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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有备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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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农历十二月底,陆梦时陪了顾西辙一天,到二十九时被前两天的祸患叫去公司开会。
走的时候是美国早上七点,顾西辙那时候没醒,陆梦时走之前去看了他一眼,转身到客厅让佣人阿姨帮忙准备早餐。
“他醒来告诉他,我开完会就回来,他对这里不熟,需要什么还请阿姨帮忙。”
佣人点点头,目送陆梦时离开。
顾西辙醒来时大概八点,到客厅只看到一个陌生的阿姨,看样子应该是陆梦时请的佣人。
佣人见那不能动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小少爷醒了啊,陆总让我和您说公司有事要去开会,忙完就马上回来。厨房温了您的早餐,现在需要吗?”
顾西辙皱了皱眉头,“我姓顾。”与陆无关。
佣人阿姨察觉少年的变化,立即恭敬的喊了一声“顾少”。
“...”顾西辙心中一叹,“早餐麻烦阿姨了。”说完转身去了浴室。
中午的时候,陆梦时给顾西辙打了个电话,说是没忙完还回不来,又问他想吃什么让秘书去送。
顾西辙淡然拒绝,说家里资源不能浪费。有佣人阿姨在,顾西辙吃到了正宗的国内菜,虽然不是北方的口味,但也比美国这边做的中国菜好太多。
只是,陆梦时失言了。
美国与国内大概相差十二个小时,到美国的中午,国内已经过渡到了大年三十。
说不上什么心情,顾西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神色十分严肃。
冬天天色暗得快,五六点衔接的时候外头就开路灯了。顾西辙让佣人阿姨回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一语不发。
这座别墅很大,也很空荡,到这个季节不开空调便冷的打哆嗦。尤其是顾西辙还开了阳台上的窗。
时间一点点过去,沙发上的人始终没有动作。到墙上的钟响报时时,顾西辙起身将阳台的窗户关好,穿上搁在沙发上的厚外套,转身,进卧室,开门,再关门,没有丝毫的留恋与犹豫,拿着行李离开了这里。
他庆幸,美国不过国内的年,一上街就找到了出租。顾西辙掏出手机关机,顺便把那张备用的机票拿了出来。
只是备用,却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该说哪怕隔了这么久,他还是了解陆梦时吗?
在准备来的那天,买了出国机票的同时,他掐准时间买了回国的机票。
他想见陆梦时不假,可敏感也是真。
顾西辙靠在车窗上,暗自发誓:顾西辙,犯贱的事,一次就够了。
全球的气候问题,导致美国到国内的航班没有停运,顾西辙睡到下飞机,再回到幽州时,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七点多。
可能是两个人都比较敏感,面对面的时候,谁也没有提交换生和美国留学的事,他上幽理大的事情,顾西辙也摸不准对方知不知道。
在飞机上睡得并不安稳,时睡时醒,到下飞机时,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出了机场,顾西辙想想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几乎花光了攒了五六年的勇气才这么不顾一切的跑出国,只是为了早就离他远去的“年”这个字。
最后,回过来的一点点温暖也是幻影,这个冬天依旧没有变化。
只不过,冷也是分层次的,至少,美国比国内冷。
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也不仗着这个16岁无理取闹,可对陆梦时,因为过去的那些事,陆梦时的一点小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对那个人他什么都能忍,可又什么都不能忍。
这种感受,懂吗?
顾西辙无声的发出质问,也不知道他是在问谁。
国内不比美国,在这个除夕之夜,归家的阖家欢乐,各饭店也是人员爆满,这些年他都是这么看过来的。
他在国内没有亲人。
他的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离异,都移民去了国外,并且组成了各自的家庭。
他不缺生活费,每个月都有好几笔大钱打到他的卡上,但他喜欢苦累一点花自己挣的钱。他知道,他的父母不需要他来赡养,所以,不想欠他们。
十三岁之前,他没有任何独立生活能力,在这个城市,没人会要一个不到15岁的孩子打零工。所以,都是陆梦时照顾他养他。
直到他即将升学的那一年,陆梦时走了。之后给他的关心方式也和的父母一样,一笔数额可观的钱。
要说不同,就是他和陆梦时之间还有电话联系,他和父母,大概好几年没通过电话了,都有彼此的生活,他兴许,有些多余。
可人要长大就会变的,几年的分隔,他和陆梦时就这样了,过去的事,就这样吧。
眼前忽然掉下一袋东西,推动的行李箱也受到阻碍,手里的东西也落了地,顾西辙慢慢回神,已经有人伸手去捡起,连同他下飞机后没放进口袋的机票。
他刚想开口,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诶?西辙?大年晚上你怎么在外头?还拉着行李箱。”
是教授江河的声音。
所以捡起东西的人应该是...
顾西辙抬头,那张冷淡的脸撞进目光里,是江洛。江洛低头看了一眼机票,再抬头看他。
大概愣了四五秒,顾西辙才移开目光去回江教授的话,“江教授好,我刚从外地回来,您怎么会在外面?”
顾西辙作为江河唯一的学生,对他的家庭背景有一定了解,江洛手里的机票他也看到了,这个时间肯定是有隐情,“今儿除夕,小江同志想和我比厨艺,这就出来买点东西切磋切磋,刚好我们家就两爷们,西辙正好,你来给我们父子俩评评,看看是长久后浪推前浪还是老子始终是老子。”
这是变相的邀请他去过年了。
他知道,江教授私底下和课堂上是两种风格,这个他已经体会了一个学期,只是本能的,他不想去凑父子团圆的热闹。
“不...”顾西辙的不字音刚发了一半,手里的行李箱已经被江洛接走,愣神之际,手上的东西已经换成了刚掉地上的食材和他的机票。
“外面这么冷,你们俩还要在街上来个师生叙旧大会吗?”先走一步的江洛道。
“...”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江教授的住处比较简单,三室两厅,标准的户型,装修风格也是偏典雅的,于顾西辙来说,这样的,才有家的感觉。
一到江教授家里,电竞大神江洛给他找拖鞋,江教授给他倒水,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顾西辙也有些局促。
江洛看出他拘束,拉着老江进了厨房。
“小姜同志,你买的这黄瓜怎么这么老?你这眼神不行。”不一会里头传出老江的质问。
“老江,你注意下时间好么,这个时候有黄瓜买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嫩的?”小江毫不留情的回了一句,回完拿出盆准备洗菜。
“喔...”老江放下老黄瓜,去拿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不是,你怎么买的仔姜?这能有什么味?”
“什么?”江洛放水在洗菜,有点没听清。
“没听过那句古话吗?姜还是老的辣,你这仔姜能做个啥?”
“...老江要不你出去等着吃现成的吧?谁家的菜指着姜冒辣味?你当辣椒都摆着好看的吗?”江洛快被自家老子折腾到自闭了。
老江疑似老脸一红,假装寻找,问道:“辣椒?你买了吗?”
江洛轻喟一声,把一边的袋子拿过来,“喏,青的,红的,泡椒朝天椒应有尽有,您就放过姜吧。”
顾西辙在客厅里听得笑出声来,心里的阴霾完全被这对父子驱散,只剩下刮目相看四个字。
不一会儿,顾西辙还没笑够,老江已经被不尊老子的江洛赶出厨房,朝顾西辙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过来。
顾西辙呆呆的走过去,被江洛一拉,啪的一声,厨房的推拉门合上,把老江隔在客厅里。
“让老江帮忙,这顿年夜饭估计到明天还吃不上。”江洛边说边把土豆递给顾西辙,低声问:“削土豆,会吗?”
“...”顾西辙伸手接过,“大概会。”
江洛笑了笑,见小刀递给他,顾西辙没藏拙,站在垃圾桶旁边开始削,十分熟练。
等这顿饭做出来,依旧是晚上九点多,江教授高兴的从自己藏酒的地方拿了一瓶度数低的出来,给三人满上。
眼前这两个,一个是自己儿子,一个是自个学生也算半个儿子,都是为梦想奋斗的青年,有着他渴望的朝气,可人到底得服老,儿子都二十岁了不是。
一杯干完,三人相互祝愿了几句,有说有笑的吃菜。
好久好久,他没体会过年的感觉了。
这才是温暖的味道,吸入心肺里有点陌生,有点梗塞,有点让眼睛迷离。
一口饭吃在口里,顾西辙的眼里水雾一片,老江喝的高兴没有察觉,坐在身边的江洛悄悄给他递了纸巾。
顾西辙接过,却没用,硬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再抬头时,除了眼眶有点红,看不出其他异样。
江洛什么都没说,给他倒了一杯酒,两人干了一杯。
等饭吃完,又到了十点半,老江喝高了早早的回卧室睡觉,江洛收拾好厨房后,顾西辙靠在沙发上。
“要洗澡吗?”江洛走过来问。
顾西辙点点头,跟着江洛去浴室。洗了出来时,江洛已经在自己卧室里的浴室洗好,穿了衣服在客厅等他。
按习俗,大年这天要守岁的,顾西辙虽然不和人过年,这件事却每年都做到了。
江洛往旁边挪了点,示意顾西辙坐过来。
之前的那点伤感被人看到,顾西辙有点尴尬,但没犹豫,往江洛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