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负心束

103、第一百零二章 满身杀意

　　“现在我知道，有些事选择了就不能后悔，是我对不起他，我该死心了。一叶就交给你了，愿他此后再无忧患，得偿所愿。”
　　飞羽看琉璃如此何尝不心疼，可天意造成的无奈又岂能是她扭转得了的！
　　琉璃笑笑：“我要走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反正仙界也不待见我，我也不见得每次都能控制住杀意，不如放我到别的地方去闯祸。”
　　飞羽阻拦道：“你去哪？不，你哪都别去，立即回蓬莱，让明镜治疗你。”
　　“趁着自己有力量，该报的仇要报呀。等我忙完，就回蓬莱。”
　　说完，不待飞羽反应，身影就消失在仙界。
　　飞羽无法去追，立即找来无痕商量对策。
　　无痕一听，惊呼道：“报仇？槽糕，她要去杀厌离！”
　　飞羽大骇：“这个疯子！拿我手谕，去放星宇，你们一起去帮琉璃。”
　　“是！”
　　星宇走之前要了点时间，偷偷去见一叶。
　　打坐的一叶周身气息剧烈波动，额上的汗水一股股流下，额间卐字忽明忽灭，神色痛苦纠结，看起来十分危险。
　　一叶身体反噬日渐严重，本想通过打坐多修佛心，可眼前总出现那个穿红黑颜色衣服的女子，笑意吟吟地看着他，给他讲述二人的曾经。其实他并未失忆，这些他全都记得，只是再也体会不到心跳的感觉。可这些话从她嘴里讲出来，是那样鲜活，那样令人心驰神往。
　　还有，还有她婀娜的体态，灼热的呼吸，急跳的心脏，撩人的吟/哦——
　　一叶一口血喷出，脸色如同死灰。
　　这心魔恐怕是破不了了，神也成不了了。
　　星宇惊呼：“一叶，你没事吧！”
　　一叶摇头：“找我何事？”
　　星宇也是第一次见到成神后的一叶，语气淡淡，好像与他不甚熟稔，他心里颇为不舒服。
　　“琉璃可能要去杀厌离，我们担心她的安危，也担心造成千年之战这样的六界之祸，准备去找她。我想问问你，你去吗？”
　　一叶心里乱成一团，表面却不显现：“去。”
　　星宇犹豫问道：“为了六界还是为了琉璃？”
　　一叶下意识答道：“都有。”
　　作为旁观者的星宇不知此举是对是错，也许会造成不幸，但若二人就此陌路天涯，会比现在更加悲剧。他只能祈祷，他二人可以超越生死和天道。
　　妖界，琉璃畅通无阻。
　　此时的妖界也很混乱，妖王伏虎与何畏的战争不断升级，伏虎节节败退，妖界风向逐渐改变，毕竟何畏掌握着源鼎。妖界将乱，众妖无心其他，所有人都自扫门前雪。但也有特殊的，例如偷偷藏在一旁，却被发现了的蟒赐。
　　“哪里来的宵小之辈，滚出来！”
　　蟒赐脸色非常不好，走了出来。
　　琉璃笑得十分瘆人：“哎呦，我当时谁，很有勇气嘛。刚好我一身戾气无处发泄，你就来了，很好，如此我便赐你一个没有痛苦的死法。”
　　琉璃在仙界的“壮举”很快就传了回来，所有人都惊讶琉璃的身份，聪明人都躲了起来，害怕惹祸上身。
　　蟒赐是个例外，他难以接受以前任他欺辱的琉璃变得如此强大，也不愿相信，非得亲眼见证。感受到琉璃强大的神魔之气，他挫败极了。
　　蟒赐心里打着突突，假装强硬道：“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也小看了你父亲！”
　　琉璃冷笑：“知道我小时候，你往我身体里钉斩仙钉，我发过什么誓吗？我发誓，将来有了力量，我要将所有侮辱和践踏我和我爹的人全部都杀死！其他人求饶，我或许会考虑，但你，绝对不会！看在你送上门的份上，我饶你全家性命。”
　　蟒赐冷汗直冒，小心与琉璃对视：“你，你若杀了我，一定会引起妖界恐慌，他们会联手对付你！”
　　琉璃蔑笑了几声：“谁在乎！”
　　说完，琉璃驱使身体里的魔力使其暴涨，分成数道直逼蟒赐，它们直接狠狠穿过了蟒赐的身体！
　　琉璃收回法力，看都不再看蟒赐，从他身边走过，继续西行，错身而过的瞬间，蟒赐倒地身亡。
　　蟒赐的尸体被人发现后，发现之人急忙将此事报告给厌离，厌离看到尸体上的法力也感到了恐惧。他已经听说，琉璃这次下妖界，是来杀他的！
　　“来人，来人！召集所有魔族部下，商讨对付琉璃一事，快！”
　　一盏茶的功夫，几乎所有魔族将领都被召来，大家均是一筹莫展。
　　火钧热血，见不得族人这么懦弱，建议不如大家一起上，他不信琉璃一人还能与全魔族抗衡不成！
　　璇龟摇头：“神魔之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冒然激怒，恐有灭族之灾。”
　　火钧呸了声：“那按照你的意思，就让我们坐以待毙，和那些仙界之人一样，为了保全自己，眼睁睁看着君主死亡而不顾？哼，我看以琉璃之狠，就算你们跪地求饶，她都不一定会放过你们！”
　　璇龟气得胡子都抖了：“放屁！琉璃若伤我君主，我必会拼死相抗！”
　　袁成出面阻止：“大家都是为魔族好，眼下危机将至，就不要吵了。我认为，还要从百川君着手，动之以情。”
　　火钧嗤了声：“废话！先不说百川君会不会帮我们，现在他失踪已久，上哪找他。”
　　袁成道：“这一战能免则免，魔族已经不起这样的打击。我们还是先派人去稳住她，看是否能有缓和，同时速将百川君找回，我相信百川君定会劝说琉璃。”
　　厌离看了看袁成：“那你认为，应当派谁去稳住她？”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袁成叹了口气：“我去试试吧。”
　　琉璃看着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还是那么陌生。
　　——呵，六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我还在缅怀什么？
　　琉璃收起软弱的情绪，大步流星前往厌离居所燎原宫。
　　袁成挡住了她的脚步：“琉璃，我们谈谈。”
　　“可笑！你是哪个？有什么资格——”琉璃一顿，她认出了袁成，他们曾在百川的梦境里有过一面之缘，他和百川是朋友，她微微收敛了脾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件事，免谈。”
　　袁成虽不明白琉璃为何见到他会露出了怔忡表情，但听琉璃语气不再是绝对强硬，心下放松少许。
　　“我们去有容居，我和你谈谈你父亲。”
　　琉璃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警告道：“别拿我父亲耍花样，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有容居。
　　琉璃触景生情，眼圈微红，她背过身去。
　　“你为何要杀太子殿下？”
　　“你不是要说我父亲的事吗？”
　　“你先回答我。”
　　关于厌离的回忆历历在目，琉璃嗜血的眼眸里射出寒光：“他迫害我和父亲，杀我朋友，该死！”
　　“这是你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好歹魔族养育了你，你非要毁了魔族吗？”
　　琉璃嗤笑：“六界没有哪个种族真正把我当成过自己人，我也不是你们养大的，我是我父亲养大的！我要杀的只有厌离一人，与魔族无关！”
　　“厌离毕竟是我们的王，我们如何能置身事外？若厌离出事，魔族必乱。天罚恶果延续至今，魔族本就岌岌可危，难道你要因为私仇眼看魔族灭亡？”
　　琉璃狂笑不止，袁成皱眉。
　　“看看，看看，一个个说的都那么冠冕堂皇！我和我父亲不一样，他是皓皓君子，可以忍让，可以顾全大局，而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袁成叹息：“百川君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呵呵，他看不到了！
　　琉璃隐藏在袖口里的手紧紧握住一片同心镜碎片，这是参商死后，她从百川那里偷来的。镜子上，参商的名字已然暗淡发黑，孤零零发亮的百川不知何时会消散。
　　想到这，琉璃的煞气又重了几分。
　　“百川君现在在哪？”
　　琉璃眸色渐深，周身凝聚了杀气：“父亲留在了他想待的地方，不会再回魔族。你们也不要妄想用他来牵制我，现在的他，不问世事，现在的我，无人能挡！”
　　袁成感应到滔天的杀意，心道不好，如无百川，将无人能阻琉璃。
　　“你知道我为何要和一个陌生人废话这么长时间吗？不仅仅是因为，你是个一心为魔族的聪明人。”琉璃定定地看向袁成，“还因为我知道，你和我父亲是朋友。”
　　袁成并不信，百川为了保护袁成，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二人的关系。
　　“我对父亲用过入梦术，在那里，我见过你，也了解你是个怎样的人。”
　　袁成诧异后了然，之后收起了一副怀柔性子，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真没想到有人能入魔君百川的梦。”
　　“袁成，你了解父亲，他是好将军、好朋友、好上司，唯独不愿意成为一个王。纵使你是他的朋友，为了魔族稳定、休养生息，你也站在了厌离父亲一边，成了属臣，能放下个人恩怨和好恶，我很佩服你。现在同样的问题又摆在你面前，牺牲一人而保魔族，你做不做？”
　　袁成心中感慨万分，厌离未必比得过他父亲，可琉璃的又狠又绝可是强过了百川！
　　“你想当王，想将百川君当年失去的东西找回来吗？”
　　琉璃自负地笑了：“那样的位置，我和我父亲一样，不屑谋之，这些魔族，亦不配让我谋之！”
　　袁成一震：“既如此，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既能招安我，我又为何不能招安你呢？父亲毕竟是魔族，我也不愿做到绝处，若你能利用你的能力让其他魔族人不与我为难，我可以不杀无辜。选择权在你，若你不愿做，或是做不到，届时谁挡我，我杀无赦！”
　　袁成感到浑身微冷，琉璃顺水推舟，本是接受劝降，现在却变成了她威胁他。
　　“你非杀厌离不可？”
　　琉璃不容质疑地说：“他非死不可！”
　　袁成想了许久，认为此法不妥，代价过大，拒绝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让我改弦更张，我不能做。厌离殿下有名正言顺的继位权，他若死了，魔族就乱了。魔族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尚能团结，一旦王位悬空，势必引来魔王其他义子的争夺，内乱将会不死不休。况且，魔族基本上都是殿下的人，哪会轻易改旗易帜？”
　　琉璃早就料到袁成会这么说，回道：“魔族怎么会都是厌离的人？黑豹、雪狮那些人为何会远离魔族？大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袁成心里咯噔一声，这个他不愿冒险的方法被琉璃点了出来。
　　“你父亲为了保护那些情同手足的兄弟，才做出了那般牺牲，他们已经隐世而居，我不想再将他们牵扯出来。”
　　“你就不会和那些无耻仙族学学？他们将尘熠之死推到了我身上，却对尘熠做的那些腌臜事只字不提。你为何不可以？”
　　袁成一愣：“只为杀一个厌离，至于你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琉璃负手而立，无情道：“你没有过我的经历，不会明白对我而言什么才是珍贵的。”
　　“你的想法是不错，但最大的问题是，魔族现在无人可以成为众望所归的王。”
　　琉璃嗤笑：“连魔界都毁了，还计较这样的事。这已经是我看在父亲面子上，能做出的唯一让步。你有能力控制住局面，我给你几分薄面，若你没本事，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一天，是我给你的尊重。”
　　良久，袁成低声道：“好。”
　　一天后，琉璃现身，看到魔族将士围在燎原宫外面，严阵以待。
　　琉璃喜欢这样的场面，笑得邪魅：“如此大的排场迎接我，辛苦各位了。”
　　火钧将长刀一横，喝道：“除非你将我们都杀了，否则休想踏进燎原宫一步！”
　　琉璃大笑几声，用神力压制住魔族众将士，踏着移形换影的魔力瞬间从人墙中轻松穿过，来到内殿，并悠悠然留下一句话：“世间多痴人呀！”
　　火钧听到这句嘲讽他的话时，琉璃连影子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