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听过沈安》韩北继

42、# 42

　　顾白按照左辉所指的方向一路来到了姜水街。这条街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人在，可是街边面铺里面的人都和乐融融并没有为没生意做而操心。

　　车稳稳地停在了姜水街的咖啡厅前，老先生正在门口拿着扫把扫地。现在时值秋季，落叶已经开始逐渐变多，如果不经常打扫的话门口就没有办法站人了。

　　老先生抬头看见了那辆车，没有在意，紧接着车门被打开左辉率先下来。

　　“你好。”左辉开口喊住老先生。

　　老先生抬头一看又看见了左辉标志性的银发，顿时笑呵呵的道，“怎么把头发又弄回来了？不过这样才像你嘛。”

　　左辉点头，直接开口问，“请问沈安还在这里吗？”

　　老先生迷茫的摇摇头，透过车门看见瘫倒在后车座上的林迢，
　　“他虽然不在这里，可是他的东西还在楼上。我也已经好多天没有联系到他了，不知道这个孩子还能去哪里。”

　　林迢回过神来缓缓的从车上爬下，“沈安他……住在这里吗？”

　　左辉点头，“这件事情我们一直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可是他为什么会住在店里面？”

　　左辉无言，似乎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开口才好。

　　老先生看出来左辉的难堪，所以将扫把放在一边，推门冲林迢指了指店里，
　　“进来说吧，说不定你们能知道什么线索。”

　　林迢好久没来过咖啡店了，里面的装潢变了不少。外面一直被人随意涂鸦的玻璃也都换成了新的磨砂黑色，墙壁破损的地方重新粉刷贴纸，店里面也被布置了些随处可见的老古董。

　　就比如说角落里的留声机正缓缓放着高雅的爵士乐，墙上挂的胡桃木兵时钟滴滴答答的作响。

　　老先生带他们上二楼，二楼的装饰相比一楼就简单很多。

　　地板还是原来的水泥地板，有不少货物在一旁成箱的堆砌着。深处就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小床，床单规整，被子方方正正。
　　在旁边放着一张木质的古董桌子，上面隐约累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二楼一片静好，甚至连沈安的任何一个踪迹都没留下，就像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居住过人一样。

　　这对于一个青春期的男生来说实在是太过朴素，林迢看见这一幕心头更加酸楚。

　　老先生无奈的坐在床边，“我给小沈布置的很多家具可是都被他给拒绝了。想让这个孩子接受别人的好意真的很难。”

　　“谢谢您一直这么照顾沈安，”林迢对老先生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处境已经变成这样了，明明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学习的。”

　　看得出来林迢十分的内疚和自责，老先生在心里多少也替沈安感到一些开心，
　　“他就是不想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才什么都没告诉你的。”

　　左辉一直躲在阴影处，他知道沈安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有很大的关系，如果现在再不告诉林迢真相的话那么他这辈子都会在痛苦中度过。

　　内心几番纠结左辉最后还是决定要好好面对。他上前几步拍了拍林迢，
　　“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事？”

　　“其实……沈安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我的问题，对不起。”

　　“你的什么问题？”

　　“其实沈安他不光搬来了这里，而且所有的打工都把他辞退了。”

　　林迢愣了愣，忽然想到之前和沈安天天在图书馆的时候确实没有听他提过打工的事情，虽然他当时觉得沈安是不是已经把打工全部都辞掉了，但是绝对想不到竟然是他们主动把沈安给开除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你爸早就已经盯上沈安了，他给全市的店铺下了命令不许让沈安就职。但是当时我没有想明白，就把沈安所打工的地点以及他的住所全部告诉你爸了……。对不起是我让沈安变成这样的，如果我当时能硬气一点，沈安也不会落到现在如此。”

　　林迢脑子轰的一声被炸开，而所有的事情他也在一瞬间都想明白了。
　　他就说林里怎么可能看见自己的那幅画之后还无动于衷，没有想到早就已经暗中操作，而且这一干竟然还干的这么狠，是当真不给沈安留活路啊？

　　左辉看林迢傻在那里顿时吓得慌里慌张，他伸手在林迢面前摇了摇试图让他回过神来，
　　“兄弟，你别吓我啊……，这件事真的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和你爸断绝了生意来往，所以我真的已经后悔了！你没事儿吧！林迢？”

　　林迢摇摇头，面色惨白，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完全不知情，沈安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他真的以为这件事情他一个人就能面对吗？
　　这也并不怪左辉，如果他当初没有画那幅画，现在肯定又是不同的结果吧。

　　“我爸……原来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这种事，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的朋友，更何况沈安他明明就是一个三好学生，我爸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左辉视线飘向窗外，“你爸感受到了危机感。就是因为你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像沈安这么优秀的人，所以他觉得你很有可能会按照沈安的想法走……。不过事实你确实这样，你不是要和他一起去首都吗？你爸怎么可能会同意？”

　　“……他确实不同意，他让我和他一起出国。然后……，我告诉沈安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突然人间蒸发。他奶奶才离开人世，你就是他唯一的归属了，可是连你都要离开他，他肯定会受不了的。”

　　“我不是想这样的。”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找到沈安肯定是当务之急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更重要的是你找到他之后要告诉他的决定，你究竟是要走还是要留？你只要好好对他说的话他肯定都会理解的。”

　　“我想要留下！”林迢音量忽然加大，脑子疼得几乎要裂开，
　　“我想和相处在一起舒服的人在一起，我不想离开我现在的舒适圈！可是……我没有办法把这些话告诉我爸，我怕他如果真的急红了眼做出更多坏事……！”

　　“林迢！”
　　左辉的声音比他还大，似乎是在林迢心里面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
　　“这根本就不像你！平常我们两个逃课去网吧的事呢？你不想参加学校活动故意说谎的事呢？还有你……其实每天早上都会偷偷抽烟的事呢？那时候做的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现在话都不敢说了？
　　这次你根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做这些，正大光明的和他说啊，难道你以为沈安他瞒着你这么多事就是为了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吗？他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但是他想看着你成长啊！他不想看你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承担决定某件事，他会等你的啊！他都被你爸针对成这样了可是都没有怕过，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林迢耳朵不自觉的鸣叫，而鸣叫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和沈安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他们不过才认识了一年而已，可是沈安能为他承受这么多事。而且从头到尾沈安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受害者，只有林迢还踯躅不前。

　　现在沈安已经完全超越了林迢，他对林迢伸出来手想把他也拉到对岸，可林迢盯着他的那双手不知道究竟要不要迈出这一步。

　　就像左辉说的，沈安依旧伸出双手等待着，可是这双手迟早也会酸掉麻木最终慢慢落下。奶奶的去世已经让沈安的一只手落下了，他的另外一只手还能停留多长时间？

　　林迢忽然感到害怕，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就是在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自己真实的想法。

　　确实如果出国的话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自身也得以成长，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梦想，他并不是为了学有所成才学习的，他想被证明自己就是林迢本人而不是林里的儿子。

　　他想主动把身上的标签揭下来。可能从他决定从家里逃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决定要好好的面对。

　　“我懂了！”林迢脸色不太好看，“手机借我一下。”

　　左辉赶紧拿出手机递给林迢，林迢快速拨通了林里的电话。

　　接听的人还是徐助理，谈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屑至极，
　　“呦，这不是左少爷吗？怎么还有空给林总打电话呀？哦对了，你把我拉黑了也联系不到我只能给林总打了。怎么反悔了吗？可是我们少爷都已经毕业了，你算哪根葱啊？就算你现在后悔了林总也不会理你的。”

　　林迢在电话那头默默的听完徐助理阴阳怪气的声音，这才缓缓开口，“废话说完了吗？让我爸接电话。”

　　徐助理愣了愣，怀疑地将手机远离耳朵仔细看了一遍电话号码，确实是左辉的，可刚刚明明是林迢的声音，他不是一直被关在家里吗？难道他刚说的都被林迢听见了？

　　当然徐助理并不知道林迢已经全部知情，已然吓得六神无主，
　　“对……对不起少爷，我不知道是你……，请你不要告诉林总啊，我一家老小全指望着我吃饭啊少爷……！”

　　“看来我爸接不了电话了。转告他，今天中午12:00，‘奥斯莱特’的老位置，我在那里找他有事情谈，请他务必到场。如果他不到场，你就小心饭碗不保。”

　　不等徐助理回话，林迢直接将电话挂掉，又拨通白翡的电话对她说明了情况，之后将电话扔给左辉，潇潇洒洒的道，
　　“走和我回趟家，中午让我好好会会这个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