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直播修复小孩》花随纹

9、简单的小孩【8】

　　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言炎已经吃完了他的餐。
　　他跟在程晨身后，眼神亮亮的。
　　“妈，妈妈！”

　　程晨转头看他：“吃饱了没？”
　　小孩摇头晃脑的：“吃饱了吃饱了，那，没吃饱还能再吃点吗？”
　　程晨很喜欢小孩这样恢复了活力且得寸进尺的状态，拍拍他胳膊：“不是还有一小时午休时间么，你要是愿意放弃打游戏时间，就陪我去吃一顿？我还饿着呢！”

　　言炎跳起来：“好，我不打游戏！”
　　打游戏哪有陪妈妈吃饭重要。

　　感觉小孩情绪挺好的，程晨想了想道：
　　“不过，关于那个周于希，我的建议是你以后别跟他较真，可以吗？”

　　言炎顿时一脸不服。
　　如果换成之前，他不服也只能忍了，但现在的妈妈，他觉得可以争辩一下。

　　“为什么啊？那他每次跟我有矛盾，动不动就说我两千块鞋都买不起凭啥说他穿仿品，这种人又假又死不认错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又有啥了不起啊，有钱那也是他家长的钱，有本事他以后自己赚啊！”

　　程晨还挺意外：“诶哟，你这道理说得对！”
　　小孩一愣，蔫蔫垂头：“我刚就是这么和老师说，她才气得让我请家长的。”

　　程晨：“不止吧，你还跟老师怼了啥？”
　　小孩声音又弱几分：“老师说，他穿啥鞋子都不关我的事，不就是他成绩比我好一些嘛，又会拍马屁，老师觉得他态度端正。我就觉得他虚伪……妈你刚才不也说了吹牛要不得吗？”

　　嗯，是听了她和老师谈话之后才自己补上的！
　　不过程晨差不多能猜到他是说周同学虚溜拍马才把老师惹生气的。
　　程晨想了想：“但我觉得吧，你们老师其实也没说错，他穿正品仿品，其实都不影响你，除非他穿着他的仿品过来踹你。你说他会穿正品踹你吗？”

　　小孩懵了：“？？他要敢踹我，我……不是，我为什么要关注他穿正品还是仿品踹我啊？”
　　重点难道不是我被踹了吗？

　　呃，好像有点明白妈妈的意思了？
　　程晨趁热打铁：“你看，他穿什么鞋只要不来踹你，其实跟你是不是关系不大？但是你猜，他这么瞎吹别人信不信？”
　　言炎：“那肯定不信啊，谁信啊，我们隔壁班有个住我们学校背后别墅区的，人家爸是上市公司老总，也没见他穿上万的鞋，人家天天都校服配小白鞋老低调了。”

　　程晨：“所以大家都知道的事，你为什么非要跳出去和他掰扯？是有谁在你身边跟你说周同学哪哪多不好，哪哪多让人看不惯吗？”
　　言炎狂点头：“哎那可多了，我同桌，我队友，我兄弟，没一个看得惯他的！”
　　程晨若有所思：“那他们为什么不去跟周同学掰？每次都让老师就逮着你一个问？”
　　小孩还挺得意道：“他们不会吵架啊，他们嘴笨！”

　　程晨：“……”
　　行的，就你聪明。
　　就你一个被大家当枪使。
　　果然教小孩不是那么容易的。
　　换成这是她亲生的，傻成这样她也得抓狂。

　　程晨闭了闭眼，努力避开弹幕的各种喷指导，放下这话题带着言炎去吃炸鸡饭。
　　一边吃一边思考要怎么跟孩子说，有些人看起来是一米八大高个，心眼跟三岁小孩差不多；有些人看起来还是个小孩，但天生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别说初中，如今六年级小学生都能杀人了，算起来言炎被班上同学当枪使还真不算得什么天大的事。

　　但程晨又转念一想，若是她没来呢？
　　弹幕不是说小孩这周就跳桥了么？
　　那孩子不就是这么碎掉的么？

　　而且，出教室门那会儿，她不也天真的觉得中二的小孩多好哄么？
　　结果呢？是那帮小孩在哄她呢！
　　一个个替言炎说话看似打抱不平，实际上呢？
　　当然也不排除其中有真心当言炎是朋友的，只是被带节奏了。

　　但换成程晨上小学初中那会儿，她记得班上调皮的男孩惹事时，真正的朋友都是一起被罚的。
　　离谱的时候还一罚五六个，七八个，站在教室后面排一排，路过的老师同学都好奇的多看几眼。

　　吃完饭送言炎回学校时，程晨试着问：“你同桌跟你关系很好么？”
　　小孩拍胸口：“那是，他就我最好的兄弟，不然能成为我同桌？”
　　程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别搞得跟你同桌是多么天大的荣幸一样。

　　程晨避开这个同桌，又问：“那旁边组的是你队友吗？今天我去教室帮你拿饭时他还帮你说话呢！”
　　言炎歪头：“旁边组？是跟王亦轩坐一起的那个吗？”
　　程晨摇摇头：“不是呢，是另一边的组。”
　　言炎想了半天：“可能是李涵珀？噢，楼珩君也有可能。”

　　程晨提示他：“你不是有同桌，队友，和兄弟吗？谁惯常爱帮你说话你都不知道吗？老师来的时候，难道他们就不帮你说话了？”
　　小孩顿时急了：“不是，他们在你跟前说话是一回事，在老师跟前不一定能开口，你又不是老师，他们不可能怕你！”

　　程晨慢悠悠的“嗯”了一声：“那他们应该不怕周于希吧？”
　　言炎伸长脖子：“当然不怕啊！”
　　程晨：“你跟周于希呛起来的时候，他们谁最习惯第一个冲出来帮你呢？”

　　言炎一愣：“是……丁墨磷，但他不算我兄弟，他只是副班长，特别怕事儿，也特别怕我们玩闹惹麻烦，到时候他也得被老师盘问。”
　　顿了顿：“咱班长是女的嘛，不方便。”
　　程晨：“他是不是说话声音很小？”
　　小孩赶紧点头：“啊对对对，他胆子可小了，说话哼哼似的，刘子懿说他……”

　　程晨：“说他什么？”
　　小孩鼓起勇气：“说他有点娘叽叽的。”
　　说完自己没忍住笑出声。

　　但程晨没有笑，她一字一顿道：“看来，今天中午我去教室给你拿饭时，就是这个娘叽叽的副班长，鼓起勇气给我说，不是你先挑事的。”
　　虽然是刘子懿先开的头，但现在看来，那孩子别有用心的可能挺大。

　　言炎不笑了，眉头微微蹙起。

　　程晨也不再多说，把他送回学校就走了。
　　回家途中弹幕还一直在掐：
　　“这主播怎么不提是他好兄弟先开口帮说话的？”
　　“这不是让小孩心里膈应么，都怀疑兄弟了！”

　　“前面的太天真了，主播就是觉得小孩的好兄弟有问题才不提的，你们跟着瞎操心什么？”
　　“有什么问题？哪里有问题？人家好兄弟只是怕老师而已，平日还不是一样跟他一起怼那个装13的同学！”

　　“怎么就没有问题了呢？次次都是好兄弟挑事，但都是小孩受罚，你们还觉得没问题？”
　　“那是小孩非要和老师怼，就今天吧，不跟老师犟都没事的，是他自己傻……”

　　程晨有点心累，养小孩真的好难。
　　然而更难的是还有好多无关痛痒的人非要在耳旁眼前指指点点。

　　程晨不想回家，下午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咖啡店剪视频。
　　然而没坐一会儿言成信就打了视频电话来。
　　“你人在哪？”

　　程晨有些敏感，立刻给他环顾咖啡店360度。
　　“中午去了一趟学校陪孩子吃饭，这会儿不想回家，有点累，就打算在咖啡店剪视频等孩子放学。”
　　言成信噢了一声：“你剪视频是为了做那个什么收纳吗？”

　　程晨：“嗯，上周两单，一单宣传全免费，一单赚了一千，刚有个预约明天去干活，定价八百五，算是友情价吧，做得好还能宣传一下。”
　　这也是轩轩妈的粉丝之一，只不过距离有点远所以今天去不了。

　　言成信有些意外：“诶？你这收纳什么的，居然收费这么高？”
　　程晨揭穿他：“你当这是普通的家政打扫卫生啊？我这是专业收纳，回头还要考证的！”
　　言成信不好意思的哈哈笑了一声：“这些东西，我又不懂嘛，感觉都差不多。”
　　程晨感觉到他并没有嘲讽和打击自己的意思，也笑了笑：“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家里干净整洁习惯了，所以没见过别人家里不会收纳整理的样子，你回头看看我给你发的视频就知道了。”

　　上周程晨就给他发过一个在王亦轩家的收纳视频，不过他肯定没打开。
　　又或者随意看看，没放在心上。

　　挂了电话后，程晨又把新作好的视频推送给他：“有空就帮我推广一下呗，要是不好意思推也没关系，毕竟男的可能都不太懂。”
　　意外的是，言成信很快回道：“没关系，我们公司客户也有女的，没准人家会需要呢？有好多忙着做生意的连小孩都请保姆，哪有空整理家里。”

　　程晨退出去翻了翻朋友圈，发现他居然已经立刻转发了自己刚发过去的小视频。
　　呵，看来原主的老公还算是正常的，不是那种见不得老婆赚钱的。

　　到了晚上，程晨给小孩发消息说在中午的地方等他。
　　结果晚自习放学的铃声刚响了5分钟，小孩就第一个冲出校园。
　　一上车就把书包往后座一甩：“妈，你今天中午是不是骗我？”

　　程晨没急着开车，先锁死了车门，才问：“我哪骗你？”
　　言炎急吼吼道：“今天中午明明是我好兄弟拉着你，给你说不是我的错，你怎么说是副班长呢？！”
　　程晨认真的回答：“他拉着我说不是你的错，但没说为什么，是你们副班长说挑事儿的不是你，所以我想问问，是谁挑事儿的？”
　　言炎啪啪拍腿：“周于希啊，就他挑事儿，每次都是他挑事儿！”

　　程晨不想再逃避了，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
　　“你好好的仔仔细细想想，到底是周于希先说事儿的，还是刘子懿先说他又穿盗版鞋来了？”
　　小孩一愣：“你怎么知道？”
　　程晨：“所以，之前几次先不说，至少今天挑事儿的人，是刘子懿，对吧？”

　　没等小孩回答她又道：“刘子懿先挑事儿惹周于希，但最后和周于希吵架闹起来的人却是你，为什么？”

　　小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激动道：“本来我兄弟就只说了两句话而已，是周于希气咻咻的冲到我桌子面前来说我们一丘之貉，我才和他吵起来的，又关我什么事！！！”
　　程晨轻声道：“是啊，我就想知道关你什么事？”

　　小孩气急：“不是，我意思是关我兄弟什么事？他就说了两句……”
　　程晨：“哪两句？”

　　言炎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讲不清又很委屈的模样，伸手就拉车门。
　　“我懒得跟你说，反正你就觉得我兄弟有问题，在你眼里和我玩的好的都有问题，我身边的朋友都是坏朋友，我不配拥有好兄弟！”
　　然而车门被锁了，他拉不开。

　　程晨默默擦掉额角的汗。
　　弹幕说按照之前直播预告，小孩就是今天碎掉的，只不过预告的是中午被请家长之后郁气累积，他气咻咻跑回家途中跳的桥。
　　现在被程晨拖延到晚上怕是也逃不过。
　　弹幕还说主播不应该在今天和孩子争论这件事，应该等孩子情绪冷静下去再谈。

　　但程晨觉得今天的问题并不是回避和拖延就能解决的。
　　恰恰相反，这种事就该正面应对及时解决，而不是一次次拖延累积，导致最后孩子情绪爆发后走极端。

　　程晨冷静的坐着，等小孩哐哐一顿发泄似的拉门，没拉开，又气咻咻的转身翻书包，拿出手机。
　　然后赌气一样的点开游戏。

　　程晨本想说她从没说过小孩不配拥有好兄弟。
　　但话没说出口就在原主记忆中发现，她好早就抨击过小孩的所有朋友，并且讲话的方式都很难让人接受。
　　此时此刻小孩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无法接受妈妈对自己朋友的看不起和质疑，那些话在他听来，更像是一层又一层的在否定他的为人，否定他的眼光，否定他的认知。

　　程晨很有耐心的没急着开车，而是掏出手机继续完善视频。
　　等言炎打了两把游戏，开始坐不住了，频频偷看她时，她才放下手机。
　　言炎立刻不动声色的坐直了。

　　反正他已经做好准备了，骂吧，骂完了赶紧回家。

　　但程晨不但没有骂他，反而突然道：“呃，对不起啊！”
　　小孩吓傻了：“啊？”
　　程晨看着他，认真道：“我想为之前说的一些话给你道歉，对不起。”
　　小孩都有点抖：“不是，什么话？妈你别吓我……”

　　程晨：“你上小学时，我说那个天天来找你打游戏的路明锋是个坏小孩，其实这话不对，后来我又见你跟他一起玩过许多次，他虽然很喜欢玩游戏，但人挺好，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没坑过你。”

　　“到你上初一时，一开始跟你玩得最好的那个王晓寒，我说他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其实也是一种误解和偏见。”
　　“王晓寒虽然看起来痞气，成绩也确实不好，但却是个很重情义的孩子，你初一和同学闹矛盾，每次被罚被叫家长的时候，他都跟你一起被罚，从没让你落单过。”
　　“虽然他家去年搬家转学了，但一直跟你保持联系，你过生日他还给你寄礼物，我觉得这孩子挺重情义的，哪怕成绩不好，但人品没的说。”

　　“以前我一刀切的否定你的所有朋友，其实是我这个当妈的掌控欲太强，我想要控制你去和成绩好的同学玩，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所以你现在不愿和我讨论你的兄弟，这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

　　“言炎，我们上周不是讨论了教育方法吗？既然我觉得之前可能做错了的事，当然需要和你道歉，并且，我也很需要你和我一起交流，这样我才能明白要怎么陪伴你成长，你觉得呢？”