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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   虽然一直有在网上联络,但真人是半年没见了,我看到李暮崖不禁有些局促,何况还想着刚才我一直在跟男朋友依依不舍,他大约也看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我走过去,不自在地揉揉鼻子:“那个……不好意思啊,等久了吗?主要是跟我爸妈说是跟你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怕不一起回去的话,让小区里的熟人撞见了不好。”
      他“嗯”了一声,背对着灯光的面目模糊:“这么晚了,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走这段路。”

      一路走回家倒也不尴尬,毕竟他刚参加完同学聚会,光聚会上的种种见闻就够侃到家也说不完的了。
      说到后面,他终究是提到了袁牧洲那件事,想来这是这次聚会的一个重大话题了。
      但他的点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说句不该说的,我还挺庆幸他整出那么件事来的。”
      “啊?”我没明白。
      他侧头垂目看着我:“上次你说看到他好像对你很怨毒,我一直挺担心,怕他真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还找了些在你附近的兄弟们,叮嘱他们多注意一下……但如果他能这么发泄一下,好歹不是憋着,有疏导的渠道,应该就不会过激了。”说到这儿,他有些无奈而惭愧地笑了一下,“当然,这样对那个女生不公平,但我是顾不了的了。她毕竟不是你,我甚至都不认识她,没法为她考虑。”

      我震惊于他居然暗中安排了人看顾我这个新鲜的信息,还有他后面那些剖白……
      我咬了咬嘴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甚至觉得再在他身边待着都很不对了。
      我不自在地指了指已经近在眼前的我家那幢楼,跟他说:“我到家了,你也快回去吧,不早了,再晚点进门估计就要挨骂啦。”

      交代完毕,我转身就要走,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回去。
      “悠悠,我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你了……”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度,那种苦苦压抑的痛楚,让我心尖儿都发起抖来。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不还是那样嘛,又不是多少年没见了……”我干笑着,躲避得太明显会很狼狈,我真的不想,可又实在无法直面他迫人的目光。
      “你有什么好看的?”他轻嘲地苦笑,“你比以前更好看了,毕竟是有爱情滋润啊……”他抓紧我的手。
      “别瞎说了,你晚上喝酒了吧?”我胡乱替他找着借口,用力拉开他的手,“我真得走了,不然我爸可能要下来找我了!”我的这句估计,半是真心,半是警告。

      奔上四楼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特别体力不支,比平常明显喘得厉害,心跳得要堵住喉咙一般。
      以前跟他在一起也总是被逼得六神无主,那时我觉得是青春期无处宣泄的荷尔蒙所导致的,可现在我都有了倾心相爱的男朋友,怎么还能被他撩拨得神魂摇荡?

      我进门时一边换鞋一边转述李暮崖关于同学聚会的几句评述以应付我爸,然后……
      刚才上楼时好像手机响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我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看到是李暮崖追来的微信:“悠悠,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坚持不下去了,所以就要……放弃了吗?

      我来不及理清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以及心里第一时间反应出来的乱糟糟的感受,到底是松一口气,还是失落。
      我一边往卧室里走一边给他回复:“所以?”

      窗帘还大开着,我如往常那样打算先去放下窗帘,然后拿换洗衣服去洗澡。
      我的手握在窗帘上,怔怔地定住。
      李暮崖还站在楼下,抬头看着我。
      手里的手机又震动着响了一声。
      我低头,看到他说:“那也没办法,只能熬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的意思,并不是,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打算放弃。
      他根本放弃不了。
      所以他的意思其实是,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如果有任何方法,哪怕很卑劣很无耻,哪怕要用灵魂交换,只要能得到你,我都愿意去做。

      这个意思,我明白,但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直到后来,我生小咪的时候。
      想来如同天意,我曾经加诸于李暮崖的感受,终于在我生他女儿的时候,让我自己淋漓尽致地体会了一遍。

      其实我两次分娩都上了无痛,但所谓的无痛分娩并非完全没有痛觉,疼痛只是部分缓解,但依旧清晰剧烈。
      发现我好像还是很痛之后,一旁陪产的李暮崖满头大汗地问助产士,助产士解释医院不允许完全无痛,只是把疼痛降到可忍受的程度,以免影响宫缩。
      听到这话,我顿时觉得……更疼了……

      雪上加霜的是,片刻后助产士检查宫口时,发现产前胎位一直都很好的小咪,偏到了这关键时刻就变成脸朝下了,听起来跟头朝下的正确胎位差不多,但这样肯定是出不来的。
      助产士对我说:“你快下来,我们来转胎位!”

      转胎位其实就是抱着个瑜伽用大球蹲着。刚开始我还心存怨念,想着我已经痛得死去活来了,居然还不让我躺着,没想到抱着大球蹲下,疼痛倒是缓解了不少,我的哼哼声都小了很多。
      所以,当助产士要我回产床上去时,我比刚才被从床上拎起来还要不情愿。
      李暮崖小心地问助产士:“她好像这样比较舒服,能不能就让她继续这么待着?”
      助产士说:“这样没法接生啊,而且我也没法检查胎位。”
      好吧,还是回产床上去吧……

      事实证明,我蹲了半天,舒服一点归舒服一点,但倔强的小咪并没有把头转回来。
      助产士出门叫医生去了。

      后来,我看到一篇帖子,说现在大家都不愿承担顺产中所遇到的风险,有一点问题就剖——以前听家里一位亲戚说,她孙子出生的时候就是因为脸朝下所以只能顺转剖——因而很多顺产的技术都面临着失传,其中就包括手动转胎位。
      顿时觉得我好荣幸,由于选择了一家最厉害的妇产医院,居然亲身体验到了宝贵的手动转胎位技术!
      不过你问我要不要再来一次?那绝对是一万个不要!!!

      所谓的手动转胎位,就是医生把手从产道伸进去,把宝宝的头掰正(许多姐妹都表示光这句话听着她们都受不了……)。
      除了还在持续的阵痛之外,这被别人伸手掏肚肠的状态本身就够让我痛得生不如死了,医生和助产士还要求我同时用力以作配合:“你好好配合!宝宝很快就会出来的!”

      可我痛得根本使不上力,只能连连惨叫,很想哭却也哭不出来,因为就连哭的力气也都用在抵御疼痛上了。我平常痛经最厉害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皱紧整张脸尖叫,而这是比最厉害的痛经还要庞大和剧烈不知多少倍的折磨,我只有指望小咪赶紧出来好结束这一切了。
      我痛得熬不下去,到后来失声大喊:“给我剖吧!太痛了!”
      我这话一出,原本一直大吼着对我发指令的医生顿然无语。

      后来小咪顺利出生,我也始终没弄明白,不能给我剖吗……
      但当时那种遥遥无期的绝望,已然就此刻骨铭心。
      真的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可也无计可施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麻木地尽量努力,指望这一切结束。
      虽然从第一次宫缩起算,整个生产全程也就十二小时,剧痛不过四五个小时,但我觉得自己已经谙透了神的苦难——
      受难的普罗米修斯,无休无止地被啄食即时复原的肝脏,持续不断的痛苦,止不住又死不了,只能熬着,熬着……熬到自己有一天奇迹般地得到救赎,或发疯失智。

      小咪出来擦拭干净后,护士让她趴在我敞露的胸口,一家三口共度一个小时的亲子时光,再回去病房。
      李暮崖握着我的手,刚哭过一场的他此时眼泪又出来了,真是从没见过他这么不男人的时候。
      他在我耳边哽咽着说:“悠悠,你为我生一次孩子,我觉得就把我为你受过的所有苦都抵消了,你以前再怎么伤害我,以后再怎么对我坏,也都是我赚到了……”

      回到大一春节前的那一晚,我放下窗帘时,想起刚才李暮崖说的袁牧洲。
      “如果他能这么发泄一下,好歹不是憋着,有疏导的渠道,应该就不会过激了。”
      那么他自己呢?为什么就能一直苦煎苦熬着,不做出过激的事?
      他究竟有多强大的理智?

      春节的激动人心程度,是随着人的成长而逐年递减的。
      大一的春节就显得比此前每一年都无聊,江睦荻不在,也一如既往地没有卓敏淇可以找。
      因为实在太了解了,我都不消问,她过年是照例回外婆家的。
      我只没想到,她这年虽然也回了外婆家,但其实年初二就回来了。

      大年初五,我在小区里碰到她,着实吓了一大跳,主要在于她在这儿居然不告诉我,也没找我玩。
      我不太好奇原因,因为已经想当然地认为旅行社逢假肯定是忙的,她肯定是回来上班来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回来并且不告诉我的真实原因居然是,得上医院治疗严重阴-道炎引发的尿路感染。

      这一句话里就包含了两个我第一次听说的名词,原来还有这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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