起您,我这一生都无法忘却您。我的同伴,我的思念,无论我再怎么去异乡寻找,无论我再怎么明白生存和生命的意义,我发现它们最终都指向您。”

      “——太宰治先生,是我最后的归宿。这才是我最终的答案。”

      你听到一声明显的哽咽,像是孤狼在力竭后寻找到同伴的欣喜与悲痛,也像是恶鬼从地狱深渊抓住了一根往上攀爬的绳子,欣喜若狂地痛哭着。
      他猛然伸出手来回抱你,力度一点一点增加,用力得仿佛要折断自己脆弱的手骨。

      “太狡猾了。”他也紧紧地拥抱着你,把头埋在你的颈窝间,有滚烫的热度渗入你的衣服,一点一点,渗入了你的血液之内。他声音终于带有明显的哭腔。

      “……太狡猾了啊,细川小姐。”
      他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建议阅读前翻看第一章“死亡嫉恨01”
    阅读时极其极其推荐bgm Maroon5的《maps》(求你们了)
    还有ooc预警
    准备好了的话,那就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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