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报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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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来，肖奶奶第一次登肖大爷的家门。苏大妈开门的一瞬间迎上怒意勃发的老太太当时就一愣：“妈！”
老太太冷冷道：“别叫我妈，我受不起！”
苏大妈撇嘴，我原本也没想叫你。
老太太是来找儿子算账的，没想到苏大妈出来开的门，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劲使不出来浑身哪都难受。瞬间心里这股火烧得更旺了，进屋看见儿子抡起手边脸盆丢了过去。肖大爷没敢躲，被塑料盆砸在肚子上，痛苦捂住腹部一声不吭。苏大妈不干了，上来就拦老太太，老太太一瞪，虽然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但她不是苏大妈，知道该教训的人是谁。
肖大爷清楚他妈二十年不登门，这回登门一定是为了肖军而来。也知道这么多年对不住他妈，赶紧让老太太坐，呵斥苏大妈去倒水，被他妈拦了下来：“别介，我可不敢使她。”
“妈，您先别气，事情出了，我们都在想办法！”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老太太更来气了。哼了一声问儿子：“想办法，就想着怎么套人家平安娘家的赔偿款？这就是你们想的办法？永生，做人别太贪，这几年你们怎么对平安的，以为我一点不知道吗？人家姑娘够善良了，这是你们的福分娶了这么好的媳妇，你们可倒好，不知惜福，生生把人家逼走。现在肖军出事了，你们还惦记她娘家的钱，我就问你一句，你白活了这把岁数吗，自己家里出事要靠人家的钱财消灾吗？”
这话苏大妈不爱听，当即反驳道：“她平安进了门，就是肖军的人，她的就该给我们花天经地义。”
老太太哦一声，“你进门年头不短了，你给这个家带进来一分钱吗？你儿子肖红娶了媳妇，给这个家一分钱吗？”
苏大妈被噎得没了词，气哼哼去倒水。
老太太叹口气，就和儿子讲，家和万事才兴，家散了就什么也不是。平安多好的孩子，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是怎么对人家的，人家如今一去不回头，都换不来你们自己反省反省？肖军眼下在看守所，不管待几天，那也不是人待的地方，怎么去解决这件事不是要靠平安把娘家给的钱拿出来才能解决的。那是你的儿子，家里都不肯搭把手，将来他出来了得多寒心！
“再说他们现在……”老人眼眶霎时红了，都离了，你们还有脸惦记人家的钱！
这么多年了，老太太对肖大爷的经济不闻不问，但也觉得不至于一分拿不出。老肖家的孩子，全靠外人拿钱平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你是他亲爹，这个时候要拿出主意来！现在家里一团乱，不怕人家看笑话吗？
肖大爷跟着叹口气，心说我们早就是人家的笑话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老太太瞥一眼苏大妈，闭了闭眼，带着一丝伤感劝儿子：“我马上九十，也没几年活头，小强已经没了，不想再亲眼看着肖军折进去。孩子走了歪路不要紧，你得把他拉回来才行，不能眼睁睁看他陷在里面。”
“妈，我懂！”
“你懂个屁！”老太太怒了：“你要真懂，就不会由着那丧门星在家里搅合这么多年，好好的孩子都成什么样儿了！这些年你由着她胡折腾，这个家都成什么样了？你替人家养儿养孙不说，还要让我亲孙子帮着养，这是你当爹的债，碍得着我孙子什么事？现在出事了，就在平安身上动歪心思，你说肖军哪天出来了，听说你们这种下三滥的事都做了，你还叫他怎么活？”
丧门星在厨房烧水，这回站在门口，脸色一阵比一阵白。她是丧门星？苏大妈一阵冷笑，奋力将盛满开水的水壶往地上砸。
啪！
动静太大，吓了老太太一跳，肖大爷赶紧往门口看，一看就见苏大妈寒着一张脸站在门帘后面，顿时也吓了一跳：“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苏大妈掀帘往里走，径直走到老太太面前，仿佛还有一丝犹豫，但是转眼把最后的犹豫抛诸脑后。她手指自己：“我是丧门星，因为我死了男人对吧！”
老太太皱了皱眉。
“我男人为什么死？你不知道吗？苏永生不知道吗？”
如果说苏大妈平时就是泼妇无赖搅屎棍的存在，那么此刻简直就是即将咆哮的母狮，张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面前的猎物吞吃入腹。或许每个人都有故事，她也不列外。
“如果不是你儿子为了享受因公献血的假期和营养补助，那天去献血的本该是我男人。可是你儿子去了，我男人替他出工，我男人替他死了。”苏大妈嘴角扯了扯，那是一种近似凄凉又无助的笑：“你儿子回家干什么？因为她老婆要给孩子过生日，要一家团聚啊！那女人多娇贵啊，生了儿子把自己当成娘娘了，就她孩子周岁还要男人回家哄？不回去不行，穷瘪家养的，离不开男人操的骚货！可是怎么团聚？请假要扣钱，什么也比不过去献血，不但有假还能多拿钱。你儿子多会打主意啊，算计好了就欺负我男人好说话，顶了他的名额，让我男人当了替死鬼！”
关于当年工地出事，肖大爷一直心存愧疚。要不是自己自私的不想请假被扣钱，也许大家都能相安无事。但是为了这件事他也付出代价了，为了看一岁的孩子和老婆团聚，害死一条人命，最终他的小家也没能保住。他欠人家一条命，当时就对着苏桂兰说：“大嫂，大哥不在了，以后你们母子我来照顾。”结果真的照顾了，照顾来照顾去，把苏桂兰照顾成自己的老婆。
“……你们一家团聚，害我死了男人还要被你骂丧门星，老不死的，你凭什么骂我？”苏大妈手指颤抖着朝前伸，几乎要触碰到老太太的脸，“你还别不爱听。我今天实话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们谁也别好过。我叫小红改姓，就是要用你们家的一切养我的儿子，你看这多好啊，我儿子要事业有事业，要家庭有家庭，都是你们老肖家带来的。当初骚娘们没男人不行，现在男人是我的了，再后来她儿子白血病没钱换骨髓了，找上门来，你知道那钱干嘛了吗？如果没这件事我还不知道你儿子还存了20万私房钱，”苏大妈挨近老太太，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阴狠，“拿钱和我男人当初的赔偿款加一起我给肖红买房了。”
老太太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苏大妈不打算放过老太太，“你从来不看我儿子一眼，那怕什么？我让你全家替我养儿子养孙子。哎，永生大概没和你说过，肖军生养不了啦，他那玩意不行喽。他大学带回家那个不是怀了，后来又没了，女的家里不是来人打架踹了他一脚嘛，就那一脚啊！按说这样是不该再祸害人家清白姑娘，可是平安多能挣啊，这样的姑娘我哪能轻易放过了。姓钱的娘们和我一提他们那儿有这么个姑娘我就心动了，不过叫肖红给她儿子安排了一个食堂打杂的工作，她就顺利帮我把平安骗进门，现在和肖军一起帮着我养孙子岂不更好？”
“你！”老太太几乎要气晕过去，肖大爷拦不住苏大妈急得直跺脚，苏大妈疯了一样看看肖大爷，心里别提多解气，“你看我一分不花骗进一个媳妇，几年功夫从她身上扒了三十多万。这房子靠她的钱重装，将来拆迁都是我儿子我孙子的。你不是把你那间房立遗嘱了嘛，我不怕，我搅合也搅合了这么多年，照样能把遗嘱搅合黄了，到时那还是我儿子的。至于你的孙子，和他媳妇就给我儿子当长工去吧！他媳妇要是不肯救他，不肯买房，那他们就受着吧！”
“啪！”
老太太抡圆了巴掌招呼到苏大妈脸上，苏大妈愣了愣，笑中带泪：“你打我啊，打呗，打完了他们照样还是我的长工！我有儿有孙，倒是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老头子留下的15万偷偷给了那骚娘们，可惜她还是凑不够手术费，你大孙子白血病死哪都不知道，小孙子没了那功能，你们就等着绝户吧！”
“苏永生！苏永生啊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弄进门的丧门星呦！”老太太哭天抢地，一拳一拳捶儿子。大孙子是她心里永远的痛，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伤疤再次被人揭了开。
“你说够了没有！”肖大爷听不下去了。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被耍的团团转。当初那个楚楚可怜拖着一个孩子的女人，原来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茬。一直以为她不过嚣张跋扈，只是带着老家的泼辣性情，如今一看这些不过都是表面的。她只是在报复，始终也只想着报复。几十年一直活在阴谋里，肖大爷很悲伤。
“你啊你啊，你就是一只吸血圆屁股！肖军好歹也是你的亲骨肉，虎毒不食子，这话你也说得出来？你不盼孩子一点好也就得了，居然这么恶毒咒他，你到底是不是当妈的，你的心疼不疼啊？”
苏大妈乐了，眼泪还在眼眶里转，把眼眶逼得通红，“说这些有用吗？我有儿有孙，比你强。你俩孙子一个死了，一个绝户蹲监狱，我还疼什么，我又不怕没人给我摔盆！”
“我要是你，这会就不来找我麻烦，还是赶紧去求现在的财神爷。平安只要拿钱还了账肖军就能销案，平安不肯拿钱，谁也甭废话！”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报应！报应啊！”
刚完婆婆，苏大妈把自己锁在肖军屋里。她一直没有去找法院的判决书，怕真如平安所言他们已经离了。今天老太太一上门，把憋在心里几十年的恶气全部发泄出来，苏大妈忽然就觉得心一下子都被空了，现在空落落的。
都这个时候了，那就找找吧，恐怕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的事了。
判决书被肖军藏的很隐蔽，但还是被翻了出来。
苏大妈眼泪顺着脸上布满褶子的纹路淌下来，喃喃道：“原来是真的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