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旧事》甜美韭菜花

90、第89章

　　在晓春的日子总比养生殿好过，婉清依旧隔日来看我一次，梅姐和梦岚仔细照顾着，至于应哲，我让他去查段娘一事。
　　大雪连飘了三天，到昨日才初晴，因着身子不适，天气又寒冷，这几日一觉醒来就已经快正午。醒来时梅姐不在，梦岚倒是站在床边候着。
　　“梅姐呢？”这丫头虽然是兄长的人，但心性不坏，照顾我也算贴心。
　　“小姐，梅姐她去给小姐拿午饭了。”
　　“嗯。”我点头，这几日我都在这个点醒，故而她们都在这时候将午饭准备好，只是之前都是梦岚过去，今日怎么换成梅姐了？
　　“扶我起来吧。”
　　她应下，扶着我站起来，就转身去衣架上拿衣裳，这才注意到她的步子缓慢，左脚还有些跛，但动作还算利索，一会就将衣服拿来，抬手为我穿上。
　　看着她围着我理着衣裳，我忍了忍，还是说道，“你腿怎么了？”
　　她正为我系腰带，听到我问话，立即就抬起头，一双眼睛看着我好久又垂下。
　　“回小姐，奴婢昨日不慎摔倒了。”
　　我了然，昨日雪晴，路上势必会结冰，会滑倒实属正常。那今日换她伺候我，应该是梅姐的主意。
　　我正想着，她就回来了，听声音应该刚进院子。
　　“梦岚，快来帮我一下！”隔着门也能清楚地听见她的声音，这是又遇到什么事了？要这样激动！
　　“哎哟，我今天路上也摔了一跤，可疼死我了！”
　　“噗——”从她这语气，好似就看见她跌趴在雪地里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就笑出声。
　　梦岚应该是没见过我这样，透过铜镜看到她满脸震惊。
　　“去把她叫进来吧。”
　　梦岚领着梅姐进来，一眼就看见她膝盖上湿了两大块，边走边摸着膝盖。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我有些哭笑不得，一边是心疼她在这雪天里摔了跤，一边见她这滑稽的动作又觉得好笑。
　　“诶？”听到我的话，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从你进门，我就知道了。你这嗓门就是城门口卖年糕的，都能听见！”
　　“哈~”梦岚也笑出声，不过瞥见梅姐的眼色又立即止住。
　　默默将她二人的动作收进眼底。
　　“我这里还有些药，你拿回去擦吧。”从妆台的小抽屉里拿出药瓶，嗅了嗅味道没有变味，就递到身后的梦岚手里，“你也去擦一些。”
　　“谢谢小姐。”梦岚接过药瓶，收好又拿起簪子要为我戴上。
　　“去擦药吧。”侧头避开她伸过来的手，看她脸上的诧异我还是没忍住解释，“我今日不想戴这些。”
　　这样，她才低头退下，梅姐也跟着她出去，桌上还摆着她刚才端来的饭盒。这个梅姐，只顾着自己，忘记将饭菜拿出来了！
　　无奈只好自己动手，今日的菜色还算不错，说起来，梅姐不是摔跤了，怎么饭菜一点也没洒？
　　“小姐！”
　　应哲的声音响起，抬头，他正站在门口，看来让他查的事情有头绪了。
　　让他进屋，也将门虚掩上。正好梅姐与梦岚会屋里擦药，倒省的我到时候找个借口赶人了。
　　“小姐让我查的事情，有头绪了。”
　　我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段娘的确死于溺水，至于溺水原因就无人可知，当时池边并没有可以作证的人。”
　　“可若有人落水，宫中巡卫听到呼救定会前去营救……”
　　“我也去查过当晚的巡卫，还有当差的公公，都没有听到有人呼救。”应哲皱着眉头，顿了一顿又说道，“燕窝的确是赵嫔带来，她也认罪，被关在冷宫里。”
　　冷宫？听到这个词我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我去膳房查过，的确只有段娘一人接触过这燕窝。”
　　我察觉到他语气里有着失落，停下手中筷子，对他说道，“你以为会是怎样？”
　　“现在来看此事要么是段娘所为，要么便是做此事的人地位手段极高，才能将痕迹抹的这样干净。应哲以为，是后一种。”
　　我笑了笑，“我也这样觉得。”
　　“那小姐要怎么做？”
　　“嗯？饭后与我一道去见见那赵嫔吧……”
　　……
　　原以为宫里会安排另一处给赵嫔，没想到脚下的路越来越熟悉。上一次来这里，还是盛夏的时候吧……
　　“小姐，便是前面。”
　　依旧是熟悉的院门，只是这一次并没有锁上，反倒派了守卫。因着先前和王上总在一起，这些守卫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也当然知道院里关着的便是差点害我丧命的赵嫔，他们行过礼就直接让我进去，半点阻拦也没有。
　　从门口就听见里头抚琴的声音，进门后声音就更清晰，听清楚后还是不自觉微哂。这被打入冷宫的人，竟抚得这样欢快的曲目？
　　扣扣——她的房门虽然开着一半，但我还是出于礼貌敲了敲另一边。
　　曲声戛然而止，然后一身素衣的女子就印入眼帘。
　　“你是？”
　　“呵！”我冷哼一声，推开另一半门走进去，“赵妹妹记性这样不好？竟然连我也不认识？”
　　她的视线随着我转动，眉头蹙在一起，“思捷才入宫不久，实在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姐姐。”
　　“真不认识我？”我刻意走到她身边，好让她看清我的长相。
　　她仔细思索许久，仍旧缓缓摇头。
　　“虽说因为中毒清瘦了许多，可我的长相妹妹应该记得深刻才是，”看到她一闪而过的惊恐，“妹妹不是说对我嫉恨入骨，怎么连我的长相都记得不清楚？还是说，你并没多恨我。”
　　“我自然恨你！”她已经反应过来，眼神竟然狠厉起来，只是声音没什么底气。
　　“恨我什么？你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说恨我？”
　　她稍稍停顿，避开我的视线，等再抬头已经充满底气。怎么，这样快就想好说辞了？
　　“思捷从进宫以后就没见过王上，只听说你独占圣恩，王上更是对你纵容之至，我是带着家乡的期望进来宫里的，却因为你连王上一面都见不到，于是我就买通你身边的嬷嬷，让她给你下毒。只是可惜，你竟然没死……”
　　“啊，这样啊……”好一个缜密的逻辑，就连家乡的期盼都说上了，敛下嘴角的笑意，看向她那张有些憔悴的面庞，“可我就是不信呢。”
　　“信不信随你。”她别过头，虽然只有一瞬，我也看见她眼里的惊慌。
　　“按照你所说，现在应该更恨我才是。想毒我没成功，自己反倒进了冷宫……”
　　“我自然恨你。”
　　“应哲！”一直站在门口的应哲应声进来，“将你腰间的匕首递给我。”
　　他虽有疑虑，却也不敢违抗我的意思，乖乖交上匕首，就站到一旁。当然，他没有出门，只在门口站着。
　　“诺！”我将刀尖朝向自己，往她手里塞去，“既然你这样恨我，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她怔怔接过匕首，却只是盯着匕首，半点也不敢动弹。
　　我又走近让刀尖靠近腹部，“你不是恨我吗？这么好的机会还不下手？你现在进了冷宫，这辈子就再出不去了，与其这样委曲自己，倒不如杀了眼前这个你恨之入骨的人，你觉得呢？”
　　她不敢动作，握着匕首的手不断发抖，随着我的靠近一点一点往后退，因为害怕跌倒在地上。我没再逼她，就看见她对着匕首发呆，忽然眼里一闪，手一抖就将匕首扔到一旁。
　　我听到一旁应哲微微松气，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被自己压下。蹲下捡起一旁的匕首，总觉得上头还有她发的虚汗。
　　我蹲到她旁边，一手把玩着匕首，“不知妹妹有没有听说过，这冷宫里半年前才死了个人，还是盛宠一时的皇妃娘娘？”
　　她撑着地面的手掌不断收紧，原本憔悴的小脸现在已经苍白，下唇一直紧咬着，也只有那里还泛着一丝血色。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蹲着腿会发麻，索性就坐到她旁边。
　　“上……上吊……”
　　“唔——明面上是这么一说，”伸手将她推倒在地，单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紧手中的匕首，“你想知道她真正的死因吗？”
　　“你……你……”她已经说不出话，全身颤抖着，我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
　　“我知道，下毒的人并不是你，幕后主谋更不是你，所以你只要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一样可以护你安全。”
　　她眼里有了一丝松动，忽然又敛下。
　　“下毒的是你院里的嬷嬷，幕后主谋就是我！”她忽然没了之前的害怕，眼里也充满坚定。
　　我将匕首靠近她的脖子，她竟主动闭上眼睛，这种赴死的决心让我心里升起疑惑。她一定有什么把柄握在旁人手里，而且这个把柄比她的生命更重要。我如今定是找不到这个把柄，难道就什么证据也得不到吗？
　　“小姐！”应哲忽然出声，我才意识到方才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已经划破她的皮肤，收了匕首递还应哲。
　　要不是他开口我都忘了，来这儿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过一会王上就会赶来，我现在还不想见他。
　　“小姐！”
　　还没出院门，就听见有人叫我，一回头，就有一个丫头跪倒在我面前。
　　“小姐！”她抬头，伸手要拉着我的衣角，“我知道是谁要害您！”
　　我还没从这惊喜中缓过来，就听到后面问安的声音。
　　“拜见王上！”
　　我与应哲相视，那丫头也机灵，立马换了方向，跪朝门口的方向。
　　“倾言！”王上的声音传来，我听出他有些生气，“你怎么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