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旧事》甜美韭菜花

27、第26章

　　转身苏澈已经给我剥好了青橘，示意我快坐下。
　　且说妍儿今早去找那书生，嗯，是在城东那家藏翠楼里。本来妍儿是只打算在门口等着的，毕竟那地方妍儿还是不愿意进去的。怎今天这苍翠楼门口什么人也没有，异常冷清，妍儿觉得不对，才走进去，就见到有官兵把守着，说是永州的官老爷来这藏翠楼抓人。
　　妍儿心里顿生一股恶寒，该不会是抓那书生的吧。哦，书生和妍儿说他姓蒋，姑且就称他为蒋生。妍儿向那官兵说自个儿是来找人的，就问那人可认识蒋生，正当时，有人押着蒋生出来。
　　蒋生看到妍儿心里是一个感激涕零啊！总算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挣开钳制，一把抱住妍儿，直呼救命。妍儿知道他这秉性懒得施救，不料那蒋生掏出匕首抵在妍儿胸口，可惊慌了一群官兵。说时迟那时快，一身青衣短褐的男子冲出救了妍儿。
　　妍儿本来是心生感激的，可那男子竟然是吴起，吴知府的儿子，从小和妍儿就结下“血海深仇”！现在妍儿与那蒋生的事儿也瞒不过他，于是那吴起就一直嘲弄妍儿。妍儿是个好面子的，心里懊不过，就回来找苏澈要人。
　　这样一说，虽然是合情合理，可我还是觉得奇怪，那蒋生所为不比吴起恶劣许多？妍儿怎么就只对吴起心生怨恨？
　　我心里疑惑着，苏澈竟然没什么反应，嘴角还挂着不知名的笑意！
　　“去徐叔那里领罚吧！”
　　“领罚可以，你先给我十个人，我去找吴起！”
　　“可以，那回来就领双倍罚。”
　　“好！”妍儿竟没有一丝犹豫，径直往前院去，估计是要找些体格壮硕，比较能打的小厮。
　　“那吴起是谁？”直觉告诉我，这吴起一定不是寻常的人，一般情况，苏澈不是应该计较妍儿和那蒋生瞒着他的事儿吗？怎么突然重点就变成妍儿和吴起了！
　　“下次再和你细说，”苏澈依旧波澜不惊，“走吧，都耽误吃饭的时辰了！”
　　婚期是越来越近，这些日子府里上下也是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苏澈每天上午去铺子里查看，下午和晚上都帮着我和妍儿一起准备婚礼的事，有苏澈帮忙，我和妍儿自然是轻松不少。
　　说到妍儿，她上次带着人去找那位吴公子麻烦，离开的时候兴致冲冲，回来时就像蔫了的白菜，一点精气神也没有。去问她缘由，才知道人家吴公子赶着回去审问犯人，压根也没理她。小丫头为这事郁闷了好久，这几天忙着婚礼的事儿，才算心情愉悦了一些。
　　我和苏澈正在屋里试婚服，妍儿就闯进来，好在我们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衣服。
　　“哥！”妍儿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叉着腰一脸不高兴。
　　“怎么了？”我走过去，拿起，原来是请帖。这又怎么招她不高兴了？
　　“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不喜欢那吴起，还偏偏要请他！”
　　吴起？翻开请帖，果然，永州知府一家，可不就是吴起吗！也难怪她不高兴，前段时间两人刚结了仇！
　　“那吴知府与我们苏家是世交，历来关系匪浅，我成亲怎么能不请人家？”苏澈放下婚服，从我手里拿过请帖，递到妍儿面前，“交给管家，快些送去吧！”
　　“我不要！谁都可以请，就是他不行！”妍儿别过头，故意不看那请帖。
　　他二人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灵机一动，拿过请帖，挽着妍儿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和她说，“妍儿，这请帖还是要送去的。”
　　“吴知府与我们关系很好，若是不送，不是失了礼节？再说，你不高兴见吴公子，人家说不定也不想见你呢？”
　　说到这，小丫头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没有刚刚那种阴郁。
　　“这请帖送过去，吴公子也不一定过来呀？再者说，这可是我成亲，我可不反对请吴公子过来啊！”
　　小丫头撅着嘴，时不时瞥一眼苏澈。我看她还没有接下请帖的意图，只能小声地提醒，“快接下吧，不然一会你兄长生气，我可不帮你啊！”
　　这样，她才终于肯接下。
　　这样一闹，我对吴起这人就更是好奇，问苏澈，他仍旧什么也不说，拿过婚服就往屏风后面去换。懒得理他，也就坐在桌边，一边玩着婚服，一边等苏澈出来。
　　苏家以丝绸为营生，这次的婚服更是上乘之作，袖口和领口都是我自己绣好的绣样拿去制成。苏澈那一套是海棠和轻云，我这一套是新桃配秀竹。身后传来声音，回头，是苏澈轻敲着屏风。
　　“换好了？”
　　“嗯。”他点头，走进，眼神恳切，似乎要从我脸上寻找什么。不知他意图，我只静静地看着，好像没得到他想要的，眼神暗了暗。
　　“尘儿，这衣服如何？”
　　“啊？好看，好看！”
　　“嗯？”
　　“你，更好看！”就说他怎么会不高兴，总觉得这些日子和苏澈相处下来，他的属性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个每天缠着让我夸他的真的是独当一面的苏府当家吗？
　　总言之，我和苏澈对婚服都很满意，只是我这一套袖口要稍稍减小一点，送去改一下就等着成亲当日换上了。
　　五月十一，恰是成亲前一天。妍儿闹着晚上要和我一起睡，说什么以后再没有这样姐妹同寝的时候了，我只觉得她不懂事，明明就该唤我嫂嫂了。心里是这么想着，可仔细一思量，让妍儿叫我嫂子，实在是奇怪得很，毕竟这么多年的玩伴，改口还是有些困难。
　　我二人正准备就寝，青芜却来敲门。
　　“姑娘，京都寄来东西了。”
　　起床开门，接过东西就让青芜回去休息，明天可是有她累的了。京都寄来的，婆婆和兄长的那次兄长来都带来，难道是君如的？小妮子自我回了清溪就没有主动找过我，看来是还没有忘记我啊！
　　迫不及待，拆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支小短剑，不过十几公分，像极了小孩子的玩具。
　　妍儿走过来，好奇着拿起，“这做工不怎么样，是谁送的？”
　　“是君如。”一定是她了。心里猜想是她，到确定是她，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想到我们之间种种，难掩要落泪的冲动。
　　不能呀，明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我努力平复着，这小短剑得花了她不少的时间，从兄长回去到东西寄来，除去路程，中间不过四五天，真的是难为她有心了。突然觉得自己因为她不肯与我回清溪而不高兴，实在是幼稚得很，怎么就那般不懂事呢！
　　将小短剑放进盒子里，收拾好心情，才拉着妍儿回到被窝。妍儿见我心情起伏，也没再闹腾，乖乖地上床休息，也因此得来一个好眠的夜。
　　天蒙蒙亮，青芜就过来叫醒我们，洗漱梳妆，换上婚服。妍儿和青芜陪在左右，坐进扎着红花的马车，往城西驶去。
　　早前就和苏澈说好，早晨先回一趟寺里，拜过菩萨吃过早斋。再往婆婆家里去，到时就从婆婆家里接我过苏府。
　　到寺里，师父已经让人打扫过庭院，在大殿拜过菩萨，又去后室，师父静候在那里。
　　“来。”
　　我听着话，跪在师父面前。
　　“从此后，你便是苏氏倾言。”
　　我点头。脑海中泛起下山时，也是这样跪在师父面前，受他教诲。时光匆匆，一晃眼我都要嫁做人妇。
　　“抬起手吧。”师父手里攥着一根红丝线，系在我右手臂上，绕两道中间交叉相结。
　　“这一根你收好，晚间为苏公子系上。”
　　“好。”我将红线收进腰间的荷包里，手心向上，磕头，算是拜别师父多年养育之恩。
　　用过早斋，准备下山时，已经辰时过半，看来山上还是耽搁了很久。只能加快速度紧赶慢赶在巳时到了婆婆家，把衣服整理，各种事情都办好已经差不多时候，感觉苏澈快要过来时，就关上院门。
　　不一会，门外就传来唢呐声，人群热闹着。果然是苏澈到了，听到敲门的声音，然后是一群小孩子围在门口找苏澈讨要礼物。小孩子都是隔壁邻居家的，过来凑个热闹，也顺便让这婚事更加喜庆。礼物苏澈也早就准备好，花生切碎拌着糯米和糖浆，煮热冷却，定型切片，就是孩子们最欢喜的花生糖。
　　小孩子欢喜的笑声传来，就是院门打开。青芜充当一回娘家人的角色，把苏澈堵在房门口，问了好久的话才放他进来。只是周围声音太大，他二人说的话我没太听清。
　　苏澈进门，我接过青芜递来的红绸，由苏澈牵着我出门，青芜扶我进轿子，才开始往苏府去。到苏府，跨过火盆，往厅里去拜堂。
　　苏家没有长辈，就让徐叔坐在上头，婆婆来不了，另一边就空着，拜完天地，就被妍儿领到新房里。苏家是清溪的大户，这喜宴要从中午开始，一直到今天天黑后一个时辰才停，由是苏澈就要在外边待到那个时候。
　　我在房里用过一些小点心，就静静等着。期间妍儿进来一次，满脸的不高兴。问她怎么了又不回我，待了小会就自个儿出去，也不见回来。
　　我偷偷睡了一觉，醒来时正好天黑，饿得慌，又吃了几口蜜饯，就盖好盖头，继续端坐着等苏澈过来。
　　苏澈回来的还算早，至少我没有再次睡着。他走近用称杆挑开盖头时，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看来他今日也是免不得要喝几口酒！
　　抬头，就看见他因为酒意熏红的脸，眼睛里也因此蒙上一层水汽，看起来倒是温润许多，看起来有种让人怜爱的感觉。
　　合衾酒，同心结。等丫头们都退下，房里就只有我和苏澈两人。灯火摇曳，更是衬得这新房一片朦胧。想起早晨师父的交代，从荷包里拿出那根红丝线。
　　“苏澈，左手给我。”
　　“嗯？”他有些不解，仍然伸出手到我跟前。
　　学着师父的样子，红线从下往上，两头交叉相结，再绕到下方系一个死结。想起苏澈早些时候送我的小诗，频频入梦处，红绳绕指柔。
　　我正端详着自己这个和苏澈这个，就突然一道力传来，将我扑倒在床上。惊诧之余，才看到苏澈红透的耳根，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他今夜根本没喝多少酒，脸上，耳朵上的透红全是因为害羞吧！
　　害羞？苏澈好像很久都没有害羞过了，嗯，还是这样子的苏澈最最好看了！
　　等我回了神，已经抬手轻抚着苏澈脸庞，他心情也很好，眼里透着光，灿若星辰。他抬手拉过我的双手，紧紧攥着，而后低头轻咬我唇角。
　　“苏…澈…”
　　“嗯，”他抬起头，“尘儿…”
　　“苏…澈…”我心里紧张又害怕，不知该怎么办。
　　像是知道我心里的焦虑，他抬手请拨开我挡在额前的碎发，手掌抚过脸颊，后又继续握着我手，只是换一种方式，十指交缠，心里顿生起一股归宿感，终是没先前那般慌乱。
　　“尘儿，你乖乖的。”
　　我红着脸轻点头。
　　红烛帐暖，春宵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