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放逐者》绘风烟

16、妹妹丢了洋娃娃5

　　姥姥的客厅里有一台电视，姥姥走后再没开过，如今它还蒙着姥姥亲手做的电视罩子，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

　　原本林清浅也没太注意它，她走去往沙发上坐，一屁股下去，就发觉有什么东西在硌着她。

　　伸手一摸，居然是遥控器。

　　这事就有些意思，姥姥跟妈妈都是爱收拾的人，一般不会乱放东西，不用的遥控器该在电视旁边，怎么会自己跑到沙发上来。

　　想到这个世界时不时出来刷存在感的创造者意识，林清浅神使鬼差的想要打开电视机看看。

　　果然，七年没开过的电视，居然还能收到十几个有线电视台。

　　中央台在播“小猪佩奇”，省台在播“海底小纵队”，林清浅拿着遥控器一台接一台的换，越看越无语，居然全是动画片！

　　江昱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不出洋洋居然这么可爱。”

　　“这也算侧面说明这个世界确实是洋洋的意识造物吧。”林清浅一边转台一边道。

　　“孩子说去找铁蛋写作业……去了就再没回来……”杜雪芹的声音突兀在电视里响起来。

　　“据杜大娘说，她九岁的孙女李可欣失踪了整整两天了，”镜头转向李国安家的院子，背景里的记者音道：“家里人都急坏了，问遍了村里的乡亲，居然没有一个人见到孩子。杜大娘已经报了警，警察也在帮着找，孩子的父母都在城里打工，平时家里就老两口跟孩子相依为命。”

　　镜头再摇回去，李国安蹲在墙根，失魂落魄的抽着烟，杜雪芹还在嚎啕大哭：“孩子要是丢了……我们怎么跟她爸妈交代……我俩可怎么活呀……”

　　这时候，屏幕正中打出一张洋洋的高清照，记者的背景音道：“孩子是在六月二十号走丢的，身穿粉色连衣裙，扎着羊角小辫，可能还抱着一个洋娃娃玩具，希望有见过这个孩子的人，赶紧跟我们节目组，或者公安机关联系。”

　　新闻播放完，电视就黑屏了，不一会儿又开始播放小猪佩奇。

　　林清浅把目光投向旁边的挂历，现在是六月二十七号。

　　按照新闻的说法，七天前，洋洋失踪了。

　　那么按照这个游戏的尿性，恐怕那时候，洋洋就已经死去了，所以才会有这个游戏世界诞生。

　　新闻说孩子失踪时就拿着洋娃娃，是不是说明洋娃娃会出现在孩子失踪的地方？

　　江昱推开屋门，已近傍晚，雨还在下，但是小了很多：“铁蛋你认识吗？”

　　林清浅点头：“我有些印象，应该是孟书会家的孩子。”

　　江昱：“咱们去看看他。”

　　林清浅看着屋外的雨：“现在去吗？下着雨，去别人家拜访会不会很突兀？”

　　江昱：“时间紧，试试看。”

　　林清浅只好答应，又去里屋翻了翻，竟真的叫她翻出两双雨靴来。

　　“村里都是泥地，”林清浅把一双黑色的雨靴放到江昱脸前：“你试试我姥爷的鞋，估计差不多。”

　　确实差不多，两个人穿好鞋，打上伞，就出门去了。

　　雨很小，两人到了铁蛋家，铁蛋妈妈说铁蛋刚跑出去玩了。

　　下着雨，孩子们想必不会跑远，林清浅在村里绕了绕，果然找到了跟一群孩子在一块儿捉蜗牛的铁蛋。

　　“李可欣没有来我家写作业呀~”铁蛋说：“她奶奶来问过好多次呢，我根本没见她。”

　　林清浅想到现在的洋洋，又问：“那洋洋走丢了之后，她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几个小朋友挠挠头，都面露一副疑惑的神情，在一起叽叽喳喳道：“是呀，洋洋什么时候回来的呢？”“我也不知道呀……”

　　最后一个小姑娘站出来说：“我就记得，好多天没有见她，然后，然后昨天好像，她就忽然跟她奶奶一块儿出来啦。”

　　昨天是几个玩家来到李孟村的日子，这个不知道是洋洋怨魂还是什么的东西，同玩家一道，开启了这个游戏。

　　江昱也蹲下来，问道：“那孟贵民孟爷爷呢？还有孟庆元叔叔，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铁蛋：“这个我知道，他们前天就回来啦！”

　　林清浅：“住在李伯伯家的叔叔阿姨，就是很好看的拿着摄影机的叔叔阿姨，你们以前见过他们吗？”

　　“见过的！”小朋友们抢着答道：“他们大前天刚走，刚走就回来啦！那个阿姨还带了好多糖，总是分给我们吃。”

　　一个小姑娘说到这儿，撅了撅嘴道：“但是属给李可欣的糖最多啦，哼。”

　　“不对不对，”一个小胖子打断她：“明明你拿的比李可欣还多！你说假话！”

　　几个孩子吵作一团，趁着这个当口，铁蛋却扯扯林清浅的衣角，示意她去旁边。

　　“怎么？”林清浅跟着他离开小孩子们的视线。

　　铁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头花给她：“阿姨，这是李可欣的头花，我在山上捡到的。你帮我还给她吧。”

　　林清浅捏起这个粉色头花，问：“为什么给我？”

　　铁蛋面露苦恼：“我本来想等李可欣回来给她……但是她一直不回来，回来了之后她又不出来跟我们玩……”

　　林清浅：“她奶奶来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还给她奶奶呢？”

　　铁蛋：“我妈不让……李可欣走丢那天，我就捡到它了，但是我妈凶我‘不要没事找事！’，还让我找个地方丢掉。”

　　林清浅：“这样啊，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捡头花的地方具体是哪？”

　　铁蛋：“就是山上，靠后，靠东边，”铁蛋边说，边用手指着后面苍茫的大山。“旁边有一颗杨树，一颗松树。”

　　林清浅：“有山洞吗？”

　　铁蛋：“好像是有，不太远。”

　　林清浅：“有没有小溪？”

　　铁蛋挠头：“阿姨，整个后山，都没有什么河跟溪呀。”

　　林清浅许诺给铁蛋十块钱，让铁蛋明早再带他们上一次山。

　　跟铁蛋商量好，江昱又想再去趟孟贵民家，但孟贵民家大门紧闭，任两人怎么敲他也不肯出来。

　　两人刚要回去，一转头竟看到邢斌同陈雨浑身湿透着过来。

　　林清浅讶然：“你们这是……”

　　邢斌一脸苦大仇深道：“别提了，我们刚要下山，没走几步，就下起暴雨，我们带着伞都挡不住。没办法，我俩只好先找了颗大树避雨，方才雨小了很多，才下山来。”

　　陈雨脸色惨白，看起来被淋得够呛。

　　林清浅：“那你们还不赶紧回家去，又乱走什么呢？”

　　邢斌：“这不是觉得出来一趟，先来孟贵民家看看，怕错过什么线索。”

　　林清浅：“没什么线索。”她指指大门：“他不开门。”

　　邢斌：“这人是不是太古怪了点？他真是咱们的队友吗？他该不会是boss吧？”

　　仿佛是回应邢斌的话，他话音刚落，那大门忽然嘎吱一声，开了一条缝。

　　孟贵民出现在门后，向着几人问：“你看到……孩子了吗？”

　　孟贵民的头发还湿着，想来刚刚被雨淋到还没来及的洗澡，他脸上满是忧心与焦灼，仿佛真的是芸芸村民中的一个而并非玩家。

　　陈雨的脸色还是很不好，但她看着这伯伯，似乎也被勾起什么同理心来，她向前一步脱开邢斌的怀抱，到孟贵民身边，轻拍老人的背安抚着询问道：“大伯，您说的孩子……长什么样子啊？”

　　孟贵民认真想了想，比划着道：“这么高，她叫妞妞，扎着两个小辫，我看见她上山啦，怎么一直不回来呢？”

　　江昱在一旁忽然插话道：“您刚刚不是才见了她吗？你还在树下跟她说话，您不记得了吗？”

　　不止孟贵民一愣，邢斌与陈雨也显出几分诧异来。孟贵民认真想了半晌，又答应道：“好像是啊……”

　　江昱还想再问，这时却从屋里追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来，正是孟贵民的妻子。

　　她脸上写满防备，看了几个人一眼，拽着孟贵民的胳膊就往回扯，“你又乱跑什么？别给孩子添乱了行吗？！”

　　林清浅赶紧道：“大妈，是我，我是清清，我们……”

　　话还没说完，孟贵民家的大门就在她眼前关上了。

　　林清浅张口结舌。

　　“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往回走的路上，林清浅依旧在回忆：“英姨不是这种人……她的脾气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也就是这样，她才能跟急脾气的贵民伯伯凑成一对。可现在，两人的脾气几乎调了过来。”

　　江昱：“咱们以前说过这个问题，这终究不是真的世界，英姨脾气不好，说明在洋洋眼里，英姨就是这样。”

　　林清浅：“但孟贵民总是真的吧？”

　　江昱：“是，所以他尤为可疑，你们村里的人感情都这么和睦吗？洋洋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孟贵民对她是不是太在意了一些。好像比她亲奶奶还要着急。”

　　林清浅：“还是要找机会跟他聊聊，按国安叔的说法，孟贵民应该前几天刚刚死，他对村里的情况最了解，只是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成了现在这幅神志不清的模样。”

　　江昱：“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前方，又一个熟人在挨家挨户敲着门。

　　林清浅：“那不是霞姨嘛？江昱，你还记得她吗，咱们刚进村就遇到过她，她说她儿子也说那天回来。”

　　江昱：“当然记得。”

　　李美霞看起来有点着急，原本很热情的一个人，看到了他们俩，竟也顾不上打招呼就径自往前走。

　　林清浅可不敢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的线索，便上前问：“霞姨，今天天气这么不好，你这是急着做什么去？”

　　李美霞：“也不知怎么了，全村现在往外打电话都打不出去，我儿子本来说昨天回来，没回来也就算了，一点招呼都不打，我也联系不上他，这都急死我了，我让我家那口子去城里看看，结果汽车站说下雨，封了路，这几天出不去。”

　　李美霞越说越急，急道眼泪都落下来：“我在这住了快五十年都没有封过路，我儿子联系不上了就封路，这是怎么了呀？”

　　李美霞的儿子原定跟他们同一天同一趟车回李孟村，如果他也下了车，他应该也是玩家。

　　可是他没有，林清浅非常确定她坐的那趟大巴上没有他。难道玩家还能半路退出游戏？
　　但林清浅知道，如果她儿子真的是玩家，那现世里，他应该也死去了，李美霞恐怕只会比现在这幅模样更伤心，这叫林清浅心里很不是滋味，七年没有回来，李孟村居然出了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